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人羣之中有不少人已經對吳中元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卻沒想到他會當衆承認,對於吳昊和黎千羽他們並不陌生,一個是熊族大吳,一個是鳥族大貴人,二人的結合在當年引起了軒然大波。
吳昊身爲熊族大吳,竟然執法犯法,違背祖制與外族女子相戀,此舉已然令世人駭然震驚,但更加驚世駭俗的是吳昊和黎千羽之後所做的事情,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黎千羽竟然不顧一切的將孩子生了下來,而吳昊則無視世人的非議和指點,勇敢的將孩子帶回熊族進行撫養。
一個敢生,一個敢養,二人的勇氣令人欽佩,但二人的結合卻並不被世人所容,不與外族通婚是三族千百年來遵循的祖制,二人破壞祖制,令熊族和鳥族蒙羞。
吳熬黎泰,也包括姜正,此時可能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出現可能會對他們帶來怎樣的影響,最先說話的並不是這三人,而是一位鳥族的女勇士,此人年紀約有三十五六歲,瘦高身形,披掛紫色盔甲,身後揹着一張器形古拙的黃色長弓。
“你真的是大姐的兒子?”女勇士語帶顫音。
吳中元擡頭看那女勇士,此人眼神之中蘊含的情緒非常複雜,有緊張,有關切,也有疑惑和糾結。
他從未見過這位女勇士,但此人所說的話和她身後揹負的弓箭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此人就是降服了雁鳳弓的鳥族二貴人黎萬紫,也就是自己的二姨。
見吳中元不說話,黎萬紫緊張追問,“黎千羽真是你的母親?”
吳中元點了點頭,此時他的心情也非常複雜,不管是黎千羽還是黎泰,包括吳熬其實都是自己的親人,但這些親人卻並不喜歡他,只因他的存在令兩族蒙羞,而且他的存在還對吳熬的地位構成了威脅。
見吳中元點頭,黎千羽急切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黎泰。
黎泰原本就在皺眉,見黎千羽看他,眉頭皺的更緊。
“大哥。”黎千羽喊他。
黎泰聞言深深吸氣,沉吟過後衝吳中元說道,“過來,我們帶你回鳥族。”
吳中元尚未做出迴應,吳熬便搶先接話,“他是我熊族勇士,你們憑什麼帶走。”
黎泰歪頭冷視吳熬,“他是我大妹的兒子,乃我鳥族王族,我爲什麼不能帶他走?”
“他是我大哥的子嗣,亦是我熊族王族,”吳熬挑眉說道,“他連姓氏都是我們熊族的,你們只是外戚,我們纔是至親。”
黎萬紫手指吳中元,衝吳熬憤然說道,“若是熊族真的善待於他,他爲何只有洞神修爲?”
“在此之前他一直隱藏身份,我們並不知道他是吳昊之子。”有熊族勇士反駁。
“若不是身處虎穴龍潭,時刻自危,他怎會隱藏身份,不敢顯露?”黎萬紫高聲質問。
熊族說話之人啞口無言。
“孩子,跟我們走,二姨保護你。”黎萬紫伸手呼喚。
聽得黎萬紫言語,吳中元百感交集,他能感受到黎萬紫的真誠,但他不相信黎泰。
“中元。”熊族一方亦有女子喊他。
吳中元聞聲轉頭,只見說話之人是吳晨。
“中元,他們意在青龍甲,並不是真心收留你,我們纔是你的家人。”吳晨急切說道,她是吳祖最小的女兒,是吳昊同父異母的妹妹。
吳中元收回視線,低下頭來,他也相信吳晨的真誠,但他不相信吳熬,如果真的重回熊族,他很快就會被吳熬害死。
“閉上你的臭嘴,休要詆譭誹謗!”黎萬紫怒視吳晨。
“你們當年若是真能容下他,爲何不留他在鳥族養育?”吳晨怒目相向,“黎千羽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們心知肚明!”
“我殺了你這妖言惑衆的爛嘴潑婦!”黎萬紫取弓在手,搭箭開弓。
“你且來殺!”吳勤手持牛龍鐗,橫身擋在了吳晨身前。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姜正提氣發聲,“做什麼?這裡是我牛族疆土,由不得你們肆意妄爲!”
