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雙方誰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要知道比拼靈氣與比拼內力是一回事,僵持膠着,不死不休。
短暫的愕然之後,吳中元率先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想要神授窮奇攻擊相助,但是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就被他打消了,因爲此時雙方靈氣是膠着在一起的,窮奇的衝撲不但可能殃及到他本人,還可能間接幫助到觜火猴等人。
生死幽冥所催生出的黑洞氣旋是衝着危月燕等人所在方向的,但是隨着觜火猴等人的加入,原本呈喇叭形狀的黑洞氣旋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反折,此時這處黑洞氣旋已經不再受吳中元自己控制,而是變成了雙方較力的一個載體,如果吳中元佔據了上風,危月燕等人將會一同扯進黑氣漩渦,反之亦然,倘若最終危月燕等人佔據了上風,施法者本人也有被拖進無盡虛空的危險。
吳中元乃太元修爲,且自身靈氣儲備是同等練氣之人的二十倍,按理說靈氣的比拼對他是有利的,而他本人也這樣認爲。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靈氣的比拼不單純是比拼靈氣總量的多少,同時也在比拼同一時間內雙方靈氣所能釋放出的力量,這是一個比較抽象的說法,如果舉例說明,雙方此時的情況就好比一輛卡車在與六輛拖拉機拔河,雙方油箱裡有多少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拉拽力量的強弱,就算卡車的油箱是滿的也並不一定能夠穩操勝券,如果頂不住對方合力拉拽,恐怕不等油箱耗空,就被會對方拖進懸崖。
黑氣漩渦的反折說明單就拖拽力道而言,危月燕等人已經佔據了上風,如果他們沒有佔據上風,黑氣漩渦不可能出現反折。
察覺到局勢對己方有利,危月燕等人陡生信心,瘋狂催動靈氣,試圖將黑氣漩渦徹底反折。
吳中元此時也察覺到了情況的危急,但此時雙方的靈氣已經膠着在了一起,他已經無法收回法術,只能靈氣狂催,與對手對耗較力。
雖然吳中元擁有太元修爲,擁有比對手更大的油箱和更大的發動機,但是他還是無法與六臺拖拉機拔河較力,因爲對方所釋放出的力量總和已經超過了他。
爲了扭轉劣勢,吳中元只能瘋狂催動體內靈氣,以更多的靈氣耗損換得更大的拖拽力道。
能量守恆定律大部分人都懂,吳中元也不例外,他很清楚自己是單缸機,而對手是六缸機,馬力的總和遠比對方要小很多,想要扳回劣勢,只能瘋狂加油,讓自己的單缸機輸出更大馬力。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當中小排量的汽車都比較省油,但是那得看在什麼情況下,如果是輕載情況下,的確是小排量的汽車更省油,但是在重載亦或是拉高速的時候,小排量汽車馬力不足的弊端就顯現了出來,爲了獲取更大的馬力,只能拼命加油,因此造成油耗的大幅度增加。
在不惜代價的揮霍靈氣的情況下,他終於穩住了局面,而因此所付出的代價就是體內靈氣的飛速損耗,危急關頭他也無法將自己靈氣損耗的情況具體量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所消耗的靈氣並不是對方所消耗靈氣的總和,而是要數倍於對方六人所消耗的靈氣總和。
他此時已經將油門踩到底了,確切的說是已經將油箱給豁開了,已經釋放出了最大馬力,卻也只能與六人打個平手,根據目前的靈氣損耗情況推算,連半個時辰都支撐不到。
雖然吳中元沒有衝窮奇送出攻擊對手的意念,但窮奇卻主動撲向了參水猿,待吳中元發現,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敵我雙方都在狂催靈氣,所有人的身上都有靈氣鼓盪,窮奇撞上參水猿的瞬間就被反震了出去。
由於窮奇衝勢猛烈,導致衆人氣息不穩,黑氣漩渦產生了劇烈震盪,所有人都受到了殃及,只得急送靈氣,搶奪陣地。
吳中元此時面南背北,可以同時看到東面以及西面的情況,此時可以清楚的看到東海龍王敖櫺等人已經盡數趕到,在發現他與危月燕等人陷入比拼靈氣的僵局之後,東海龍族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敖櫺身上,等他拿主意,但敖櫺面色凝重,並未急於下令。
此時西方天際出現了不少飛禽,以常見的載人飛禽居多,其中還有少量的碧眼金雕,所有飛禽的背上都有人,有很多還是兩人同乘。
在看到飛禽的同時,吳中元也看到了那隻體形巨大的雕王,雕王背上站着兩個人,由於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不過雕王是吳荻的坐騎,也只有吳荻能夠驅乘它,雕王在,就說明吳荻還活着。
片刻過後,飛禽飛近,吳中元看的更加真切,自西方飛來的飛禽約有三十幾只,分別負載着金熊巫師和火器禁衛,站在雕王背上的的確是吳荻,卻不見王欣然同行,站在她身邊的好像是祝千衛。
此時敵我雙方已經陷入了對峙膠着,除了靈氣對耗,誰也做不得別的,吳中元得以凝神細看,他先前不曾看錯,吳荻身旁站着的的確是祝千衛。
這一發現瞬時令他遍體生寒,火器禁衛都來了,爲何不見王欣然。再者,祝千衛和黎萬紫原本同在東關,爲何只見祝千衛,不見黎萬紫。
再看吳荻和祝千衛表情,吳中元的心情徹底跌進了谷底,吳荻臉上尚帶着淚痕,而祝千衛則眼神空洞,面無表情,類似的表情他此前曾在祝千衛臉上看到過,那是在他得知家人盡數被殺之後。
雖然不能移動身形,雙方卻可以說話,觜火猴沉聲說道,“你可知道你所守護的這個女人是誰的女人?”
