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神君一揚手,十八條黑血幡黑光齊閃,屋內黑氣更重,原本輝耀萬千的紫金烈焱竟然被一點一點被壓制了下去,齊雲飛只覺這監兵、棱光雙劍重若千斤,駕馭起來分外費勁,雙手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不單劍芒光華銳減,就是飛行速度也緩慢了不少。
葛雲生有些無力道:“這黑血幡果真厲害,專克正道剛猛之法,便是乾坤九劍這樣的寶物都難破他的迷障。”
齊雲飛額頭上冷汗直冒,他早先與屍神君已經惡鬥過一次,當時也是被這黑血幡所困,一通廝殺無果,最後被耗盡體力擒入棺材之中。如今,再遇這黑血幡陣,他齊雲飛還是要束手就擒?
此時,消融一半的金甲銅屍又慢慢凝聚成型,金光之中已有黑氣顯現,更添幾分陰邪。
這小小的龍涎閣內早已化作至陰之地,任何剛烈的正道術法都被壓制死死,葛雲生有心殺敵,卻心口劇痛難捱,稍稍一發力,就覺心臟要爆裂了一般,趙五郎更是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應對。
但,齊雲飛卻不懼反笑,這陰寒之氣讓他倍感難受,然而在這股不快之中,卻覺得有一股力量在劍匣中蠢蠢欲動,雙掌之中力量不斷凝聚,早已呼之欲出,他冷笑道:“就算你貴爲神君,但同樣的招數,用久了始終會老套!”
“此番,真要謝謝你的血屍陣了!”
屍神君咦了一聲,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齊雲飛清喝了一聲突然收了紫金、烈焱二劍,雙腳猛踏艮位,雙目之中精光暴綻如火焰噴薄而出,手上已然捏出乾坤劍訣。
“乾坤借法,后土幽黎,化我神劍!”
一陣嗡嗡劍鳴響徹九霄!
這是乾坤九劍五行劍的最後一劍,幽黎神劍,一柄雕刻麒麟獸紋的玄黃玉石劍應聲而出,神劍在半空之中閃耀出暗黃色的混沌光芒!
后土有九幽,正神謂之黎,此劍刻有劍銘:位列艮宮,掌后土之幽,當明辨曲直。
血幡陣以陰克陽,遮天蔽日,斷絕天人之合,但卻沒有隔絕後土之力。這陰邪之力反倒激發了齊雲飛領悟幽黎神劍的威力,他藉着這股力量,一舉招出這第五劍!
齊雲飛橫跨龍涎閣內,傲然道:“神劍在手,號令后土,以陰制陰,破!”
幽黎神劍錚地一聲沒入地板之中,忽然四處劇烈搖晃,彷彿山崩地裂一般,屍神君大叫不妙,飛出十八張馭屍符,喝道:“速速殺敵!”十八具金甲銅屍迅速朝齊雲飛飛撲過去。
但這金甲屍剛剛躍起,就見地面上無數石劍破土而出,將這些金甲銅屍全部高高頂起,齊雲飛再變劍訣,喝道:“化石爲土,以柔克金!”石劍嘭地一聲全部化作鬆軟的泥劍,泥劍柔軟如同巨蟒纏繞,又如巧舌卷物一般,直接將金甲銅屍層層包裹起來,這些金甲銅屍雖然力大無窮,金剛不壞,但面對鬆軟泥巴,卻毫無發力之處,無論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這軟泥的粘性。
齊雲飛猛地一拍地面,喝道:“塵歸塵,土歸土,收!”
這些高聳的泥劍迅速回收,夾帶金甲屍往地下鑽去,噗噗噗!這些銅屍全部沒入地下泥潭之中,不知下墜幾十丈深遠,龍涎閣內地面迅速平整如初,只剩下那柄玄黃色的幽黎神劍立在正中央。
幽黎神劍,乃五行收尾之劍,威力自不一般。
趙五郎心中既羨慕又振奮:“這,這就是土劍的威力?”
葛雲生道:“不錯,這幽黎神劍雖是土劍,但后土掌管九幽,所以土劍既有玉石剛勁,亦有土泥的柔巧,既有陽之威,亦有陰之力,屍神君老狗的這把算盤可是算錯了。”
屍神君雙袖一展,翩然落在閣樓下方,嘿嘿笑道:“果然是個資質絕佳的奇才,難怪靈犀老鬼敢把乾坤九劍傳給你,若非我屍神君許下赴宴必死的規矩,我還真捨不得殺了你,不過可惜!可惜!”
趙五郎反問道:“你都自身難保了,還可惜什麼?”
齊雲飛也怒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滅了你這馭屍邪道。”
屍神君冷笑道:“我若只靠這金甲銅屍,天下馭屍之人如何能唯我是瞻,幽黎神劍雖然厲害,但終究不過是第五劍,你今日若能化出八劍,我必不敢阻攔你,但只是區區前五劍,能耐我何?”屍神君眼中暗紅色光芒一閃,滿臉藍黑脈絡轉爲暗紅色,看起來更加可怖。
“小子,乾坤九劍其他四劍,你此生都沒有這機會嘗試了!”
屍神君寬大的繡金黑袍劇烈鼓動,臉上肌肉也不停抖動:“血幡化屍,助我殺敵!”
