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黎別神色有異,吳中元大感尷尬,但黎別先前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要是一聲不吭誤會就更深了,情急之下急忙說道,“我先前走火入魔,你救過我的命,我不應該答謝你嗎?”
也不知道黎別是相信了他的這一說法,還是雖然不信卻無意與之爭辯,總之是沒有提出異議,而是接口說道,“你若真想答謝我,就不要傷害我父王。”
“行,我答應你。”吳中元點了點頭。
見吳中元答應的這麼爽快,黎別大感意外,疑惑看他,“他抓了你在這裡,你不恨他?”
“多少還是有點兒的,”吳中元笑道,“不過他雖然抓了我,卻只是把我關在這裡,並沒有折磨我,而且我因禍得福,不但修爲大增,還藉助這裡充盈的火氣練成了熊族從未有人練成的火龍真氣,心情一好,便不恨他了。”
“那你能不能也不要向定叔尋仇?”黎別又問。
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黎別口中的定叔指的是鳥族的黎定,此人在他被擒之後曾經打過他一個耳光,當時他氣怒之下曾經咬牙切齒的跟黎定說這一巴掌把他自己的性命給打沒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黎別也在場,他沒忘自己說過什麼,黎別也沒忘。
短暫的思慮之後,吳中元點了點頭,“行,也放他一馬。”
見吳中元對自己有求必應,黎別臉上的表情越發不自然,沒有再說什麼,躊躇過後站起身,推開石門去了外面。
吳中元猜到黎別爲什麼不自然,也知道誤會正在不知不覺之中逐漸加深,黎別這種人一旦動情,後果是非常嚴重的,既然沒有吃瓜摘棗之心,就不能瓜田李下搞曖昧,得趕快跟她說清楚。
想到此處,便起身跟了出去。
黎別沒有走出多遠,吳中元很快跟了上去,不過跟上了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這可怎麼說呀,畢竟黎別沒有明確衝他表達什麼,只是他的猜測和感覺,即便想把話說透,又從何說起?
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可千萬別誤會哈?’不行,這是什麼話,突兀的要命。
說‘你不但救了我的命,還在關鍵時刻果斷的把我搬出了石室,故此我才能晉身紫氣,我欠了你這麼大的人情,把這張弓送給你一點兒都不過分?’不好,雖然是實話,卻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想了各種說詞,沒有一種是合用的,他是真的因爲黎別救過他的命纔想把這張弓送給她,這張弓得來不易,他也非常喜歡,但是與自己的性命相比,這東西的分量並不重,難不成人家救了自己的命,說聲謝謝就完事兒了?那也太淺太輕了。
仔細想來自己饋贈之舉也並不過分,別說自己本來就很大方,就算是個摳門兒的人,只要能夠準確衡量他人對自己的恩惠和幫助,都會以重謝對方,自己好像沒有做錯什麼,怎麼就突然誤會了呢?
一時之間想不出該說什麼,但跟上來也總不能一聲不吭,無奈之下只得打哈欠伸懶腰,以此化解沉默所帶來的尷尬。
不多時,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洞口,此時是二更時分,清秋冷月,映地如霜。
眼見外面有月光,吳中元心裡咯噔一下子,月亮可不是個正經東西,月光容易令女人變的更加感性,俗話說燈下不觀玉,月下不看人,月光是天然的美圖軟件,在月光的照射下,不管是男人看女人,還是女人看男人都會比平時順眼的多。
黎別出來之後一直在仰頭看着月亮,靜謐幽然,若有所思。
見此情形,吳中元越發着急,遭了遭了,得趕緊制止,可不能容她胡思亂想。
短暫且急切的思慮過後,吳中元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衝黎別低聲說道,“哎,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黎別收回視線,轉頭看他,眼神之中有着一絲慌亂。
“我有一塊兒金色玄鐵,堅硬非常,非炙熱高溫不得熔化,我想借用一下這裡的地火,可否?”吳中元笑問。
吳中元說話的同時一直在觀察黎別的表情,他說出自己的請求之後,黎別臉上有失望神情一閃而過,這說明他的擔憂真不是多餘的,這傢伙真動心了。
“你要用那玄鐵打造箭頭?”黎別問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那塊玄鐵重九斤九兩,我想用它打造一把刀劍,餘下的那些用來打造箭頭兒。”
吳中元說完,黎別眉頭微皺,未置可否。
吳中元又道,“一把刀劍不過三斤左右,便是打造了刀劍和箭頭兒,仍有大量剩餘,我看你也沒有趁手兵刃,順便也幫你打造一把。”
黎別仍然沒有開口,轉頭看了看南方,收回視線之後又嘆了口氣。
吳中元猜到黎別在想什麼,寬慰道,“你放心好了,你爹便是知道了此事,也不會責怪你的。”
黎別用疑惑且帶有詢問意味的眼神看他。
吳中元隨口說道,“實則你爹已經知道我們曾經出去過,只是裝作不知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黎別臉上的疑惑神情越發濃重。
吳中元又道,“我已經晉身紫氣,又練成了火龍真氣,還有鳥族聖物青龍甲,便是與化身白龍的吳熬對戰都能打個平手,與你爹動手也定然不會落於下風,他自然知道這一點,故此纔會看破不說破,留我在這裡,隨我自由來去。”
“父王爲什麼要這麼做?”黎別問道。
吳中元自然不能將黎泰的真正用意說出來,若是知道自己的父親試圖用自己和親,黎別一定會傷心難過,得另找個看似合理的藉口才行。
沉吟過後,吳中元說道,“他可能知道我的火龍真氣尚未練到爐火純青,善意留我在這裡繼續修煉,也可能是想到我會用到這裡的地火,便聽之任之,由我利用,以此消減我對他的敵意。”
黎別雖然內向自閉,卻不是弱智,對於吳中元的解釋並不滿意,但她就算不滿意,也不主動問,只是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
“你若不信,可以回去問問你爹。”吳中元說道。
短暫的沉默之後,黎別平靜的問道,“我若是不允許你使用這裡的地火熔爐,你是不是就要離開這裡?”
