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沙包嘴巴里發出呼喝之聲,興奮的大吼大叫,小兔子們驚嚇過度,跑跳更歡,這柵欄圍住的地方又十分狹窄,便時時跑到了倫哥兒腳下,喜的他眼睛皺到了一起,便像是剩包子又熱了一遍。(小說~網看小說)
顧盼也難得露出了笑臉,她好奇地觀望着這些小兔子,一團團毛絨一樣的,讓人很想摸上一摸。
就聽到倫哥兒可憐兮兮地懇求道:“英哥哥,讓我摸摸小兔子吧。”
顧盼聞聲看去,不禁一愣,劉英滿頭大汗,兩道秀氣的眉毛緊緊皺在了一起,卻還咬牙硬挺着。
顧盼立刻把燈籠掛在了柵欄之上,伸出雙手道:“把倫哥兒交給我來抱住吧。”
劉英瞥了她一眼,從牙齒間一字一蹦地道:“沒,沒關係,我,我是男子漢大丈夫,能行。”
本來清脆的聲音也走了調子,顧盼看不得他逞強,伸手強把倫哥兒抱了過來,劉英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兩隻手無力地垂下,連擡起手來抹把汗的力氣都沒了,勉強對着顧盼笑道:“讓表妹見笑了。”
顧盼輕笑着搖了搖頭,心裡不期然地想起了李祈正,那傢伙是能偷懶便偷懶,男子漢大丈夫的事情統統會丟給表哥去做吧。
她雖然比劉英矮了半頭,力氣卻要大的多,兩隻手牢牢地抱住了倫哥兒。
三人又看了會兒,顧盼輕聲哄着倫哥兒道:“咱們回去吧,莫要讓母親等的急了。”
倫哥兒不依不饒的又鬧了會兒,顧盼只得板着臉嚇唬他道:“你今天犯的錯更多了,真想叫母親打你一頓麼?”
倫哥兒一驚,小胖臉瞬間皺成了個包子,怏怏地從顧盼身上滑了下來,小大人一樣邁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費力地轉着他的小腦袋,囑咐顧盼二人道:“是我再三要求,你們才肯回來的哦。”
顧盼又好氣又好笑,飽含歉意地看了劉英一眼,卻見這少年腦袋微垂,輕聲道:“你們姐弟的感情真是好呢,表妹,真是個好姐姐。”
劉英擡起頭對着顧盼笑了下,白皙的臉上依然一抹殘紅,顧盼微微一愣,這個表哥,怎麼老是比小姑娘還要來的害羞啊。
顧盼有些走神,劉英卻被她盯得越發不好意思,加快兩步,掩飾什麼一樣的追趕倫哥兒去了。
三人很快回到了正房之中,卻見丫鬟媳婦們穿梭往來,人人手裡拿着托盤,或空或滿,卻是已經開始上菜了。
倫哥兒這才發覺肚子餓了,登時就邁不動步子了,顧盼只得抓住他的小肥手,拖着他往前走。
三人先後進了屋子,劉夫人掃了一眼,見自家侄兒靦腆地笑了笑,顧盼亦是半垂着頭,登時心中大喜,卻來招呼二人入席。
其他人早已經分了尊卑主次入了席,小輩兒這裡只留下了三個空位,倫哥兒一見旁邊坐着珏姐兒,自動地挪了一個位置,卻是毫不客氣地坐了三個空位中間那個,又伸手召喚顧盼:“大姐姐,坐我和二姐中間吧。”
劉夫人氣得銀牙緊咬,侯爺夫人故作不解地道:“他們爺們不是都在外面開了席嗎?這英哥兒怎麼不出去和叔伯一起呢?”
劉夫人轉過身子,輕聲笑道:“這不是怕外面沒有位置了嗎?再說,英兒一個晚上趕來趕去的也累了,就別折騰孩子了,何況都是自家人,也莫要講那些虛禮了。”
侯爺夫人心中嗤笑,一句話引出這麼理由,聽着頭頭是道,實際這個大嫂打得什麼主意,誰不知道?
劉英卻是個極仔細的人,先用公筷夾了魚肉到碟子裡,仔細地剔去了刺,才放到倫哥兒的碟子裡,又有些不易嚼爛的,也都細細的用筷子撕裂了,再夾給倫哥兒。
引得桌上的女孩兒們不住側目,竊竊私語,這個英表哥真是溫柔啊,顧盼暗道慚愧,他做事滴水不漏,自己卻是完全無法插手,整頓飯下來,便見着劉英一直照顧着倫哥兒。
偶爾擡頭與衆姐妹的視線撞上,便是低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飯罷,侯爺夫人便帶着少爺小姐們告辭了,只說明日裡兩個少爺還要去族學讀書,卻不好耽誤太晚,劉夫人便也不好挽留,只叫兩個侄兒送侯爺府的女眷們一程。
劉連口裡應了,腳下卻不挪步,滿面不以爲然,反倒是劉英,親自去提了燈籠,又逐一查看侯府的少爺小姐們的外袍是否嚴實。
劉夫人心中大是滿意,她本就屬意劉英,叫劉連來不過是做個陪襯罷了,就算是金枝玉葉也是需要野草來對比才顯得出好來的。
侯爺夫人卻拉了顧盼一起上了第一輛馬車,韋絕倫的小腦袋左看右看,第一輛車裡有娘,第二輛車裡有二姐,前面是龍潭,後面是虎穴,真是好爲難。
侯爺夫人白了他一眼,低聲罵道:“還不趕緊,你今天惹了多少是非了?”
