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時值學裡休沐,薛恆哪裡也沒去,拘在家裡溫書,準備來年的府試。加上薛愫管得緊,也到不了別的地方去。
薛愫在明暉堂和薛太太商議買鋪子的事,這到了年底了,有些鋪子要轉讓。她想看有什麼合適的地段先買兩間,等到以後有閒錢了再置辦一些。
薛太太道:“我讓你大哥找人替你打聽一下。”
薛愫的盤算是將鋪子買過來,記在薛家的名下。先租給別人,自己收租金就好。等到有合適的時機,自己開鋪子也成。這就看王安爭不爭氣了。
婆子在簾外稟報:“太太,古家少爺過來給太太請安了。”
薛太太一臉的嫌棄:“他倒是來的勤,能安什麼好心。你讓他回去吧,就說我這裡忙。”
婆子應諾而去。
薛愫聽見古家兩個子,本能的激靈了一下,不過見姑母對古家沒什麼好感也放心了些,又笑問:“姓古的最近常往這邊跑麼?”
薛太太道:“理那些人做什麼?當我這裡是什麼,我們親友中可沒姓古的,不用管他。”
薛愫笑着點頭,心想這下正好。
薛太太始終沒有對薛愫提起半個關於古家要求娶薛愫的事,她就只當沒有過。
在姑母跟前坐了一會兒就回敷春堂了,她和晚霞兩個一路走一路說,剛走到敷春堂的院牆外,只見一個青衣小廝站在門邊,向內探望。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古宜身邊的雙慶。這小子幾分聰明,古宜很是喜歡他。只是雙慶在這裡做什麼。
薛愫不動聲色的走到跟前,板着臉問道:“找誰呢?”
雙慶正想探探,看能不能請薛家少爺出去,哪知聽見背後有人問他。忙回頭去看,卻見身後站着一個穿着雪青色織錦斗篷的小姐,他一震。暗道真是個漂亮人物。爺往常向他誇讚薛家小姐如何美貌,他還以爲爺在吹噓誇大。沒想到竟見着了真人,讓他當時就酥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搭話。
薛愫臉上有些慍怒:“什麼人跑到這裡來偷窺,曾家可不是這樣沒規矩的。來人,給我待到太太管家那裡去,請他幫我們管教一下。”
雙慶這纔回過神來,忙道:“是薛小姐吧。我們爺有事找薛少爺。”
薛愫心想古宜找薛恆能有什麼好事,撇嘴道:“他不在家。你趕快滾!”
雙慶心裡嘀咕着,人那麼漂亮,沒想到竟一點也不溫柔,對他也不客氣,有些憤憤的,但也不敢怎樣,只好恭順的退下去了。走到轉角處,料到薛愫已經看不見自己了,還曾回頭來悄悄打量。
雙慶回到古宜這裡,古宜見他沒有辦成事。當時就大大的甩了一個耳刮子給他,大罵:“沒用的狗東西,滾!”
心想今天還真是不巧。想要見的人一個也沒見着。
雙慶被古宜打了這麼一巴掌也覺得委屈,捂着發疼的臉說道:“爺,你猜我剛纔見着誰呢?”
“我管你見到誰呢。要你約的人沒約出來,我叫你滾沒聽見麼?”
雙慶道:“我剛纔看見爺口中說的那個美貌傾城的薛家小姐了,長得真是好看。只是脾氣好像有些大。”
“你又算什麼東西,薛小姐也是你能議論的?”
雙慶這才識相的閉了嘴,害怕越說越錯。
古宜卻早就聽得心癢癢。當初在姨媽那裡偶然見過這位小姐一面,後來再沒有機會見着。可就是這一面讓他輾轉難眠,再也忘不了。也就是這麼偶然的一瞥。他才鐵了心想要娶她過門。
如今被雙慶這麼一提及,他更是心癢癢的。恨不得馬上能見着薛愫,只是曾家規矩大。人家後宅裡的小姐豈是他那麼輕易就能見着的。他知道薛愫每日早晚要去明暉堂。心想只要他也堅持這兩個點過去給薛太太請安問好,日子久了,不愁遇不上。到時候要是能搭上一兩句話,也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古宜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薛太太今天不見,明天說不定就不見,運氣好的話還能偶遇上薛家小姐,所以每日早晚去明暉堂給薛太太請安,雷打不動,也不管薛太太要不要見他。只要每天在明暉堂附近徘徊他似乎就心滿意足了。
對於古宜的突然殷勤,薛愫雖然不能準確的料到他的圖謀,不她卻能預感到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又和薛恆交代:“你在家好好的溫書,等到來年過了府試讓你二哥帶着你在京城裡好好的走走,現在別被人引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薛恆如今也大些了,玩耍的心思也收了大半,當真一心用在舉業上,心無旁騖。