“我遲早都會離開這裡的,你是鳥族貴人,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吳中元說道。
黎別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再看吳中元,緩慢轉身,走進了山洞。
吳中元沒有跟她一起進去,而是走到不遠處的樹下坐了下來,此時他想的不是兒女之事,而是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片刻過後,他送出意念,與大傻建立了聯繫,大傻目前跟隨老瞎子和老二在吳勤的大澤,若是不打招呼就將大傻調走,老瞎子等人可能會擔心疑惑,在調它前來之前,得跟吳勤等人打聲招呼
大傻現在的神識已經穩固,越俎代庖可能會傷到它的神識,想跟吳勤等人打招呼也很簡單,讓大傻圍着吳勤的住處飛幾圈兒就成,吳勤定能心領神會。
繞飛吳勤府邸三圈之後,大傻向他所在的位置飛來。
那塊金色隕鐵的硬度極高,此前黎大壽雖然將它們與黑色隕鐵分離開來,卻並不能將那些大小不一的金色顆粒徹底熔化,無奈之下只得混以青銅將其打造成了一條銅帶,這條銅帶一直被他套在大傻的脖子上。
大傻飛行速度差強人意,自大澤趕過來至少也得大半天,故此送出意念之後,吳中元就回到了石室,他回到石室的時候黎別已經開始打坐練氣了,不用繼續交談,便免得尷尬。
次日清晨,吳中元離開石室,感知大傻所在的位置,距此不過八百里。
辰時,大傻趕到,吳中元將事先寫好的書信一布片包了,結實的捆紮到它的頭上,又命它趕去黎萬紫所在的九牧,這封書信是寫給黎萬紫的,他雖然通曉三火九論,卻沒有捶打兵器的實踐經驗,只能讓黎萬紫將黎大壽和他的兩個兒子交由大傻帶過來。
黎別多數時間都在閉目練氣,也不知道其心裡都在想什麼,黎別不說話,吳中元也不去打擾她,馬上就要到冬天了,距五道封印消除已不足一年,留給他的準備時間不多了,不能將精力浪費在無謂的糾結上。
雖然沒有過分糾結,吳中元卻一直在思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答謝黎別的救命之恩,不能時間一長就淡忘了他人對自己的幫助和恩情,這個人情一定得還。
感知大傻趕到了九牧,吳中元留了半天時間給黎大壽等人收拾準備,當日傍晚,大傻開始返程,負重不輕,當是載了黎大壽父子三人。
次日,大傻回返,帶回了黎大壽父子,他們三人雖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卻知道吳中元調用他們是爲了打造兵器,吃飯的傢伙也都一併帶來了。
此前吳中元曾經命黎大壽用那三百六十斤玄鐵趕工打造十八套盔甲,黎大壽來到之後率先述職,打造盔甲的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原因是吳中元要求的是這十八套隕鐵盔甲都能似鳥族盔甲那般聽從主人的遙控感召,而黎大壽沒有玄晶金屬。
上次大傻過來的時候黎別在石室裡沒有出來,亦不知道大傻來過,此番聽得衆人說話,便出來查看究竟。
黎大壽的兩個兒子不認識黎別,但黎大壽認得,見她在此,急忙握拳左胸,上前行禮。
黎別衝黎大壽點了點頭,轉身回到石室,將自己的鋪蓋搬到了入口處。
吳中元衝黎大壽說明自己的意圖,將他引到石板覆蓋着的火山口,又將自己先前得來的燈油拿給他看,黎大壽也不認得這種油脂屬於什麼動物,但他一輩子與爐火打交道,知道紫色火焰意味着多高的溫度。
“地火輔以油脂,能不能熔化金色玄鐵?”吳中元問道。
“那得試過之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