姜正此言一出,雙方這纔想起還有第三方在場,只能暫壓怒氣,各自收斂。
“看他多有疲憊,與他些食水。”姜正衝身後的牛族勇士說道。
吳中元歪頭左望,他並不領姜正的情,姜正此舉旨在凸顯自己的東道主地位,不管接下來誰要帶走他,最終都要獲得牛族的同意。
聽得姜正言語,有人摘下水囊想要上前遞送,就在此時,有人自人羣中走了出來,接過水囊跳進了墳墓。
雖有牛族勇士靠近了吳中元,鳥族和熊族衆人卻未曾阻止,因爲他們很清楚牛族也不敢搶奪青龍甲。
來人拿着水囊緩步靠近,吳中元只是疑惑,並不緊張,因爲來的是姜南。
姜南走過來將水囊遞向吳中元,與此同時藉着背對衆人的機會轉動眼睛分別暗指鳥族和熊族,隨後又衝吳中元投來詢問的眼神。
吳中元知道姜南在詢問他想跟誰走,便搖了搖頭,“謝謝,我不渴。”
姜南會意,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他手裡的青龍甲,然後收回水囊,縱身躍出。
“中元,之前不知你身份來歷,多有怠慢,”吳熬和聲說道,“既是王親,理應優撫善待,裂土封侯,王族法術隨你研習,熊族垣城由你挑選。”
不止吳中元不信他的胡言亂語,鳥族也不信他,“休要聽他胡說,熊族落魄衰敗與外族無關,只因他們手足相殘,自取其禍,你若跟他們回去,豈有生理?”
“黎千羽到底是怎麼死的?”有熊族勇士高聲責問,“講明瞭她的死因再來詆譭他人!”
有鳥族勇士反駁,“吳昊戰死之後她四方尋子,終是未果,悲痛傷神,乃至失心,我們一直善待終老,此事誰不知曉,豈容你們詬病抹黑?”
“在你們抓她回去之前有人曾經見過她,那時她尚未瘋癲,是你們把她囚禁逼瘋,竟然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冠冕堂皇?”熊族勇士喊道。
雙方互相斥責,卻沒人顧及吳中元聽到這些會是什麼心情,此前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爲了保護族人施展法術遭到了反噬,卻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想到父親死後母親四處尋找自己的情景,心中萬分悲痛,但衆人當前,便是心如刀絞亦只能咬牙強忍,不露悲傷於人前。
如果沒有青龍甲在手,他可能還沒這麼炙手可熱,但此時青龍甲就被他抓在手裡,最要命的是他既然能夠喚醒青龍甲,就表明只要青龍甲接觸到他的血液,就會認他爲主。
眼見鳥族和熊族互相揭醜,越說越離譜,牛族姜正沉聲說道,“諸位所說皆有道理,但這少年最終跟了誰去,還得看他自己心意,諸位也不要做那無謂的爭吵,讓他自定去留,可好?”
姜正言罷,無人接話,雖然沒人附和,卻也沒人反對。
姜正上前幾步,俯視站在墓中的吳中元,“那少年,想必你也知道老夫乃牛族大姜,人老臉皮厚,老夫便倚老賣老做箇中間人,替他們問上一問,你願意歸了他們哪一族啊?”
吳中元沒有接話。
見他不語,姜正又說道,“令尊生前乃熊族大吳,你可願意歸了熊族?”
吳中元仍不接話。
姜正乾咳了兩聲,又說道,“令堂生前乃鳥族貴人,你想隨鳥族去?”
吳中元依舊默不作聲。
“既不接話,便是不曾想好,”姜正搖頭說道,“但你總要有個歸處,我們也不能一直耗在這裡,你若難以決斷,便由他們兩族抽籤決定,如何?”
“如果青龍甲不在我手,誰還願要我?”吳中元仰頭問道。
吳熬搶先接話,“中元,此言差矣,骨血親人,豈關乎外物?況且那青龍甲我們得了也無用處。”
聽得吳熬言語,黎泰亦隨之表態,“大妹一事本王一直耿耿於懷,你若願意隨我們去,這青龍甲本王便送給你,以慰大妹在天之靈。”
吳中元要的就是他們這句話,聽得二人言語,也不猶豫,右手上舉,拇指用力,自尖銳的甲片上劃破了皮膚。
鮮血溢出,滲入甲片,青光大綻,龍吟錚鳴。
上面的衆人誰也沒想到他真敢佔有青龍甲,無不面色大變,但青龍認主,木已成舟。
在龍吟之聲傳出的瞬間,吳中元便感知到了青龍甲靈識的存在,這是一種非常原始但非常強大的靈識,並無強烈的自主意識,只會對他的想法予以被動迴應。
吳中元第一個念頭就是穿上它,但青龍甲並未給予迴應,穿戴青龍甲果然需要靈氣修爲爲基礎,確切的說是需要強大的神識爲基礎,而人的神識是否強大,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靈氣修爲的高低。
眼見不得穿戴驅使,吳中元心念閃動,青龍甲突然升空,拖着細長的青色彗尾消失在了北方天際。
青龍甲移動的速度快逾閃電,根本無人能夠追趕,待得青龍甲消失不見,衆人方纔將視線再度移到了吳中元身上。
姜正的臉色很難看,因爲青龍甲飛走了,八座垣城很可能要泡湯了。
吳熬的臉色非常難看,不止垣城沒有了,青龍甲還被一個對自己王位構成威脅的人得去了。
黎泰的臉色最難看,便是強行剋制,臉皮也一直在快速抽動,他是鳥族大黎,青龍甲應該爲他所有,而今青龍甲已經被吳中元佔有,只有吳中元才能感應到它,也只有吳中元才知道青龍甲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