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一步,我一步不斷試探,總算初步建立了一點點信任。至少他們達成了一個默契和共識,對方的確不是地心族一個陣營的。
就算兩人之前互相猜忌,有了地心族這個共同的敵人,關係自然而然得到了緩和。
簡單的邏輯,敵人的敵人很容易成爲朋友。
更何況,兩人之前除了言語上的交鋒,實則也並沒有交惡,至少江躍對這個小鹿一直還是關照。不但沒欺負她,還給了她賭場分紅。
不過,小鹿還是支支吾吾,沒有說出她的具體來歷。
反而轉頭問江躍:“你既然來自外圍,這些日子外頭髮生了什麼,總該知道一些吧?”
“你都知道李雲濤這個聯合指揮組的副總指揮,外面的事情應該不陌生吧?”
“哎,我只能偷偷聽一些道聽途說。聯合指揮組也是偶爾聽別人閒聊時知道的。”小鹿鬱悶道,“這裡每個人嘴巴都很嚴,不是相當好的關係,你亂打聽很可能被人舉報。而靠偷偷摸摸的一些道聽途說,我的情報並不完整。不過我大概知道,現在西陲大區正緊鑼密鼓組織反撲,對吧?”
“可以這麼說吧。”江躍嘆一口氣,這麼看來,這位小妞看來還真不是西陲大區派來的,否則斷然不至於消息這麼閉塞。
“那你能跟我說說外頭的情況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說的,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個重要情報!”
“哦?什麼重要情報?”江躍好奇。
“肯定是相當有用的情報,甚至關乎聯合指揮組反攻計劃成敗的。”小鹿信誓旦旦。
江躍忍不住問道:“有這麼重要的情報,你爲什麼不往外傳遞?”
“呵呵,我又不關心西陲大區反攻能不能成功,我的任務跟西陲大區又沒關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小鹿倒是很直白,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歉意或者不好意思。
江躍扶額道:“我是真有些好奇,你難道不是人類陣營的麼?”
“我是人類陣營,但我不爲西陲大區賣命。西陲大區又沒給我好處。”小鹿振振有詞。
江躍無語。
“好吧,外界的情況現在大概是這麼個樣子……”江躍簡單將西陲大區的情況描述了一番。
小鹿聽得很認真,聽完後,努力消化了片刻,才認真道:“我現在終於可以確認,你還真不是地心族的走狗。那我就放心多了。”
江躍苦笑道:“你這也太多疑了吧?”
“沒辦法,你都說了,這是人間鬼蜮,不多點心眼,早就屍骨無存了。我這不是向你看齊麼?”
“現在你總可以說說你的情報了吧?”江躍忍不住問。
“嗯,算你這個人還算敞亮,我就免費告訴你好了。你們聯合指揮組是不是派了一支隊伍前來蒐集情報?這批人來自中南大區恆城。”
江躍驚訝道:“你見到他們了?”
“是的,這羣傢伙,還來過女營嗨皮,範姐給他們安排了一堆妹子,把他們伺候得可爽了。不過也把他們的底氣調查了個底朝天。”
“你也參與接待了?”
“切,我纔沒興趣伺候那些粗胚糙漢。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些人是叛徒,跟地心族眉來眼去,早就勾結上了。我聽說他們打算回人類陣營當臥底。具體跟地心族勾結多深我不清楚,但他們肯定不是好東西。要是帶回去什麼情報,千萬不能信。信了必定倒黴!”
別看小鹿之前各種鬼靈精怪,說起正事,她還真沒含湖,語氣非常認真,且態度極爲誠懇。
見江躍沒有說話,只是苦笑,她忍不住道:“難道你不信?你這是小看本姑娘的情報能力啊!我可警告你,雖然我沒參與這件事,但是那些妖豔賤貨最喜歡八卦,我可聽了不少。要是那羣人沒問題,我把腦袋輸給你。”
這是要拿人頭擔保啊。
江躍笑道:“我也沒說我不信吶。雖然這個情報不新鮮,但我至少看到了你的誠意。”
“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新鮮?難道你早就知道他們有問題?”
