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遠冷笑道:“在老夫面前搬弄五行之術,真是不自量力。”他袖子一搖,火球被席捲過來,再一喝,就見火球模樣突變,火光之中生出堅實的東西,竟然是一團團銳利的岩石,這岩石之中還有火光崩裂,如同剛從地火中掏出的火石一般,這土火相交直接朝趙五郎砸了過來,趙五郎急急滾了幾滾,險險躲過了巨石攻擊,柳崇遠一轉手腕,卻見巨石之中又有無數青藤生出,直接將二人捆縛在地,動彈不得。
柳崇遠笑道:“老夫的五行變化之術如何?可比得上你們符籙道門的氣御五行之法?”他再一捏指,卻見藤蔓中生出鐵鏽,木藤已經化作帶刺黑鐵荊棘,只絞纏得趙五郎施小仙傷痕累累。
施小仙怒道:“我們好心好意求你,你不說便罷了,至於這般致我們於死地。”
柳崇遠怒道:“好一個好心好意!可不是你們壞了我的寶貝!你讓我去不成百戲風雲會,我自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趙五郎和施小仙這番更疑惑不解,齊齊驚叫道:“什麼?”
柳崇遠冷笑道:“還裝作不知道麼?你們毀了我去雲機社的路引,我如何能讓你們今日全身而脫,要麼以殺人復活之法的秘密來換,要麼就砍斷你們手足。”
趙五郎此番也怒了,叫道:“我說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和小仙這幾日根本就沒去過你府上,怎麼可能毀了你的什麼路引,你明明就是貪圖小仙的殺人復活之法。”
柳崇遠哈哈狂笑道:“貪圖?你以爲我真的那麼想要那破秘密麼?如今當世戲法花樣百出,若是沒有玄門術法相倚,根本難以博得衆彩。這殺人戲法的奧妙便是傀儡之技,我只不過是好奇而已,想看看他這傀儡戲法究竟有何玄妙之處。嘿嘿,不過如今看來這殺人復活之法,也早就過時了罷。”
施小仙見柳崇遠污衊自己彩雲社的戲法,不由得勃然大怒,怒罵道:“無恥老賊,你已經是汴京最火的戲師,又何苦這般死死相逼,我父女二人與你無冤無仇,你那什麼破路引我們根本就認不得,你這般血口噴人,哪裡有大師風範!”
柳崇遠冷哼一聲:“多說無益,你這秘密是說還是不說?”他暗捏手指,鐵刺荊棘越捆越牢,根根鐵釘刺入皮肉,鮮血立即迸裂而出。
施小仙慘叫了一聲,但隨即又咬牙忍住,雙眼中淚水夾雜着怒火,怒罵道:“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老賊,有種你就殺了我。”
趙五郎眼見施小仙受刑,心中大爲不忍,但他雙手雙足被縛,既捏不得訣,也踏不得步,符籙之法完全用不出來,苦得難以言狀。
“火精?”趙五郎突然想起自己體內還有一隻火精,往日裡自己一受傷這火精就會急急忙忙地飛出來,但今日自己渾身被鐵刺扎各快成馬蜂窩了,也不見這畜生出來相助。趙五郎急急默唸:“火精,火精,快快出來救我!”
額頭之上冰冰涼涼,悄無聲息。
趙五郎心如死灰:“這火精想必也是有作息時間,是不是也睡着了。”他絕望地哀嚎了一聲,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柳崇遠陰鷙道:“如今你二人落得我手中,安能讓你們輕易離去,再不說,我便立即絞斷你一手一足!”鐵荊棘越絞越緊,二人痛得已經發不出聲音。
施小仙性子倔強,臉色扭曲痛苦,豆大汗水涔涔落下,卻再也不肯哼出一聲。趙五郎看在眼裡,更是痛在心頭,他與施小仙雖然認識時間不久,但這般與一個女子朝夕相處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尤其是眼見她身世可憐,連遭變故,更是添了幾分憐憫之意。此番情景,他也不顧鐵刺纏身,鮮血直流,喝了一聲奮力一掙,竟然將拇指粗細的鐵荊棘掙斷了開來,柳崇遠急忙馭起鐵藤再卷,趙五郎這把反應更快,立即捏了個金光金身咒,渾身金光大漲,萬千鐵刺纏繞而來,卻不能傷他體魄。趙五郎騰出了空擋再一拋火符,喝道:“烈焰神女,速降朱綾,急急如律令!敇!”
火符之中無數火焰像靈蛇一般蜿蜒捲曲而出,火光化作條條赤紅色的綾羅纏繞而來,黑色的鐵藤也受不得這烈焰纏繞,一條條消融殆盡。
柳崇遠有些驚了一下,不想這個傻乎乎的小道人還有些術法。趙五郎趁着這空擋,急忙拉着施小仙往戲院外跑去,但剛跑了幾步,就見地動山搖,二人又噗通兩聲摔倒在地。
柳崇遠冷笑道:“進了老夫的瓦肆,就想這麼輕鬆的走了?”他也不再留情,猛地一揮手,戲院內的青石磚紛紛卷飛而起,捲成一道巨大的磚石龍捲狂卷而至,他哈哈笑道:“我看你如何破我的石龍捲?”
