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口立着一塊不規則的巨石,石頭上寫着三個大字——閻浮村,下面又刻了幾行小字,我約略看了一下,基本上就是蔡成和我講過的那一段關於村子起源形成的歷史記載。
那三個字並不很大,和這塊巨大的石頭比起來很不相稱,字寫的也不是很公正,但刻工很好,圓潤平滑,好像這幾個字並不是用斧鑿工具刻出來的,而是天生就是這樣的。
白楓伸出食指順着字體筆劃‘摸’了‘摸’,指尖剛好放進去。她回頭笑着道:“這字看起來跟用手指寫出來的一樣,蔡大哥,這石碑立了多少年了?”
蔡成沉着臉說:“石碑是天生的,這些字嘛?刻了也有好多年了!”
我們走進村子,這裡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村莊,用石頭砌成的低矮房子高高低低的排列着,看這一片的規模少說也有四五百家。
我們跟着蔡成走過了幾條街道,蔡成指着路旁一個很寬敞的院子說:“這裡就是我家,你們先住在這裡吧!”
其實這一路上遇到了許多閒坐在‘門’口的人,都對着我們指指點點,臉上‘露’出一種畏懼而同情的神‘色’。
我剛開始還不是很明白他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等到了蔡峰家‘門’口,才突然明白了過來,其實他們的神情並不是對我和白楓的,而是針對那黑‘色’包裹裡的東西——蔡峰的骨灰。
院子裡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他此時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用一隻粗瓷碗喝酒,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盤湯汁淋漓的海碗,碗中是一大塊一大塊的‘肉’。
蔡成進了‘門’,低聲叫道:“爹,我回來了!”
老頭臉型瘦削,目光銳利,一看就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如果說蔡峰和他哥哥長的不太像兄弟的話,那麼,這老頭就和蔡峰有幾分相像,也許,蔡峰隨父,而蔡成卻更像母親。
他擡起頭來,盯了一眼蔡成手裡的黑‘色’包裹,喉頭咕的一聲嚥了一口唾沫,聲音平平的說:“將小峰的骨灰放好了,招呼客人過來吃飯吧!”
蔡成嗯了一聲,就抱着骨灰罈向屋裡走去,老頭指着石凳說:“客人過來坐!”
我沒想到蔡峰的父親竟然這樣平靜,本來以爲他會抱着兒子的骨灰大哭一場,可他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甚至於連臉‘色’都沒有變化。我和白楓走去過坐在一邊,道:“大叔你好啊,我叫胡樂,他是我朋友叫王傑,我們都是做山貨生意的……!”
老人將旁邊的粗瓷碗擺了一個到我面前,倒上了一碗酒,打斷我的話說:“客人路上辛苦,喝碗酒解解乏!”
這時蔡成也從屋裡拿了筷子出來,自己搬了一個凳子坐下,分好筷子,又從一邊拿了兩個粗紫碗出來,自己面前放了一個,另一個放到白楓面前,道:“小兄弟也喝點解解乏!”
白楓是不喝酒的,尤其是這種散發着刺鼻氣味的高度白酒,但她現在打扮成了一個男人,所以只是看了我一眼,卻沒有說話,我趕緊道:“蔡大哥,我這朋友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不敢喝酒!”
蔡成想要再勸時,老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們隨意!”
從他的眼神裡,我能感覺到老頭看出了一點苗頭,至少應該已經將白楓是個‘女’人的身份看穿了。
海碗裡放的是燉野兔,雖然說不上美味,但野生的動物本身所特有的那種‘肉’質在我剛吃了一口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守着這麼一位眼光犀利的老頭,我儘量不去主動攀談,也許不經意的一句話也會使我‘露’出馬腳出來。
蔡成喝了一口酒,問:“爹,都準備好了嗎?什麼時候給弟弟下葬!”
“昨天我已經和神婆婆說過了,明天,人死了入土爲安吧!”老人聲音低低的說。
“對了,弟弟的單位還發給我十萬塊錢作爲撫卹金,待會吃完飯我‘交’給你!”蔡成一邊喝着酒一邊說。
“你怎麼能要人家的錢呢?”老頭聲音提高了一些,略帶怒意的道:“你不是不知道,這不關人家的事,你這不是讓你弟弟死了也背個壞名聲嗎?”
蔡成道:“我本來也不想要的,他們領導說這是替小峰盡得一點孝心,我也沒辦法!”
老人嘆口氣道:“這是好人啊,要是小峰聽我的話,說不定這輩子真能有點出息!你去看過她沒有?”
我靜靜的聽着他們父子之間說話,一邊猜測着老人所說的她是指誰?
“你是說弟弟的婆娘?”蔡成滿臉怒‘色’的說:“我沒去,要不是她,弟弟說不定沒事,我很死她了,再說,她在‘精’神病醫院裡,我沒去!”
我聽到這裡,終於知道了老頭嘴裡的她是誰!
那是白小娟,自己兒子的媳‘婦’,其實蔡成在S市的時候,白楓跟她說白小娟的事情的時候我也在場,當時,他的反應並沒有這麼強烈,只是冷漠的聽着,也不說話。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將害死弟弟的罪過推到了白小娟的身上?
老人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怪不了人家,這都是小峰的命!”說完他瞥了我和白楓一眼,道:“兩位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