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登島的那個類人生物是逃進海里的,水下情況不明,不宜下水搜找,想要殺掉此人,只能設法將其引上島嶼。
怎麼引?怎麼殺?需要從長計議,短時間內很難奏效,因爲他剛剛被拖在了心月島,敵方不管幹什麼都會非常謹慎。
吳中元沒有回黑衣老者生前居住的石室,而是回到了放置農具的草廬,他不敢住在心月狐的隔壁,那會令他心境不平,心猿意馬。
住在草廬也有弊端,離心月狐較遠,萬一敵人登島偷襲,他無法立刻施救,爲了彌補這一缺憾,只能再度散出靈氣自島嶼周圍佈下靈氣屏障,只要有人登島,他立刻就能察覺。
他已經在心月島上待了一晝夜了,根據時間推斷,王欣然已經在冬雲居的護送之下帶着借記手札回到有熊了,有了借記手札,王欣然就可以與老瞎子等人確認混元鼎有沒有令人產生基因變異的強烈輻射,實則即便沒有借記手札,王欣然也有辦法檢測混元鼎有沒有輻射性,但有了借記手札,他們可以更加輕鬆的進行確認。
有句話叫既來之則安之,知道這句話的人很多,但能夠真正做到的人很少,尤其是吳中元這種身居高位的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決斷處理,但身在心月島,他什麼都做不了。
心理壓力這麼大,不可能睡得着,靜坐了半個時辰之後,吳中元起身作法,施展呼風喚雨引來狂風,將縈繞在島嶼周圍的毒霧吹散,這麼做有兩個目的,一是爲尋找他的人掃清障礙,他生死不明,有熊衆人肯定會設法尋找,當日他曾經向夷人的於清都和黃悠雲等人詢問過心月島,興許老瞎子和吳荻等人能夠找到這條線索。
不過老瞎子等人找到這條線索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爲他曾經向很多人打聽過很多地方,最主要的就是他口風太緊,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心月島,連與之同眠共枕的王欣然等人都不曾提起,衆人即便想要尋找,也根本無跡可尋。
吹散毒霧的第二個目的就是可以更好的觀察島嶼周圍的情況,除此之外還可以招引海鳥登島休息,這地方已經超出了夷人捕魚的範圍,上次那幾個夷人是被風暴吹過來了,故此有人登島的可能性極小,但島上有果樹有泉水,海鳥可能會落足休息。
如果遇到體形較大的海鳥,可以施展七竅靈通加以捕獲,然後控馭海鳥帶着信箋飛回陸地,將消息傳遞出去,實則這種作法並不可靠,屬於下策,但是沒辦法,必要的時候只能這麼做,必須得讓老瞎子等人知道他還活着,只要衆人知道他還活着,局面就不會失控。
七竅靈通一共可以俘獲七隻坐騎或扈從,大傻,黃毛兒,三爺,窮奇,母猴子,這已經是五個了,而今他只剩下了兩個名額,在這個鳥地方不可能遇到非常厲害的異類,用掉一個名額基本上就是浪費了,但這也沒辦法,雅利安人的御獸之術雖然也可能控制野獸飛禽,卻不能命令它們長途跋涉的去做什麼。
太陽升起之後,吳中元來到島嶼東面的礁石上,通過萬壽珠感應打開了機關,機關裡有三個石盒,一個放置的是巨龜的內丹,還有一個是連通巨龜靈竅的孔道,最左側那個石盒裡放的是片圓形的金屬甲片,這片甲片並不大,只有掌心大小,上面刻的是太極圖案。
此時這片甲片是暗灰色的,當日黑衣老者曾經說過這是一片丹田護甲,只要這片護甲還歸金色,就可以放走巨龜。
他此時取出這片丹田護甲,乃是爲了仔細的感知此物,探究此物的真實來歷,這片甲片無疑屬於接應心月狐的那個人,通過感應甲片,或許能夠大致確定這片甲片所屬盔甲的主人是什麼人。
想要檢試甲片,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以靈氣去觸碰,但吳中元不太敢這麼做,原因很簡單,這片甲片之所以是灰色的乃是因爲甲片有些氧化,如果以靈氣去觸碰衝撞,很可能會震掉甲片外面的氧化層,如此一來甲片也就顯露金色了,他日就算盔甲的主人感召盔甲,盔甲的顏色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只以極少的靈氣去觸動感應,確保即便氧化層脫落也不會全部脫落。
不過很快吳中元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發出的靈氣不但無法令甲片產生共鳴和共振,甚至無法進入甲片內部,這便說明這塊甲片是由特殊材質的玄鐵打造,人類的靈氣根本無法控制和駕馭,也就是說這片丹田護甲所屬盔甲的主人並不是人類。
以靈氣衝撞感應無果,吳中元拔出了陰陽長劍,陰陽長劍無堅不摧,他自然不會破壞這片護甲,只想試試陰陽長劍能不能自護甲邊緣劃出痕跡,其最終目的是爲了檢試這塊護甲是不是屬於六大神甲之一,要知道除了獸族的燭龍甲,還有人族的金龍甲,神族的神龍甲,鬼族的鬼龍甲,妖族的妖龍甲,魔族的魔龍甲,這六大神甲皆爲六道君王所有,其堅硬程度遠非尋常盔甲可比。