“呵呵,我不但知道他們有問題,他們背後有誰,他們想做什麼,我都知道啊。”
小鹿將信將疑,側着腦袋打量着江躍,似乎在分辨江躍有沒有吹牛。
“他們的確來自恆城,領頭那人姓遊。他的姑父是中南大區一位大老,叫楊立春。”
“什麼?楊立春?”小鹿美眸一瞪,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你是說,他們背後的人是楊立春?”
“你認識楊立春?”江躍察言觀色,立刻判斷出小鹿絕對認識楊立春,江躍進而問道,“你不會也是中南大區來的吧?”
從小鹿的這個反應來看,這一切還真的大有可能。她若不是中南大區的,又怎可能知道楊立春。
畢竟楊立春在中南大區地位雖然不低,但到底不是大區級別的首腦人物。能知道他楊立春的,多半是中南大區的人。
小鹿這回倒是沒有否認,臉上的表情也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江躍的猜測,她的確是來自中南大區。
只是,她還有點沒法消化楊立春是叛徒背後的人這個消息。
來自中南大區,又沒有隨隊一起來支援西陲大區。那麼,這個小鹿的來歷,倒是有些值得玩味了。
“我再猜測一下,你是否衝着某個人來的?”
小鹿眼神又多出幾分提防:“你什麼意思?”
“我猜那個人姓陸?而你,其實不姓鹿,而是姓陸?”江躍笑呵呵問。
小鹿駭然變色,眼中流露出滿滿的驚愕之色,就跟看魔鬼一樣看着江躍。
這人真是魔鬼嗎?爲什麼在他面前,再隱秘的秘密都會被一口道破,難道他不但能看穿內衣,還能看穿內心?
一股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幸好對面這人表明態度不是地心族陣營的,不然小鹿此刻恐怕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
她面對範姐,面對馮登峰這些大老的時候,都從未感覺到這麼被動。
“別緊張,我只是猜測。如果你是衝着陸錦文教授來的,那至少我們算得上是戰友了。”
小鹿還有點驚魂未定,結巴問道:“你……你是衝着陸錦文教授來的?”
“我倒不是衝他來,但如果可以,我不介意救他脫離此地。”
“那是爲什麼?你怎麼知道陸錦文教授在這裡?”
“呵呵,小鹿,你有你的情報能力,我也不是吃乾飯的呀。”
小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跟陸錦文教授是什麼關係?非親非故,你沒理由救他吧?”
“陸錦文教授研究地心族這麼多年,他的成果很可能關係着人類陣營的成敗。我跟他的確非親非故,但不影響我敬佩他。”江躍正色道。
這話似乎很得小鹿的歡心,讓小鹿臉色緩和了不少。眼裡那點戒備情緒也多出了幾分友善。
“你這個人,也沒那麼討厭嘛!”小鹿低聲滴咕着。
“那麼,你跟陸教授怎麼稱呼?”
“你管得着嘛?”小鹿沒好氣頂了一句,但終究還是道,“他是我老子。”
江躍倒是不意外,笑呵呵道:“我就說你來歷不簡單,原來是陸教授的千金。失敬,失敬。”
“少來了,又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他是大教授,我就是一個沒媽的野孩子。要不是看在他一直給我生活費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他。”
江躍含笑不語,這位居然是個刀子嘴。
能冒着生命危險混到敵營當中,這絕不是一般的父女感情。
“你是怎麼知道陸教授在西陲大區的?”江躍好奇問。
“哼,你以爲就你關注陸教授啊?中南大區的大老,也同樣關心陸教授的去向好不好。”
“這麼說,你背後是中南大區的大老?難怪你知道楊立春。”江躍恍然大悟。
“你說楊立春真是那叛徒背後的人?”
“楊立春不但是叛徒背後的人,而且他還是地心族在中南大區的代理人之一。此人隱藏得很深啊。誰知道他的手已經伸到哪個級別了?要是大區級的大老也牽涉其中,中南大區的情況就更復雜了。”
這些消息對小鹿來說,顯然是有點難以接受:“這些混蛋,該不會我在前線拼命,他們在後面給我拖後腿吧?那我該信誰的?”
