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別自然不相信吳中元會去“借”,但是這卻比她想象的最壞的結果要好了不少,她最擔心的是吳中元會搶,要知道以吳中元現在的修爲,不管他想幹什麼,都沒人攔得住他了。
見黎別站着不動,吳中元催促道,“你去東面的山頂等我,別在這兒待着。”
黎別猶豫不去。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吳中元壞笑。
黎別連連搖頭,“我可不去。”
“那你別待在這兒,萬一被他們發現了,還以爲你跟我是一夥兒的呢。”吳中元笑道。
黎別想了想,轉身欲行,突然想起一事,回過頭來,“你可不要穿着青龍甲去偷東西。”
“爲啥?”吳中元隨口問道,“怕我玷污了鳥族聖物?”
“不是的,”黎別連連搖頭,“他們會認出你來的。”
“沒事兒的,他們從未見過青龍甲。”吳中元說道,這處城池佔地至少也有上千畝,面積太大,想要悄無聲息的靠近那處石樓,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從天而降。
黎別沒有再說什麼,滿心愁惱的去了。
待黎別離開,吳中元趁着夜色踏地升空,疾速攀升,自高處向西移動,到得石塔上方極速降落,離石樓樓頂丈許時減速驟停,然後輕輕落地,攀着屋檐翻進了頂樓。
由於是月初,天上無月,周圍很黑,城中衆人並未發現有人侵入了石樓。
這處石樓共有七層,上下一般粗,進入頂樓之後吳中元傻眼了,他本以爲這裡面要麼擺放着木架子,要麼是一地的笸籮,未曾想頂樓裡卻擺滿了一地壇子,這些罈子大小不一,形狀各異,足有上百個,這些罈子有的是敞口的,有的則是密封的,也有一些半密封的,只用木蓋蓋着。
隨手掀開一個,一股略帶腥臭的油膩氣味撲面而來,罈子裡應該是某種動物的油脂,很可能就是老瞎子所說的蛟油,蛟油裡還浸泡着很多繩狀事物,
由於不瞭解這些油脂的性質,吳中元便沒有直接下手,而是掰碎木蓋,用木條挑出一條定睛細看,顏色灰白,呈盤狀,應該就是龍筋。
夷人將龍筋浸泡在蛟油裡的這種作法其實是很正確的,龍筋如果完全乾燥會失去彈性,用水浸泡的話時間長了龍筋就會腐爛,用油脂浸泡既能防腐又可以保持其彈性。
想要確定龍筋合不合用,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通過拉拽確定其是否能夠耐受足夠的力道,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擼袖子上手。
浸過油的龍筋滑不留手,使不上勁兒,想了想,將一旁的木條就中折斷,龍筋兩頭兒纏繞,抓握固定,大力拉拽。
事實證明這些罈子裡浸泡的東西確是龍筋,其韌性遠超尋常弓弦,而且彈性非常好,用這種龍筋做成的弓弦的不但可以提升弓箭的射程,還能增加弓箭的威力。
如果只是大力拉拽,不管用多大力氣,龍筋都不會斷裂,但如果用上靈氣就不成了,龍筋也會斷。
每個罈子裡都浸泡着不止一根龍筋,拉斷一根,餘下那些就不用試了,改試其他罈子裡的那些。
扯斷幾根之後,吳中元摸到了規律,這些罈子的材質並不相同,有些是陶土的,有些是金屬質地,還有一些是石頭的,相同材質的罈子,裡面所浸泡的龍筋也大同小異,韌性最差的是陶壇,其次是金屬罈子,最好的是那些石頭雕鑿的罈子裡浸泡的龍筋。
不過就算是石壇裡的龍筋,也耐受不住他的全力開弓,在灌注了紫氣全力拉拽的情況下還是能夠扯斷,實則這樣的韌性已經很好了,各族紫氣高手所使用的弓箭大部分都不如這個。
如果沒有鐵樹做弓身,這樣材質的弓弦也足夠用了,但問題是他的弓身選用的是罕見的鐵樹,用這種弓弦有點狗尾續貂了,根本無法發揮出弓箭的最大威力。
自頂樓沒發現滿意的,吳中元又往下一層去,下一層就不是罈子了,懸掛的都是撐開的皮子,大部分是魚皮,餘下的是蛇類的皮子,他也分不清這些皮子到底屬於蛇類還是蛟類,這些東西也不是他的目標,於是繼續往下走。
以下各層存放的都是撐開的皮子,由於此前曾經硝制過,氣味都很刺鼻,便是百毒不侵,聞久了也感覺憋悶噁心。
這時候可沒有那麼多的防盜設施,最主要的是這時候小偷兒很少,夷人也想不到有人會跑來偷東西,偌大一座石樓,只在門口有兩個族人看守,塔裡一個人也沒有。
