謝春的老巢內。
高盛傑往回派去傳遞情報的人,已經順利返回基地,也將他們沿途遇到的狀況不加任何粉飾地上報給了謝春。
謝春聽完之後,本來陰沉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起來。老簡那一夥四人至今沒有返回,謝春的預感便很不妙,心裡早有一些心理建設,猜測他們多半是遇到了不測。
不過消息石錘了之後,謝春依舊十分惱火。手裡一枚酒杯在他手中輕輕一捏,就直接崩碎成了齏粉。
“混蛋老簡,混蛋!”
如果是出了意外,遭遇強敵,那也就罷了。關鍵是情報顯示,他們幾個人出現了內訌,而內訌的起因是因爲一個女人!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具體是誰,但如今這世道不可能一個孤身女人出現在大金山的。
謝春就是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其中肯定有陰謀。他們一夥四個人多半是被那個女人給迷惑了,上了惡當。
可偏偏這四個傢伙上當了。要說小丁和關子年輕氣盛,管不住下本身,見到女人就上頭,謝春還能理解一點。
你老簡四十多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柳再來也老大不小了吧?見到女人就管不住褲腰帶,腦子就不夠用了?
死兩個人,謝春還真不心疼,哪怕小丁是他比較看好的年輕人。
這年頭雖然人口急劇減少,可他真要挖人,有的是人想投靠他們。這年頭,有糧食,有物資,有女人,他謝春就是爺,願意聽他使喚的人,比狗還多。
可這種挫敗,對謝春來說卻是不可接受的。
尤其是那個不明身份的女人,讓謝春本能就感到十分棘手。
他是個謹慎如狗,多疑如狐的男人。這輩子能混到這個層次,靠的就是謹慎周密。
如今這個世道,大金山說不定百里無人煙,莫名其妙出現一個女人。要是沒有問題那才叫有鬼了。
老簡和小丁就這警惕性,死的不冤。
對於高盛傑得出的結論,謝春並沒有質疑。屍體該檢查的也都檢查過了,結論也基本得出來了。
這兩屍體的傷勢很明顯是死於自己人的背刺。到底是關子還是柳再來,這顯然已經不是重點。
“去,刨個坑埋了。”
謝春在意的不是兩個死人,他更在意的是另外兩個連屍首都沒見到的傢伙,也就是柳再來和關子。
這倆貨去了哪裡?
高盛傑那邊也沒有得出結論。不過那架出現在盤石嶺的直升機,顯然十分詭異。
“你們確定,那直升機是從星城方向來的麼?”
那兩個帶話的自然不敢怠慢,點頭道:“謝爺,千真萬確,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直升機確實是從星城方向來的。”
“直升機大約有多少人?”
那兩人犯難,搖搖頭:“我們當時的距離太遠,就算是直線距離至少有十公里。翻山越嶺的話,估計得有幾十公里路。具體多少人就連小趙都看不清。”
小趙是視覺覺醒者,他都看不清,其他人就更沒轍了。
謝春緩緩點頭:“這麼說,不是軍方那邊來的。”
“高哥推斷不是軍方的,軍方的直升機有軍方的塗色。而且軍方所處的位置,明顯在相反方向。”
謝春的面色稍稍鬆緩了一些。
“只要不是軍方,那就不算最差的結果。”謝春說着,對幾個骨幹手下掃視一眼,“你們都說說吧,別矜持着。有什麼想說的儘管開口。”
謝春手下同樣有幾個骨幹。高盛傑作爲其中之一,被派出行動。剩下的這些也都是謝春手下的精英。
遇到各種重大決策,這些人都有資格參與其中。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鼻翼邊上有顆血痣的漢子率先道:“謝爺,我都懷疑,那直升機跟柳再來這些傢伙的失蹤有必然關係嗎?他們昨天才出去的,這纔多久?盤石嶺那種偏遠之地,怎麼聯繫星城官方?總不可能一個小山村,還會有衛星電話這種東西吧?”
