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兒雖然長的有些像狗,卻並不是狗,而且它早已成年,暴戾桀驁,雖然將其收服,吳中元卻沒有將它當成寵物對待,也從未抱過它,此番被吳中元抱在懷裡,黃毛兒好生彆扭,若它是人,這時候估計都起雞皮疙瘩了,幾番嘗試掙脫,都被吳中元強行抱住。
並不是所有動物都喜歡被人抱着,黃毛兒就很討厭這種表示親暱的輕浮舉動,起初是彆扭,後來是抗拒,再後來是厭惡,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大,見它這般,吳中元只能送出意念,命其不可亂動。
使用七竅靈通收服的扈從和坐騎與從小養大逐漸馴化的牲畜不同,它們的服從性更強,感應到吳中元送來的意念,黃毛兒不再抗拒,趴伏不動,一臉的無可奈何和生無可戀。
吳中元也並不是真心想用猁龍棍換回鐵樹,見狌狌不買賬,又取了張麪餅拿在手裡,“這個給你吃。”
可能是認爲他的這一舉動侮辱了自己的智商,狌狌回以嗤之以鼻,張嘴又吐了一口口水。
吳中元的確在侮辱它的智商,不過卻是故意爲之,得讓狌狌認爲他低估了它的智商,只有這樣才能讓狌狌輕敵大意,放鬆警惕。
見狌狌屢次對吳中元無禮,老二認爲自己身爲下屬應該做點兒什麼了,於是就指着狌狌高聲叫罵,“不知死活的臭猴子,跑的快算甚麼本事,有種下來跟二爺打上一架,看我不打的你屁滾尿流。”
狌狌並不理會老二,回以輕蔑眼神,翹腿兒歪頭,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見吳中元沒有出言制止,狌狌也沒有前來攻擊,老二越發起勁兒,左手掐腰,右手指着狌狌謾罵挑釁。
老二生性粗鄙,罵人難聽,到得後來吳中元都有些聽不下去,但那狌狌卻並未動怒,更沒有氣急敗壞的過來攻擊它。
老二叫罵的時候吳中元一直在留心觀察,此前他的確低估了狌狌的智商,連老瞎子也低估了狌狌的智商,這傢伙捱了罵竟然不來攻擊老二,無疑是在擔心貿然靠近會遭到他們的算計。
猿猴是人類的近親,可以通過其外表大致判斷出處於什麼年齡段,這隻狌狌是個公的,具體活了多少年不得而知,但根據外表來看應該處於中老年,都說人老成精,其實不管什麼東西活的年頭長了都會變的狡猾,這傢伙一看就一肚子壞水兒。
罵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會生氣,老二也是這般,眼見自己罵的口乾舌燥,而狌狌一直自樹杈上悠哉的躺着,完全沒把他當回事兒,氣惱之下自溪邊抓起幾塊石頭,拋扔打砸。
普通人扔石頭,力氣大的能扔出十丈,力氣小的連十丈也扔不到,老二有靈氣修爲,能扔二十丈,但狌狌在五十丈外,它扔不了那麼遠,於是就跑出去扔。
跑出十丈,扔,還差很遠。
壯着膽子再跑十丈,還扔不到。
這時候已經離吳中元很遠了,老二有點膽怯,但事到如今已是騎虎難下,氣勢洶洶的來了,總不能半道兒縮回去,於是又往前跑,估摸着跑到能夠打到狌狌的距離就開始撿石頭。
就在這時,狌狌自樹上急躍而出,只一躍便到得老二近前,將鐵樹當做棍子用,衝着老二的腦袋就是一棍,趁老二發懵愣神,又反手自溪邊摳了坨爛泥甩在了它的臉上。
不等老二反應過來,狌狌已經回到先前倚靠的樹杈兒,重新翹起了二郎腿。
老二吃了虧,抹掉臉上的泥巴,撒丫子就往後跑,但跑了沒多遠就停了下來,可能是想到就此回去很是丟人,但再去與狌狌糾纏它又不敢,狌狌的移動速度太快了,比黃毛兒跑的都快,它根本就抓不到對方。
猶豫過後,最終還是決定往回跑,跟面子相比,還是小命兒更重要。
老二是個侏儒,跑起來左搖右晃,晃回來之後腆着臉衝吳中元說道,“大哥,我打它不過,看來只能你親自出馬了。”
“快去洗把臉。”吳中元笑道,老二頭髮很少,頭上捱了一棍,腫起個大包,但也只是腫起個大包,傷勢並不嚴重,這也間接說明那隻狌狌移動速度極快乃是天賦異稟,除此之外也沒什麼道行和靈氣修爲。
老瞎子就在不遠處,卻一直沒有說話,吳中元也沒有向他求計,老瞎子眼睛看不見,無法對那狌狌的神態和舉止進行細緻觀察,也就無法給予具體的建議。
這時候是夏日午後,沒了老二聒噪挑釁,狌狌慢慢的有些犯困了,逐漸對衆人失去了興趣,意興闌珊之下便萌生了退意。
見它想走,吳中元有些急了,自腦海之中急思對策,老瞎子先前曾經聞嗅到了細微的酒氣,這說明狌狌之前喝過酒,怕是姜南帶了酒水回來,對它的誘惑力也不是很大,況且姜南需要日落時分才能趕回來,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怕是很難將狌狌拖到日落時分。