吳中元自頂樓下到底樓,又從底樓回到頂樓,沒有尋到堪用的弓弦,吳中元有些沮喪,本想取一根較爲堅韌的湊合着使用,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湊合可不是個好習慣,這是賤根之緣,一個人一旦開始湊合,那就徹底完了,徹底廢了,吃不到羊肉就湊合着吃豬肉,買不起大房子就湊合着買個小的,找不到滿意的伴侶也湊合着找個一般的,一步步的降低標準,最終結果就是眼界越來越低,過的越來越窩囊。
正所謂格局來自堅守,品位源自挑剔,不管做什麼都要堅守自己的初心,保持自己的格局,爲了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去不懈努力,絕不能因爲目標有難度而降低標準。
此前老瞎子已經告訴過他夷人祖墳的所在,就在城池北面的山洞裡,但吳中元並沒有直接往北去,離開石樓先往高處飛,到得高空再往北移動,雖有青龍甲護身,城中那些安插着明晃晃箭頭兒的強弓勁弩還是令他很是忌憚,這些大傢伙的力道肯定十分驚人,若是捱上一下子,便是不死也得疼上數日。
死人和活人是不能住在一起的,夷人祖墳所在的山洞位於城外,是一處天然的巨大山洞,外面沒有石門,是敞口的,洞外有專門的守陵人,但守陵人的作用也只是防止野獸進入山洞,而並不是爲了防止敵人侵入,畢竟祖墳和祭壇不是一個性質,祖墳只是安放先人棺槨的地方。
由於山洞無門,自遠處就能看到山洞裡發出的幽幽紫光,自然界中的所有色彩都是由紅黃青三種顏色混合而成的,紫色亦然,它是由紅和藍組合而成的顏色,紅屬於暖色,而藍屬於冷色,這兩種顏色混合而成的紫色兼具冷暖色調,給人以既凝重又肅穆的威嚴感覺。
山洞周圍有樹木,吳中元藉着樹木的遮擋遠遠的觀察山洞裡的情景,這處山洞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裡面密密麻麻的擺放着很多棺木,由於夷人的身形都很高大,死後所用的棺木也比常人要大,這些棺木都由木頭打造,此前可能浸泡過油脂,停放多年仍然保持完整。
在山洞正中有一處人爲搭建的石臺,石臺共有九層,頂層的平面兒約有一張八仙桌大小,那盞發出幽紫光芒的油燈就在石臺的最高處。
說是油燈,卻與尋常燈盞大不一樣,燈座是一個三足的青銅鼎,個頭兒也不是很大,直徑可能還不到五十公分,青銅鼎的上部有一層白色的金屬覆蓋,白色金屬正中有個小圓孔,燈芯自小圓孔裡探出,燃燒所產生的是紫色火焰,這盞油燈最大的奇異之處是燈芯燃燒時所發出的光亮宛如一條昂首探爪,想要攀雲升空的小龍,隨着燈芯的燃燒,那條小龍一直在探爪向上,只是受燈芯侷限,不得脫離油燈。
墳墓裡的燈是有說法的,名爲長明燈,其作用是爲黑暗之中的先人指路照明的,滅了人家的長明燈等同掘了人家祖墳,若是知道是他乾的,人家肯定是要尋仇拼命的。
按照他此前的想法,只是偷些燈油,並不想偷走油燈,但是這個青銅油燈的上面有層白色金屬覆蓋,而且連接處貌似是熔在一起的,根本無法盜取燈油,想要取油,只能連油燈一起偷走。
除了犯愁,吳中元還有些許疑惑,像這種樣式的油燈後期根本無法添加燈油,難不成這盞油燈點燃之後就一直不曾添加燈油?
雖然有顧慮,吳中元卻沒打退堂鼓,這時候兩個守陵人就坐在洞口外面,得等他們離開之後再動手,雖然他有足夠的偷盜理由,卻並不影響這件事情的性質,拯救世人行善積德的同時也在缺德造孽,最好還是別讓人看到了。
他的運氣不錯,沒過多久兩個守陵人就起身解手,他們自然不能自洞口撒尿,而是往東面去了。
二人離開,吳中元立刻動手,催動青龍甲疾衝而入,上得石臺,吸氣就吹。
一吹,不滅。
再吹,還不滅。
情急之下用手去拍,雙掌對合,光亮消失,但雙手一分開,油燈又亮了。
紫光短暫消失驚動了洞外的守陵人,此時外面已經傳來了二人的呼喊,雖然事發詭異,吳中元卻顧不得多想,一手抱起那盞油燈,一手捂住燈芯,轉身就跑。
他穿戴了青龍甲,手部有甲片保護,便感覺不到燈盞和燈芯的炙熱,出得山洞,右手再鬆,燈盞再放光亮。
守陵人的眼睛剛剛適應了黑暗,光線突然又出現了變化,二人不得立刻適應,紛紛歪頭閉眼,吳中元趁機踏地升空,握住燈芯往東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