謝春淡淡點頭:“此事確有蹊蹺。不過到底有沒有聯繫,高盛傑已經過去查看。到時候自然水落石出。”
另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看他年紀應該不會超過25歲,看上去斯斯文文,還戴個眼鏡。他坐在這羣人裡頭,顯得十分另類。
但即便是謝春,對這青年也沒有呼來喝去,而是頗有些客氣地問道:“小蒲,你怎麼看?”
這俊秀青年小蒲扶了扶鏡框,冷靜道:“謝爺,恕我直言,我認爲他們幾個人的死和失蹤,肯定不是孤立事件。這直升機不管是軍方還是官方,跟他們幾個人必然有聯繫。只是聯繫得有多深,還得需要更多情報才能佐證。”
這個小蒲是上過大學的,末世之前在星城上班。他供職的公司正好跟謝春有業務上的往來。
再加上末世爆發後,那正好在種植園基地考察,因此和謝春這夥人混在了一起。
他的頭腦跟這些莊稼人還真不一樣,點子多,考慮問題也明顯更有邏輯,高度和格局都是謝春十分看重的。可以算得上是這個團伙裡的軍師。就算不是二號人物,那也至少排三號人物。
他是食腦者,地位自然得天獨厚,說話也是極有份量的。
謝春忍不住道:“小蒲,你這麼確定嗎?”
小蒲道:“盤石嶺有個江家,這個江家大家都知道他們很了不得,而老江家的二代三代,都在星城混得很開。那麼盤石嶺這邊,說不定也會有一些力量駐守。他們和星城官方聯繫密切,也並不稀奇。我甚至懷疑,官方應該已經盯上我們這夥人了。我們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很不好過。”
這一席話,可真是有些晴天霹靂。
大家知道,失蹤了兩個人,死了兩個人,這事有些蹊蹺。可大家也沒有上升到太高的高度,根本沒覺得這事就能威脅到他們的好日子。
可聽了小蒲的話,衆人一下子就覺得危機撲面而來。被星城官方盯上了?這特麼哪跟哪啊?那幾個廢物一次行動不利,居然惹下來這麼大麻煩?一時間大家對老簡幾人的怨念急速提升。
之前那黝黑漢子卻唱反調:“就我們這窮鄉僻壤,官方知道我們是誰?他們要操心的事多着呢,怎麼也輪不到咱們吧?他們是得多閒,纔會盯上咱們這種山溝溝?”
謝春皺眉:“黑皮,你這就典型屬於一廂情願。咱們離星城雖然遠,但也還沒遠到官方會不管不顧的地步。再者說了,對於官方而言,但凡是星城轄區內,只要有事,他們還真不能不管。”
黝黑漢子笑道:“那就管唄,咱幾百號人,又是在山窩窩裡,這是咱們的地盤。別說一架直升機坐不了幾個人,就算來幾百個人來,又能怎麼樣?跟咱們打游擊不成?”
這個叫黑皮的傢伙,語氣頗爲樂觀。
謝春卻很是不喜。
小蒲嗤笑道:“黑皮,你要真這麼想的話,我覺得咱們離團滅也不遠了。”
黑皮不悅道:“你什麼意思?莫非你聽到官方兩個字,就嚇尿了?官方怎麼的了?咱們可都是強大的覺醒者,過去他們管天管地,如今世道都亡了,官方的力量還有幾分都不好說,他們不多管閒事最好,要是多管閒事,咱不介意給他們來個深刻教訓。”
還別說,黑皮的論調,讓其他幾個頭目都頗爲贊同。他們前段時間那麼順利,心裡已經膨脹過很多次,再也不是當初畏首畏尾的草民。一次次作惡,一次次享受到作惡的甜果,一次次體會到逍遙法外的爽快,讓他們心態無限膨脹,只覺得天地之間誰也不能約束他們,他們就是這一片的草頭王。
官方官方,那是過去太平時代。
如今亂世,官方做不了他們的主。
大不了就幹一架,幾百個弟兄如狼似虎。又有有利地形做依託,他們覺得完全有能力跟官方叫板一下。
小蒲嘴角溢出一些嘲諷之色:“你們是不是忘了一句老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官方架構肯定也受到影響,但官方的力量一定還在。你們難道沒聽說過星城行動局?”