汩汩汩的聲音在整個閣樓內震動着,巨大的黑色經幡像融化了一般,黑色的血液順着經幡緩緩流出,滿牆的黑色經幡看起來就像憑空出現的十八條黑色瀑布一樣,緩緩流動的血液之中,無數個身影鼓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爬出來一般。
“血屍!”葛雲生驚道。如果說,金甲銅屍是無堅不摧的怪物,那麼以血凝聚的血屍,更像是殺不死、滅不掉的惡魘,只要有一點血液在,這血屍便能迅速恢復如初,常人但凡沾上血屍,輕則血肉消融,重則魂魄俱散,消失無形。
屍神君費下苦心,設下這番狠毒陣局,就是要教這三人毫無逃脫之機。
四面牆壁上,數不清的血屍從黑色經幡上凝聚成型,而後落在地面上,這些血屍渾身污黑,步履蹣跚,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地污血,一股股劇烈的腥臭燻人欲嘔。
這血屍的威力,便是葛雲生以十足功力相搏,都難逃昇天,何況現在自己舊傷未愈,能逃脫機會更加渺茫。他深知以齊雲飛和趙五郎的修爲,絕難抵擋住這血屍的進攻,不消半個時辰,三人只怕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他恨只恨自己這幾年荒廢了修煉,非但正不能勝邪,到頭來就連自己和朋友的生死還要由邪道之人定奪,心中如何不悲哀。
葛雲生心神一亂,心頭更加痛楚,臉色已是慘白轉爲鐵青,趙五郎急忙扶住他,道:“師父,你定是舊傷又發了,你暫且先休息下,我跟齊師弟今日拼死也要讓這老狗吃點苦頭。”
齊雲飛和趙五郎二人相視對望,堅定地點了點頭,二人背靠背,劍符在手,喝道:“屍道老狗,放馬過來吧。”
屍神君哈哈大笑,笑得甚是猖狂:“你們如今都是籠中困獸,甕中之鱉,捏死你們比捏死兩隻螞蟻還簡單。”
齊雲飛道:“困獸猶鬥,即便死也容不得你猖狂!”說話間,他已經御起幽黎神劍,朝屍神君飛撲而去,劍芒帶動層層土石,形成旋轉的渦流,直殺屍神君要害。
“無知小輩!”屍神君雙手一揮,早有四具血屍擋了過來,黑色污血化作層層血牆阻隔幽黎劍勢,污血粘滯,如同萬千口爪鉗住了劍鋒,幽黎劍速度漸緩,已然不能前進半分。趙五郎見勢飛出一張御土符,喝道:
“蒼天明明,后土幽幽,山崩地裂,飛沙走石,吾奉厚德光大后土皇律令,敇!”
閣樓內又一陣地動山搖,沙石飛走,狂風席捲,趙五郎就是想用自己的氣運五行之術助推齊雲飛的五行之劍,讓五行之力更加強橫,重綻華彩!撼地飛石術一擊之下,那血牆也被震得搖晃了起來,齊雲飛見那污血鬆口,立即再御神劍,繞道飛擊屍神君,屍神君趕緊又調遣其他血屍前來護體。
屍神君冷哼道:“只守不攻是爲下策,以攻爲守纔是上策,你能攻,我的血屍也能攻!”
十幾具血屍,手腳相連,圍了過來。這毒血兇猛,莫說被這些血屍化出的血劍血爪刺到,便是稍稍沾上一點,都要立即爛掉一大塊。
齊雲飛一手御幽黎神劍追擊屍神君,一手又化出青木、紫金、烈焱三劍防禦血屍進攻,烈焱一出,趙五郎也飛出三道烈火符,火符裹住烈焱劍上中下三個部位,雙火齊燃,雖有血幡陣的遏制,依然可以發出萬千光輝,將血屍燒作一片血霧。
這二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將五行之術駕馭的虎虎生威,五行之法本就是相生之法,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生生不息,周而復始。
趙五郎突然明白了柳崇遠五行相生變化的奧妙,他轉眼望了下齊雲飛,齊雲飛也一臉驚喜若狂的模樣,顯然他也領悟到了乾坤九劍前五行劍的奧妙所在。
這五行之力互相借力迸發,青木一出,借木生火,烈焱劍威力更甚從前,烈焱勢過,便化后土灰燼之力,而後灰燼一凝,紫金神劍破土而出,這紫金劍不單可以拆分成一百零八隻細劍,甚至可以消融柔化做如水銀一般的水劍,水劍之中又可生出萬千青木,這樣五行相生變化,御劍者不費吹飛之力,只要順着這互相生出源源不斷的劍威,就能立於不竭之地。
一時間,滿室生輝。
五色神劍不斷變化纏繞,往往烈焱剛剛爆燃,幽黎劍鋒又至,十幾具血屍被絞殺了幾百遍,又不斷凝成新的血屍涌來,一時間這血屍和齊雲飛的五行神劍竟然堪堪抵了個平手,誰也不能再進一分。
葛雲生暗暗嘆道這小子果然是天賦驚人,短短時間內便能領悟五行神劍的玄機奧妙,竟叫這威震八門的屍神君都拿他沒法。
屍神君臉上終於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但他隨即冷笑道:“五行相生雖然很妙,但我的血屍卻也是生生不息,你這般抵擋雖然耗費內力極少,但始終也有力竭之時,論道法始終還是我屍道更勝一籌。不過,本座現在已經失了耐心,你們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