風中夾雜巨大的石塊,所到之處無不擊成齏粉。
趙五郎眼見磚石急卷而至,二人已經躲無可躲,只好緊緊護住施小仙,料想不喪命當場,也要被砸個手腳斷裂,但求能護住小仙的性命。
施小仙卻要推開他,大叫道:“五郎,你自己趕快走,別管我。”
風沙涌至,趙五郎雙眼都睜不開,話也說不出來,只顧着死死的抱着。
柳崇遠忍不住譏笑道:“好一對野鴛鴦!這般動情也是叫人感動啊,不如一起去吧。”
趙五郎心想,這把真的是躲不過了。
突然嘭了一聲巨響!
一道青光疾疾閃過,所有的磚石劇烈地抖了一下,竟然全部化作粉末,趙五郎和施小仙只覺一陣沙塵飛過,除了裹了一身灰頭土臉,倒也並無大礙。
二人正驚奇着怎麼回事,卻聽柳崇遠朝戲臺上大怒道:“是誰?膽敢插手我柳雲社的事!”說話間,他一揮手,兩側竹葉急轉,變作片片青鋼短刃朝戲臺上飛去。
叮叮噹噹之聲爆響,青鋼短刃俱化碎片掉落四處,來者修爲顯然遠在柳崇遠之上。
趙五郎和施小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連忙擡頭朝戲臺處望去,只見一名身着藍衣的男子雙手交叉在胸口,傲立飛檐之上,這男子約莫二十五六,生得頗爲英武,濃眉大眼,寬口高鼻,姿態瀟瀟灑灑,一身正氣凜然。
柳崇遠顯然認得他,神色有些駭然道:“是你?”
“看來晚輩在柳雲社這裡還有些名氣。”那男子笑了起來,而後又問道:“小道人,可是凌虛峰符籙派門下弟子?”
趙五郎想起自己雖未正式入符籙道門,但其師葛雲生常常要他以符籙門第一百三十七代弟子自稱,加之自己學了這麼多年符籙道法,想來也該是符籙門徒,他點頭道:“正是!”
施小仙更是急忙叫道:“師兄快救我們,這個老賊無緣無故的要殺我們!”
男子笑道:“既是符籙門人,便是我正道同門弟子,柳社主,還請看在閣下面上,今日暫且放過這兩位。”
柳崇遠似是有些忌憚這藍衣男子,但又有些不甘,道:“但我懷疑這兩位前幾日到我府中行竊,壞了我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趙五郎怒道:“無憑無證,我們連你府邸在何處都不知道,你丟的什麼東西更不清楚,你就在這血口噴人!”
那男子爽朗一笑:“看來這其中必然有幾分誤會,所謂捉賊捉贓,若是單憑懷疑二字就以術法相壓,恐怕不太令人信服。”
柳崇遠冷笑道:“秦少俠,看來你這口才和你的劍術一樣厲害,三言兩句就將這不是推到老夫身上。”
青衣男子又是一笑:“柳社主此言差矣,若說比口才,我們御劍的怎麼比得上吆喝賣藝的戲子。”
柳崇遠臉色一變,頗有些尷尬,他恨恨道:“看來秦少俠此番是一定要管了?”
藍衣男子搖搖頭道:“非我一定要管,只是這其中一有同門之情,二來是非未分,這般持強凌弱,如何叫人看得下去。”
“秦少俠?莫非是御劍宗的大師兄秦少商?”趙五郎聽着柳崇遠一口一個秦少俠,腦中立即就蹦出秦少商三個字,五郎雖是第一次見到此人,但劍宗四少之首秦少商的名號,道門中人早已是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秦少商俠名遠播,不僅是因爲劍術卓絕,更因其俠義心腸,在劍宗四少之中是最負盛名,最受江湖人敬佩的大師兄。
柳崇遠如何不知秦少商的本事,他深知明鬥難有勝算,於是暗捏指訣,想要覓得機會偷襲他,不想秦少商雙指一劃,一道清逸的劍芒飛射過來,唰地一聲,小徑兩側的竹林齊齊抖了一下,而後噼裡啪啦的斷裂下來,看那切口處,整齊劃一,乾脆利落。
一道劍指,便劈出銳利無比的劍鋒,足見其修爲之高。
秦少商笑道:“柳社主,平心而論,你修爲與我還有一些差距,想要偷襲我,恐怕沒那麼容易。”
柳崇遠鬆開了手指,嘆了口氣恨恨道:“秦少俠的劍法老夫自然是佩服的,罷了,罷了,既然你今日出面相助,我就暫且饒過這二人,但是若是被我知道是這些人毀了我的路引,我絕不會善罷甘休!屆時,還請秦少俠不要再多管閒事!”他甩了甩袖子,與阿財、阿貴兩個侍從,從那小道上徑直朝院外行去。
趙五郎和施小仙急忙回頭致謝。
秦少商仰頭笑道:“小事一樁何須言謝!只是你二人修爲尚淺,日後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知道麼。”
秦少商說話口氣雖然十分和善,但卻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力量,頗有大將之風,叫人聽了不得不信服,料是施小仙和趙五郎都忍不住低頭誠服道:“謹聽秦師兄教誨。”他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道:“對了,你二人可曾見過一個揹着古怪劍匣的少年,他年紀跟你二人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