在陰陽長劍距甲片半尺時,吳中元感受到了輕微的阻力,這種感覺酷似兩塊同極磁鐵的互相排斥,力道很輕微,但很明顯,雙手各執其一,也可以對接碰觸。
將甲片邊緣對準劍鋒緩慢摁壓,逐漸加力,甲片邊緣沒有凹痕,劍鋒也不見缺口。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套盔甲與陰陽長劍屬於同一級別,由此可見這片丹田護甲所屬的盔甲是除了人族之外的五大神甲之一,之所以排除掉人族的金龍甲,乃是因爲這套盔甲與人族靈氣毫無感應,這個與靈氣修爲的高低無關,靈氣修爲不夠,頂多共振微弱,絕不會毫無感應。
再一想,魔族曾經試圖附身心月狐,也可以排除掉。
閃念過後想起獸族的燭龍甲還在箱子裡裝着,也可以排除掉。
如此一來只剩下了神族的神龍甲,妖族的妖龍甲,以及鬼族的鬼龍甲。
沉吟過後將妖族的妖龍甲也排除掉了,原因是妖王蘇苻是個女的,與心月狐是同性,所有同性都會對心月狐心存厭惡。
神王名爲白牧,鬼王名爲子宿,這兩個人都是男子,都有可能與心月狐產生感情糾葛,但他對這兩個人知之甚少,無從推敲判斷。
不過仔細想來白牧和子宿都不太可能與心月狐有感情糾葛,判斷依據是當日黑衣老者曾經評價過四族,在黑衣老者看來神族囂張跋扈,鬼族心狠手辣,這都不是正面評價。
不過換個角度再想,黑衣老者之所以對神族和鬼族沒有很高的評價,很可能是因爲心月狐變成這個樣子,對方是有過錯的,黑衣老者是心月狐的坐騎,它只效忠心月狐,對曾經傷害過或者辜負過心月狐的男子自然不會有很高的評價。
此處是東海地界,封印神族的正是東關,而鬼族被封印在南關,單從地域角度上說,神王白牧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此處,吳中元眉頭大皺,將甲片放回石盒,關閉機關離開了礁石。
倘若心月狐的相好兒真是神王白牧,那這事兒就搞的很彆扭了,不久之前他剛剛率衆自東海之濱與神族進行了一場血戰,雙方積怨已深,自己放着正事兒不幹,跑到這裡保護敵人的女人,這他孃的算怎麼一回事?
此時心月狐正在東山峭壁上站着,每天日出之前她就會來到東山峭壁,自這裡等待日出,一直到中午時分方纔回到石室撫琴哭笑。
見到心月狐,吳中元突然想到了一個試探的辦法,輕身落到心月狐旁邊,盯着他的眼睛,低聲說道,“子宿。”
心月狐無有反應。
吳中元接連喊了三遍,心月狐置若罔聞,毫無反應。
吳中元隨後喊出了白牧的名字,也是連喊三遍。
他之所以將可能性較低的子宿放在前面,爲的是可以更好的對心月狐前後的反應進行對比,事實證明他這種作法是正確的,當他喊出白牧的名字之後,心月狐眼神之中有異樣神情一閃而過。
所謂異樣神情,就是茫然神情,實則心月狐的眼神一直是茫然的,但是聽到白牧的名字之後,茫然之中多了些許迷惑,如果不是仔細觀察,根本難以覺察。
心月狐元神有損,能夠有這種細微反應已經很不錯了,而這已經夠了,她對白牧的名字有反應,說明她一直在等的人很可能是神王白牧。
此時此刻吳中元腦海中有一千匹羊駝狂奔而過,先前的戰事雖然全殲神族來敵,人族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若是讓老瞎子等人知道他拋棄一切只爲保護敵人的女人,別說滿朝文武了,就是他自己都感覺自己不配做一個帝王。
對於一個注重邏輯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合情合理更重要,待得羊駝跑過,吳中元想的是倘若心月狐等的真是神王白牧,神王白牧爲什麼不派神族衆人前來保護她?
這個問題幾乎在瞬間就有了答案,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得注意影響,出於不爲人知的原因,神王白牧可能並不希望族人知道自己與心月狐的關係。
吳中元沮喪的摘下幾個化柿剝皮吞食,這東西是消火的,他現在就很是窩火,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來看,他此時所做的事情乃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正所謂人無信而不立,人如果說話不算數兒,就可以定性爲道德敗壞了。
但站在其他人的立場來看,他此時所做的事情就是不務正業,不知所謂,一個堂堂的人族君王,捨棄一切保護敵人的女人,這是敵我不分,不知輕重。
唉,如何取捨纔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