“先生,相傳狌狌可知前事,此事當真?”吳中元轉頭看向老瞎子。
老瞎子搖了搖頭,“只是謠傳,辨不得真假。”
吳中元沒有再問,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爲的是確定自己的誘敵之策有沒有成功的可能,如果狌狌真的知道某個人之前所做過什麼事情,就應該知道黃毛兒有什麼樣的本事,哪怕他裝的再像,狌狌也不會上當。
他是個特殊的個體,之前曾經自現代生活過多年,如果狌狌真的知曉前事,應該會對現代的一些情況產生好奇,這可能是狌狌滯留不去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之前曾經用鸞鳳劍砍削鐵樹,狌狌偶然所見,對堅硬的鐵樹產生了強烈好奇,所以纔會搶去觀察一番。
除了這兩種情況,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他和鳥族勇士自萬仞山爭搶鐵樹的時候狌狌就在附近,是自萬仞山一直跟到這裡才動手的,如果真是這樣,那狌狌也知道黃毛兒的厲害。
這三種情況究竟是哪一種?仔細想來,第三種可能被最先排除,因爲此前狌狌曾對黃毛兒和大傻顯露出了明顯的好奇,這說明它之前沒見過這兩種動物,如果是自萬仞山跟來的,它應該不會有這種表現。
隨之被排除的就是第一種可能,原因是如果狌狌真的能夠知曉前事,就該知道他都做過什麼事情,絕不會輕易招惹他這個危險人物。
但這個推斷缺乏足夠的事實依據,屬於臆斷,必須加以驗證,想到此處,便自包袱裡取出幾個果子拿在手裡,緩步向上游走去。
除了七竅靈通,他還會雅利安人的馭獸之術,可以感知異類情緒,但這種方法的施展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不能離異類太遠。
狌狌原本已經萌生退意,見吳中元走了過來,便歪頭看他,眼神之中多有疑惑和警惕。
吳中元眼下乃洞玄淡藍修爲,已經收復了大傻和黃毛兒,再次進階之前無法再收扈從,退一步說,就算能夠收復扈從,他也不會衝狌狌下手,凡事兒都得講個緣分,這隻狌狌雖然來去如風,卻不對他的眼緣。
吳中元本以爲需要走到狌狌十丈之內才能感知到它的情緒,未曾想自三十丈外就感受到了狌狌劇烈波動的情緒,用現在的話說這東西是個嚴重的神經質,兇戾,敏感,敵視,興奮,輕蔑,各種複雜的情緒,既強烈又雜亂。
“你要了那棍子也沒用,這些果子給你吃。”吳中元伸手出去。
狌狌歪頭又吐了一口口水。
吳中元的目的是確定狌狌知不知道黃毛兒的厲害,而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狌狌的情緒之中帶着強烈的輕蔑,這說明它並不知道黃毛兒有放電異能。
回到原地,吳中元抱着黃毛兒往東面林中走去。
狌狌不知道吳中元帶着黃毛兒去樹林裡做什麼,便好奇的跟了過來。
吳中元以眼角餘光發現狌狌自遠處窺探,心中暗喜,一手抱着黃毛兒,一手去解腰繩。
一回頭,見到狌狌自北面樹上探頭探腦,佯裝緊張,急忙停手,抱着黃毛兒回到原處。
他的這一舉動令狌狌起了壞心,自溪邊喝了幾口水,回到樹上翹腿等待。
騙子之所以能夠騙人,只因爲他們做到了投其所好,傻子喜歡什麼他們就用什麼做誘餌,吳中元現在扮演的就是騙子的角色,狌狌雖然狡猾詭詐,卻喜歡惡作劇,作弄人,他是故意讓狌狌誤以爲他急着上廁所,卻擔心狌狌會趁機搶走黃毛兒而不敢去解手。
這對喜歡作弄人的狌狌來說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換位思考,狌狌會耐心的等待,看他能憋到什麼時候,只要他忍不住去解手,狌狌就會趁機下手。
坐了半個時辰,吳中元又嘗試去解手,狌狌又跟去了,發現狌狌在附近,吳中元又回來了。
等了一刻鐘,吳中元又站了起來,又往下游去,狌狌再一次跟了過去。
這一次吳中元沒有再回去,一手抓着黃毛兒,一手解開了腰繩兒。
他也的確想要撒尿了,在尿到一半的時候,狌狌趁機搶走了黃毛兒。
吳中元有感,轉頭四顧,只看狌狌這時正站在北面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左手拿着鐵樹,右手抓着黃毛兒的後頸,臉上掛着得意的壞笑。
狌狌笑,吳中元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