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星月抱着冉碧珍腿的手倏爾僵滯，呼吸也跟着窒息起來，她不可思議地瞠圓了眼睛看着不遠處拼命往後退的女人。
她的媽媽。
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可下一秒範玟絕情的話將她整個打入地獄。
“冉碧珍，我知道你恨我當年讓你流掉了五個月大的孩子，現在好了，以命抵命，我用我的女兒來換，我女兒的命給你，你滿意了吧？”
蓄在眶子裡的淚水，在那一瞬間決堤而出，鍾星月隔着瀲灩的淚光看着比平時還陌生百倍的女人，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
“媽，你怎麼說得出那樣的話？！”她硬是質問，已然哽咽難言。
範玟漠然地瞥了她一眼，“當年我生你差點丟了命，這些年給你吃好的穿好的，你也沒給老孃帶回一點好處，還不如你那……”說到這裡，她眼神躲閃了一下，繼而又補充道：“沒有貢獻的人活在這世界上也沒什麼用，不如死了好，免得煩人。”
這絕情的話語，如同一把尖刀，穩穩地戳進了鍾星月的心臟。
這些年她聽過範玟太多無情嫌棄的話，每一次都讓她不高興好久，可和此時的話比起來真是太輕了。
那一刻，鍾星月恨不得自己是聾子是瞎子是智障，那樣她就聽不到看不到察覺不到範玟的絕情！
“範玟，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
鍾星月嘶喊一聲，雙手鬆開了冉碧珍，撲倒在地上。
範玟只是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老孃也希望你不是我親生的，這麼沒出息！”說完，看向門口那幾個手下，吼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抓住那女人！”
幾個手下接到範玟的呵斥，魚貫而出，但還是晚了一步。
冉碧珍陰惻惻地笑着，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再次將她壓制在欄杆上。
“範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別掙扎了，沒用的。”
“冉碧珍，說了用我女兒的命換我的命！你這個賤·人！”
絕望地看着身處危險中的範玟，鍾星月再沒有勇氣在撲上去，她的心，就在剛纔已經被她那幾句話給碾碎了，徹底的，狠狠的，碾碎了。
她沒有這樣的媽，她沒有。
冉碧珍饒有興趣地折磨着範玟，鼻子裡又開始淌出黑水來，那腥臭味的黑水流淌到範玟的脖子上，範玟的脖子瞬間拱起了巨大的水泡，痛得發瘋亂叫。
“冉碧珍，你放開我，你要是殺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冉碧珍的聲色突然變了樣，眼球也黑了一個色系。
詭異的笑容在她臉上盪漾開去，她抓起範玟，嘴巴湊了過去。
範玟被那臭味薰得難受，雙手雙腳在空中不停掙扎，羞惱地對趴在地上的鐘星月吼去。
“傻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過來幫忙，你真想我死啊？”
“鍾星月，我這些年供你吃好喝好，可不是讓你當個傻子的，給我滾過來！”
冉碧珍的力氣越來越大，範玟漸漸的說不出話來，瞪着趴在地上的女兒。
鍾星月呆呆地趴着，眼淚如斷線的珠簾不停往下掉，不知何時把脣給咬破了，滿嘴的血。
即便是這樣，還是抵不住她心裡的痛楚。
“鍾星月，你還好嗎？”
掉在旁邊一直沒管的手機，突然發出聲音來。
鍾星月錯愕地偏頭去看，看到屏幕上閃爍着是沒有署名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撥通的，但她一聽就知道是陳溪的聲音。
仿若黑暗中看到一絲光明，她伸手過去撿起了手機。
“陳溪哥，是我。”
“你剛纔給我打電話了？”
聽到陳溪的聲音，小丫頭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你先別急着哭，我大概知道了你那邊的情況，馬上就趕到醫院，你先穩住你那兩個媽，聽到沒有。”
陳溪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接到鍾星月的電話是意外，一猜就知道是出事了，正好在電話裡聽到了那邊的聲音，也猜出了**。
冉碧珍養小鬼的事情，其實他是知道的，薛淼淼死的那次，他去醫院就發現了。
可是養小鬼本身就是有風險的事情，小鬼能服從安排帶給飼養者想要的，同時也能因爲飼養者沒有滿足它的要求而一怒之下反噬過去，不出意外的話，冉碧珍現在就處於被小鬼反噬的狀態。
可鍾星月在猶豫，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對着電話糯糯道：“我不要上去幫忙，那老女人根本就沒把我當她的女兒，我不要去救她，我不要！不要！”
陳溪之前在電話裡已經聽到範玟說的那些混賬話，他同情小丫頭，但那是人命。
“星月。”他難得這麼嚴肅地喊她，滄桑的聲音像是年邁的老人，“別讓恨意矇蔽你的善良，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陳溪哥……”
鍾星月拼命地搖頭，繼而又點頭。
她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看向欄杆邊上，範玟的臉已經慘白如紙，被冉碧珍推了出去。
就在範玟被扔出去的那一剎那，她衝過去抓住了範玟的手。
“你媽都那樣對你，你還救她幹什麼？”冉碧珍冷冰冰地問了一句。
鍾星月咬着牙，她不知道爲什麼還要衝過來，她只知道陳溪說的對，如果她不衝出來，她肯定會後悔。
“傻子。”
冉碧珍咯咯笑着，轉身就走，她知道，鍾星月就救不起來範玟的。
範玟肯定會死。
範玟的意識很模糊，她晃動在空中的腳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東西，腦子裡清醒了些，將另一隻手也抓上去。
鍾星月趴在欄杆上，她不過是初中生而已，胳膊根本就沒有力氣，但那一刻還是死死地抓着範玟的手，只是她沒想到範玟會兩隻手都抓上來，還吼她。
“你給我抓穩了，要是老孃掉下去，非把你也拉下去不可。”
範玟冷漠的嘴臉讓鍾星月的心裡陰霾一片。
“媽，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說得出這樣的話，我是你女兒啊。”
“我不稀罕你這個女兒，沒用的東西，給我用點力，平時白給你吃大魚大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