吳中元此時正處於極度的震驚和憂慮之中,雖然聽到了觜火猴的話,卻沒有出言接話。
觜火猴又道,“她是你敵人的女人,你爲了信守承諾滯留此處,但他們卻並未對你們手下留情,反倒乘人之危,痛下殺手,你的部下可是死傷慘重?”
吳中元原本以爲觜火猴等人前來攻擊心月狐和東關神族的突圍並無關聯,聽得觜火猴言語方纔知道觜火猴等人於神族突圍之時出現在心月島並不是出於偶然,其中定有內情,不然觜火猴不可能知道他留在這裡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見吳中元一聲不吭,女土蝠出言說道,“你是人族君王,理應顧全大局,權衡利弊,豈能爲一己承諾而將人族帶入危險境地?”
吳中元仍然沒有接話,在女土蝠說話的同時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島上氣息發生了變化,凝神感知,方纔發現上空的靈氣屏障已經少了一道,具體是誰撤回了靈氣屏障他無法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對方撤回靈氣屏障是爲了補充體內快速耗損的靈氣。
此時吳荻等人已經飛到島嶼西側,吳中元緊張的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吳荻,吳荻擡手拭淚,緩緩搖頭。
見吳荻這般反應,吳中元僅存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王欣然和黎萬紫很可能陣亡了,如果只是身負重傷,吳荻不可能不作法救治。
觜火猴說道,“神族乘人之危,殺你族人,乃人族死敵,而我們若是殺了心月狐,也勢必與神族結仇,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他日我們可以與你們一同對抗神族。”
“正是,”女土蝠出言附和,“眼下我們靈氣皆有富餘,一同收手還來得及,東海龍族此前也曾經侵襲過心月島,也已經開罪了神族,倘若我們盡數收回靈氣屏障,東海龍族便會立刻出手,屆時你人族僅存的這些勇士和巫師怕是也要折損在這裡。”
任憑對方如何勸說,吳中元卻始終不爲所動,他此時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觜火猴正色說道,“信守承諾也要分對象,神族如此卑劣,你還如此不知變通,執迷不悟?”
參水猿亦出言附和,“你即便不爲自己想想,也要顧全你的族人,你已經盡力了,收手吧。”
“哼,爲了保全自己的聲譽,置萬千族人於不顧,你不配位居人王。”箕水豹出言譏諷。
“是神族失信在前,你毀約在後便怨不得你。”觜火猴說道。
“是啊,龍族一旦出手,你必敗無疑。”參水猿說道。
見吳中元始終不吭聲,女土蝠等人先後撤回了上空的靈氣屏障,此時靈氣屏障只剩下了一道,吳中元已經能夠感知到那道靈氣屏障屬於觜火猴。
“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當真執迷不悟,一意孤行?”觜火猴高聲問道。
吳中元深深呼吸,正色說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會給自己尋找背信棄義的理由和藉口,來吧。”
聽得吳中元言語,觜火猴眉頭大皺,撤回了自己的靈氣屏障。
此時島嶼上空只剩下了吳中元自己的靈氣屏障,爲了節約靈氣,吳中元亦收回了靈氣屏障,與此同時衝窮奇送出了意念,命其全神戒備。
“敖櫺,動手吧。”觜火猴提氣發聲。
聽得觜火猴言語,敖櫺緩緩擡起了右手。
見此情形,己方衆人紛紛亮出兵器,做好了對敵準備。
就在此時,島嶼上空突然有人出言發聲,“可以了,停手吧。”
衆人聞聲紛紛擡頭上望,只見高空之上凌空站立着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此人年紀當有三十五六歲,白髮披肩,面目俊朗,反背雙手,平靜雍容。
就在吳中元擡頭上望之際,觜火猴等人與敖櫺衆人紛紛衝白衣男子拱手見禮,“參見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