“呵呵,我們還聽過落地鳳凰不如雞呢。到底官方還作不作數,得打一架才知道。”
“就是啊,照我說,咱們把直升機都給搶了。咱們現在人不缺,武力也不缺,缺的就是武器。要是能弄到武器,咱們兄弟幾百個人,完全可以繼續招兵買馬,發展到幾千人,把周邊的大小勢力都給吞併了。到那時候,謝爺就是真正的王,咱這些兄弟,也都跟着風光。”
這畫餅光是想想,都讓這些土炮感到興奮不已。
甚至連謝春都忍不住有些幻想這種場面。要是自己掌握幾千乃至幾萬人馬,那絕對會成爲中南大區一霸,到那時候,富貴就不是現在可比的了。
“謝爺,我看黑皮兄弟不像是在議事,倒像是在做白日夢。都什麼時候了,還畫大餅呢?”小蒲冷冷道。
黑皮不爽道:“小子,你黑哥跟謝爺混的時候,你還是小毛孩呢。什麼叫白日夢,什麼叫畫大餅?咱謝爺過去就是幹大事的人。如今世道崩壞,咱謝爺爲什麼就不能招兵買馬?咱兄弟爲什麼不能暢想一下大好未來?”
謝春雖然被吹得有些飄飄然,但腦子到底還是沒有完全失智。
擺擺手道:“都別爭了。黑皮說的是長期規劃,小蒲說的是眼前困局。這兩件事不衝突,不矛盾。不過眼下,咱們還是要議眼下的事。你們幾個,都表表態,能派出多少人馬去支援高盛傑?”
歸根結底,高盛傑已經派人前來求援。他已經帶第一批人馬去往盤石嶺偵察。靠高盛傑帶的十幾個人,未必能把人家怎麼樣?甚至幹不幹得過對方,謝春都沒什麼把握。
畢竟,星城官方的行動局,還是威名在外的。
靠高盛傑那十幾號人,不穩妥。必須派人前去支援。
黑皮一聽這話,拍着胸口道:“謝爺,我黑虎營手下百十個兄弟,只要謝爺一句話,立刻就能奔赴戰場。”
另一個禿頂漢子也不甘示弱:“我們禿鷲營隨時待命。謝爺您隨時發話,直奔盤石嶺。”
謝春這邊團伙,目前一共有六個營的戰鬥力。
高盛傑領的是甲字營,黑皮領的是黑虎營,禿頂漢子是禿鷲營。
還有兩營最強,分別是謝春自己的親衛營,以及謝春最強副手老刀領隊的刀鋒營。
剩下一個營,則都是新手,算是新兵營。
論實力,自然是親衛營第一,刀鋒營次之。其他甲字營,黑虎營,禿鷲營,各有千秋,很難說具體誰更強一些,只有實戰才能見分曉。
當然,後勤內務這些,不算戰鬥序列,自然不在討論當中。
算起來,謝春目前手下吃飯的人,連主力帶後勤,已經有大幾百上千的規模,也難怪他會膨脹。
雖然眼下遇到一些狀況,謝春卻並沒有太大的挫敗感。
不就是盤石嶺嗎?
十幾個人或許搞不定,那百十個人呢?只要人數優勢在,還怕有搞不定的狀況?
這些日子,他們到處搶掠殺戮,不就是靠局部人數優勢嗎?
“讓甲字營的隊副,帶剩下的甲字營人手出動。黑皮,你的黑虎營從另一個方向包抄,兩路夾擊。我的要求只有一個,絕不能讓盤石嶺有一個活口離開。尤其不能讓飛機起飛!”謝春拍板。
小蒲嘴皮動了動,想張口說點什麼。但看到謝春已經做了決定,他知道,這時候再站出來唱反調就不合適了。
謝春發號施令完畢,肅然道:“其他各人,都回去帶好隊伍,隨時準備投入戰鬥。如果官方真要開戰,我們這裡沒有一個閒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必須投入戰鬥。好了,小蒲留下,其他人各就各位!”
那些頭目紛紛奉命離開。
“小蒲,我知道你有想法。那些粗人聽不懂,你單獨說給我聽。若是合理,我自然會採納。”
謝春把其他人遣散,單獨留下小蒲談話,可見此人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