“你知不知道,恆城那批人來這裡,同樣想得到陸教授?”
小鹿臉色難看:“那老東西有那麼吃香嗎?是人是鬼都想得到他?當初在星城,爲了一個破u盤,一堆人找我麻煩。”
“小鹿,你真要救出陸教授,還真要謹慎對待。不要隨隨便便把他交出去。否則,誰知道會落在誰手裡?”
楊立春已然不可信,楊立春背後的大老呢?那必然是中南大區頂級大老,是哪一位?還是好幾位?
謎團重重啊。
小鹿道:“不用你提醒我,我有分寸。”
嘴上說有分寸,看得出來,小鹿內心還是有些彷徨的。
不過她倒是很灑脫,很快就從這種迷惘和彷徨心態中走出來,自嘲道:“說那麼遠,能不能救出那老東西還是個問題呢。”
“你這邊有消息嗎?”
“有,有一個人很關鍵,能把這個人搞定,就能隨時見到陸教授。”
“誰?”江躍驚訝問。
“你問我?你跟他一起來逛女營,一起來pc,竟然問我是誰?”小鹿不無嘲諷道,“看來你在馮登峰那裡,也混得不咋地嘛!”
江躍笑了笑,也不以爲意:“我新來的,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對我推心置腹。你知道的,連範姐都在提防我,想從我這裡套出情報。其他人現在沒理由無條件信任我。”
小鹿點點頭:“這倒也是,你們男人之間,就更加別說什麼信任了。都是老狐狸,誰信任誰啊。”
“別賣關子了。這人是誰?”
“不就是那個老唐?這傢伙是馮登峰的真正死黨,他對馮登峰來說,重要性甚至不輸給範姐。看押那老東西的那些人,都是老唐的手下,也是老唐一手負責的。”
老唐?
江躍腦海裡閃過一個粗豪形象,那個滿嘴離不開喝酒的糙漢?
“你別小看這混蛋,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人。面帶豬相,心裡卻比鬼還精,而且還特別迷惑人。你要是真以貌取人,你就上他的惡當了。”小鹿顯然對馮登峰手下這些人頗有研究。
“你這麼些時間,有沒有機會接觸到老唐?”
“有,我嘗試過,但是通過我觀察,這人心機很沉。我的道行不如他,只怕我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他識破了。”
“所以你這邊其實沒什麼進展?”
“也不能這麼說,老唐不好滲透,他那些手下,也不見得人人都是一塊鐵板不能突破。”
江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老唐雖然精明,但也不可能24小時都守着陸錦文,他總有別的事要幹。
作爲馮登峰的心腹骨幹,他既然能力強,又得馮登峰信任,負責的事情肯定不止陸錦文這一件。
“那你鎖定了什麼對象嗎?”
“有,有兩個人。可惜他們今晚都值班。不然的話,他們一定會在賭場出現的。”
江躍皺眉:“難怪你之前一直有意無意暗示我去賭場,還有你那聽骰的能力,搖骰子的能力,都是爲這準備的?”
“呵呵,這些又不難。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我要辦這麼大的事,總得有點自己的能力吧?”
“你是想在賭桌上靠近那倆人,然後試圖接近關押陸錦文教授的地方?那你有沒想過,就算你能接近,在這龍潭虎穴,守衛森嚴,你怎麼帶陸錦文教授離開?你有把握嗎?”
小鹿搖搖頭:“我總得先見到人再說吧?至於救人,我是想,如果西陲大區發動反攻,一旦交戰,這邊的防禦肯定就沒有現在這麼森嚴了。說不定動盪的時候就會出現破綻,到時候沒準就有可乘之機。”
難怪這小妞非得問清楚西陲大區現在的狀況,原來她是押寶在這上面。
不得不說,這個方案其實並不靠譜,甚至可以說成功希望比較渺茫。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我這麼做,希望不大。一切都寄託在外界的因素上,需要各種條件都滿足,難如登天,對嗎?”小鹿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沮喪。
很顯然,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對她來說,這就是現在的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