小豆沙包縮了縮腦袋,哧溜地上了第二輛馬車,母小蟲還沒有母大蟲那麼厲害,大禍小禍還是取其輕吧。
他卻沒有想到,一上車,便遇到了珏姐兒的嚴刑逼供,伸出了兩隻玉手,專往腋下脖頸裡撓去,韋絕倫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卻還是死鴨子嘴硬地喊道:“先前就是和大姐姐一起迷路了,後來也不過看了兔子就回來了,姐姐不也去看了兔兔嗎?”
珏姐兒冷哼一聲,縮回手,慢慢地道:“明天我就去告訴父親,說你以前挨罰,每次都是我代筆,替你抄了那麼多遍。”
韋絕倫圓滾滾的小身子一下滾到了馬車一邊,縮在了琇姐兒和銘哥兒中間,探出小腦袋,吐了吐舌頭道:“那爹爹會連姐姐一起怪罪的,姐姐還是不要做這種捨己爲人的事情吧。”
珏姐兒又羞又惱,這混球,連個成語都用不好,一旁的銘哥兒小聲道:“是損人不利己吧。”
倫哥兒登時如同醍醐灌頂,一下站了起來,大是興奮地拍着銘哥兒的肩膀,“對對,就是損人不利己。”
還是琇姐兒精乖,看到珏姐兒臉色不愉,趕緊打起了圓場,只是心一慌,竟然脫口而出道:“你們休要亂說,姐姐這明明就是損人利己。”
琇姐兒話一出口,便心知要糟,也不敢擡頭看珏姐兒的臉色,兄妹三人畏畏縮縮地擠在了馬車一角,馬車中央偌大的地盤全部讓給了珏姐兒。
那邊珏姐兒教訓三個弟妹,前面馬車裡亦是一陣低氣壓盤旋,侯爺夫人抱住犯了困的小女兒,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後背,琬姐兒困勁上來,安靜地伏在侯爺夫人懷裡,一動不動。
顧盼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整個一個老僧入定的架勢,侯爺夫人看了她半晌,終於道:“今天這兩個表兄,你覺得如何?”
顧盼頭微微揚起,奇怪地道:“沒覺得如何啊,今日之前,不還是陌生人麼?”
侯爺夫人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點頭道:“你能如此想,甚好,以後只怕這些表哥表弟的還要見上許多,你只當是街邊的路人便罷。”
顧盼並沒應聲,頭卻輕輕點了點。
侯爺夫人滿意地笑了下,隨後道:“過幾日,你舅舅家就要來人了,到時候你見見你真正的表哥們。”
顧盼微微一愣,顧遠南要來麼?
侯爺夫人見她發愣,隨即明白自己口誤,掩飾道:“是我的孃家侄子,和你大伯母那邊的親戚自然不同。”
顧盼臉上的失望之色甚濃,侯爺夫人卻也看到了,登時有些着惱:“莫非只有顧府纔是你的舅舅家不成?你莫要忘記了,如今我纔是正兒八經的侯爺夫人。”
顧盼的頭更低了,她卻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母親的事情她所知不多,卻也感受到了侯爺夫人強烈的敵意似乎是因母親而起,做人子女總不好詬病親孃,對侯爺夫人又不能不敬,便只有沉默。
侯爺夫人一見她這副老實樣,心裡越發生氣,手裡的勁道不知不覺卻是重了些,琬姐兒吃痛,一下從睡夢中驚醒,嚶嚶的哭了起來,侯爺夫人顧不得顧盼,趕緊輕聲哄起了琬姐兒。
顧盼冷眼旁觀,見侯爺夫人臉上一派溫柔,絲毫不見半點惡毒之色,頓時有些不解,爲甚麼侯爺夫人單單的只針對她,母親,到底做了什麼,讓侯爺夫人怨恨至今?
琇姐兒的哭聲漸漸小了,小臉往侯爺夫人懷裡又埋了埋,馬車卻也到了侯府,侯爺夫人便用眼神示意顧盼先行下車,自己抱住琇姐兒緩慢地挪下了馬車。
許嬤嬤率着各院的管事來接,侯爺夫人小心地把琇姐兒遞到了許嬤嬤手上,壓低了聲音道:“小心點,六姑娘剛睡着。”
回頭見珏姐兒氣鼓鼓地下了車,身後跟着垂頭喪氣的弟妹,侯爺夫人登時奇怪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倫哥兒擰巴着肉肉的小身子,湊到了侯爺夫人身前,包子臉上滿是委屈:“我說姐姐捨己爲人,姐姐便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