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覺得你那小徒弟是你最好的選擇?她倒是細皮嫩肉,與前世那個乖巧的小玉如出一轍,難怪你這般心疼。”
“休要胡說!”允稷反手擊打胸口,一口心頭血噴灑而出,灼燒孽靈的雙手。
孽靈尖叫了一聲,突然大聲道:“允稷,除非你廢掉一千年的修爲,否則就算你能重傷我,我也是不死不滅的。”
她突然飛離,一股黑霧直直朝他噴去,一口尖利的牙咬在了允稷的脖頸間,鮮血汨汨流入那張嬌豔的紅脣。
允稷一掌將她打離,聽得她尖叫道:“這血有毒。”
待允稷從黑霧中出現,早就沒了孽靈的身影。
允稷緩緩地跪了下來,右手扶着權杖,整個人臉色灰白。
他身形一閃,最終回到了相國寺之中,閉門謝客,調養生息。
然而這些,宋茗微並不知道。
於清亮的農莊裡,她與東珠一道將這裡裡外外都逛了個遍。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莊子,門外有五連田,可以種點瓜果蔬菜。
還有一條土黃色的狗,很小,像是剛從人家家裡抱來的。
幾個大叔大嬸在門口站着,見到一個小姑娘走了出來,紛紛上來道:“你可是這莊子新主人?”
東珠回道:“往後我和我家小姐就住在這了,多謝各位大叔大嬸照顧,我叫東珠。”
“這屋子可不行,往前鬧過鬼的。”一個嬸孃白着臉道。
東珠一聽這話,想起昨兒個晚上的夢魘,登時低聲道:“不會吧?”
另外兩個大叔煞有介事。
“這可是真的,這宅子好是好,好些年沒人住了。原來這裡住這一戶人家,聽說就活了最小的女兒,那姑娘後來自梳了。”
青天白日的,東珠的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時這家的男人天天酗酒,打死了老婆孩子,被她最小的女兒下了老鼠藥,後來也死了。那男人的屍身安放在這大堂前的時候被貓給衝撞了,後來這男人就不見了。”
東珠駭地面目煞白,謝了這些人,拔腿就跑。
宋茗微這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殭屍。
她不禁嘲諷起了大梁的那個死規定。
不讓談鬼怪,可偏偏宋茗微這半年來與這些東西打了不少交道。
“既然來了,就別想那麼多。我看村頭有一株桃樹,你去砍一些桃木來,今晚你就睡在我屋裡頭。”
五鼠等人可是早就走了,留下幾個守門的大高個,就離去了。
東珠點了下頭,跑了出去。
宋茗微微微垂首,心裡莫名有些慌亂。
她想到了師父的話,下一個祭練小鬼之人?
那麼上一個被祭練之人,是誰?
於那空蕩蕩的房屋之內,宋茗微的身子莫名一寒,她突然站了起來,來回踱步。
三皇子被吊在房樑上的身影一下子撞入她的腦海之中。
三皇子……
宋茗微想起了師父曾經說過的話,命格貴重之人的魂魄對妖物而言乃是大補之物。
宋茗微當時還問了下自己的命格。
師父卻撇開了臉,沒有回答。
那下一個命格貴重之人會是誰?
三皇子失寵,身邊沒有幾個可信之人,又獨自一人出現在鎮國公府。
難道皇上就沒有懷疑過三皇子的死與鎮國公府脫不開嗎?
盛懷安只是單純地祭練小鬼,難道沒有和太子他們連成一黨,謀害皇嗣?
這個大膽的想法跳出腦海,宋茗微久久不能平靜。
她不禁惱恨起盛懷安這隻jian詐的惡鬼!
難怪他一隻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有身有影,又長得清俊,誰會信他是隻鬼?
想來,他手下的生魂數不勝數了。
宋茗微又想起了那日與盛懷安的賭局,不知道那些村民看到了那樣詭異的畫面,難道還能信這世上沒有鬼怪?
她還記得在盛懷安被掐地臉色發青之時,將他身上的環佩丟給了一個村民,也不知道現在外頭可有傳言?
門上陡然一陣敲門聲,宋茗微正在凝神沉思,猛地被驚到,才起身開門。
“小姐,大事不好了。”東珠將一段桃木給了宋茗微,一邊低聲說起了話。
“有幾個村子的村民被遷出了村子,說是發配到邊疆去。好在沒有咱們南浦村,要不然咱們可沒地方去了。”
宋茗微聞言,臉色大變。
“都是哪些村子,犯了什麼事?”
“說是桃花村下霞村這些,聽人說好像是胡言亂語,整個村中都中邪了。”東珠皺了下眉頭,繼續道:“有幾戶人家安土重遷的,根本不肯走,有兩個老人家當即就撞了牆,頭破血流的,還是被帶走了。”
宋茗微的心彷彿被重錘狠狠地砸了下去,整個人頹然一坐,一張桃花臉白成了紙。
“是我連累了他們。”
東珠不明所以,正要問,宋茗微卻陡然吐出了一口血,嚇得東珠當即就讓人去請了郎中。
宋茗微一直又哭又笑,郎中看了一眼,都道:“魔怔了,許是什麼事沒想通,你們其他人這段時間都得看着她,莫讓她單獨一人。”
郎中去開了藥,宋茗微卻站了起來,往外衝去。
幾個人跟着從了出去。
“別跟着我。”宋茗微喝了一聲,速度飛快地消失在門外。
東珠急得直跳腳,“都愣着做什麼,去找王爺啊。”
幾個大高個立刻騎了馬,離去。
宋茗微到底是不甘的,她不明白大梁爲何這樣忌憚這鬼怪之事公之於衆。
那些百姓何其無辜,盛懷安此刻必然在得意嘲諷。
他遊走在大梁的規則縫隙之間,將其他人玩弄於鼓掌。
宋茗微當即明白,這個國家是有權人才能發出聲音,而身在下層的平民百姓,說什麼話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于山崖之上,狂風肆虐,烈日當頭。
宋茗微卻久久地立之不動。
白衣被風捲起,素紗吹卷如雲,待允祀找到她之時,見她神情肅穆,紅脣緊抿,於那山崖之上,憤世嫉俗,欲舍世歸去。
一股子鈍痛襲來,允祀措手不及。
他飛身上去,將她擁在懷裡,於空中旋轉幾圈,落在了平地之上。待看去,二人離那山崖足有二十米遠。
“你上去做什麼?”他似乎還有些顫抖,他扯了她的手,將她帶離這座山。
宋茗微一路沉默着隨着他走着,突然,她道:“允祀,你位高權重,明知盛懷安是鬼怪,爲何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