古宜見約不到薛恆,不免有些沮喪。
轉眼已是春節,薛愫給這一房裡的人每人裁了兩套新衣裳,服侍的大丫鬟賞兩個荷包,笑丫鬟一個荷包,每個荷包裝二兩銀子。薛愫又託曾鵠,在祥和街一帶買了三間朗闊的鋪面,纔買下,就有人來租賃,薛愫租了一年出去,總共得了三百多兩銀子。
當範氏聽說後,各種羨慕嫉妒,可惜她和二房鬧翻了,只能看着薛愫賺銀子,存房產,她一點好處也撈不着,只有紅眼的份。
範氏又想薛憶再有幾個月就要出嫁了,依着薛愫的摳門,只怕也給不了什麼添箱禮。她是打定主意以後薛愫出嫁只拿十兩銀子的份子錢,多一點的都不會出。
正月裡,學裡沒課業,薛恆在家拘束了幾日,後來曾家各房輪流擺年酒,又有兄弟們來請。薛愫怕他讀成書呆子,便由着他出去散漫一下,只是要去什麼地方必須告知於她。薛恆有時候很反感,不過久了卻成爲了一種習慣,不管去什麼地方總要給薛愫支會一聲。
過完了正月十五,年就算完了。該進學的進學,該做生意的做生意,都恢復到了以前的平靜。正月二十七,薛愫和弟弟除了父親的服,在牌位前祭拜過,舉行了簡單的儀式。下月十九薛恆就要參加府試。薛愫反而比弟弟還緊張。
薛恆反過來安慰薛愫:“不要緊的姐姐,我一定掙個好名次回來讓姐姐高興高興。”
薛愫笑道:“除非你中了案首,我就好好的擺幾桌酒席請請大家,我們也樂一樂。”
薛恆卻大言不慚:“不就是案首嘛,不過是手到擒來。”
薛愫又取笑了他兩句。
二月初五是薛憶的壽辰,薛愫知道這是這個堂姐在曾家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雖然和範氏有些過節,但薛憶本身也不壞。往年薛太太還會拿錢出來給薛憶辦酒,今年也沒聽見動靜。
範氏只好自己掏錢,請了曾家兩房的人,薛愫只送了往日裡親手做的一對荷包,兩雙襪子作爲賀禮。東西是讓聞鶯送去的,她並未過去討酒飯吃。
曾家被邀請的人,也只是每一處送了些壽禮過來,又議各種藉口推脫來不了。範氏白白的拿了錢讓葉娘子準備了三桌酒席,除了華姨娘和卓氏,別的都沒到場。她覺得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好在七月她跟着薛憶一道去方家,原本還不想去,如今她到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裡,實在受夠了處處看人眼色的日子。
晚霞和海棠兩個笑嘻嘻的和薛愫說:“聽說連葉娘子也不耐煩了,不停的熱飯熱菜溫酒,最後好幾道菜收拾出來都不像話了。大太太捨不得倒掉,只好分了些給古家太太,又說送些給華姨奶奶,華姨奶奶不要。又賞了下人。據說還剩了些飯菜,只怕三五天裡都要吃剩菜了。大太太憋着一肚子的火,又罵大小姐,說她不爭氣。”
薛愫聽後,淡淡的說道:“這些話不用說給我知道。”
大伯孃那邊的事,橫豎與她沒什麼關係了。
她如今最關心的只有兩件事,薛恆的課業,自己的收成。怎麼想法子弄到更多的錢,以後能有這個自己的莊園就好了,這是薛愫的夢想。
屋裡的丫鬟們還在議論北屋的事,紫絹端來一盅新沏的碧螺春。
薛愫對這個後來的丫鬟比較喜歡,紫絹言語不多,做事沉穩大方,以後很有前途。聞鶯以前做的事漸漸的讓她接了過去。
薛愫品了一口讚道:“這茶香氣不錯。”
聞鶯神色匆匆的從外面趕了回來,急切的說道:“小姐,聽說小爺到瀉玉閣去了。”
薛愫忙說:“他怎麼去鴻大哥那裡,鴻大哥請他去的麼?”
聞鶯道:“我聽人說聚了好幾個曾家的爺們,還有古家的那位少爺。吆三喝五,買大買小,很是熱鬧。”
薛愫聞言,臉色都變了:“怎麼沒人將他給我拉回來。”
聞鶯道:“我也是聽鳴二爺身邊的小廝悄悄告訴我的,據說瀉玉館那邊從正月裡就開始熱鬧起來了。”
薛愫聽得心驚肉跳,忙讓人去將秋實叫,就算是架也要把薛恆給架出來。他馬上就要應考了,哪能被這些人給帶壞。
薛愫聽說古宜這些日子也在那裡,忙問聞鶯:“那個小廝還說了些什麼,瀉玉館的事,長輩們可知道?”
聞鶯忙道:“哪裡敢讓長輩知道,都是點着燈偷偷的。聽說古家少爺還欠了鴻大爺的錢呢。這些日子想撈回本來,沒命的往這邊湊。”
薛愫冷笑,心想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她眉頭一皺,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