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的光芒越發得明亮,所有的血液彷彿都活了過來,這魔宮就像人的心臟一樣撲通撲通地跳動起來,趙五郎的血液也跟着這魔宮一下一下地跳動着,魔宮拱頂上的血液流動速度不斷地加快,趙五郎渾身的血氣也跟着加快,到後來這速度快得讓他渾身如針扎一般癢痛,他感覺這些熱血隨時都要從每一個毛孔中濺射出來。
這就是血祭法陣麼?
用自己的血設下六生輪轉法陣,同化控制每一名入陣人的血液,讓他人的血氣隨時掌控在自己手裡,而後慢慢地將自己的神智擠入對方肉體之中。
好一個鳩佔鵲巢!
整個魔宮裡已看不見藏玉海的人影,只有他的聲音無處不在地陰笑道:“怎麼樣,小子,我說了在這裡你是不可能擊敗我的,在這個法陣裡我就是主宰,你就乖乖的誠服與我吧!”
“快獻出你的肉身!”
血液瘋狂地擠了進來,趙五郎痛不可言,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漲紅得像豬肝一般,但再過了片刻,但他的口氣卻也開始變得冷傲起來。
“這肉身我不會給你的!”
“就憑你也配談條件,你不要忘了,當日在凌虛峰,整個符籙門都奈何不了我的血跡法陣,我要他們生便生,要他們死便死!你一個小小的返照道人,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麼!”
趙五郎扭曲着臉龐笑道:“哈哈,你若是還活着,這等血陣以我的修爲自然是破不掉的,但你忘了,你早已死了兩百多年,現在留下的不過是你的殘陣罷了,你用餘力構建的一個法陣想要對付我可沒那麼好用,人是活的,陣法卻是死的,哪怕這個陣法再靈活多變。”
藏玉海不以爲意道:“死到臨頭還口出狂言,這就是你們符籙道人的通病麼?當年那些符籙道人也是這幅模樣,臨死了還要大言不慚,說什麼符籙天下至尊,符籙道法不敗!當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趙五郎也嘲笑道:“可是你忘了,這最後敗的還是你自己啊!符籙門如今還位列正道四門之一,唯有你魔教只能苟延殘喘了!可笑的是你自己,藏玉海!”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藏玉海,他處心積慮壯大魔教,最後卻落得一場空,反成了魔教的罪人,任是誰也難消此怨恨。藏玉海怒吼道:“臭道士,我這便換了你的心臟!讓我的血入駐你的絳宮,讓你的肉體爲我所用!我要用你的身體來重新徵服道教!我倒要看看這正道是否真的如此堅不可摧!”
一股血霧融入法陣之中,整個宮殿一陣劇烈顫抖,而後一道紅色的魔血猛地從趙五郎的食指而入,一路直上射入他心臟內。
“啊!”趙五郎痛的吼叫了起來,他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寸血管都被劃開了一般,痛不欲生。
這魔血像一條入海的游魚開始迅速遊走,一路從商陽、陽池、三裡、曲池、五里、肩貞、天宗而入,直接朝趙五郎的絳宮竄去,這魔血每過一處穴位,這穴位就立即重新開啓,趙五郎先是覺得他自己的手指頭開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而後是整個手掌,再接着是整個小臂。
他的手好像開始不屬於自己的了,而是屬於藏玉海的。
血祭大法,真的可以將人的肉體轉換爲自己所有,那隻要自己魂魄不滅,這道法是不是酒可以永葆自己長生不滅?
趙歸真不也想要重鑄自己的肉身麼,那他帶自己來這裡,所窺視的到底是魔教密令,還是這肉身轉化之術?這其中究竟是什麼陰謀?
趙五郎越是往深處想,心中越發的震驚,但此時,藏玉海的血祭大法已經一步步的轉爲現實,他狂笑而起,笑聲充盈在整個魔宮之中,似乎都要將宮殿的穹頂都掀開一片。
“兩百年了,兩百年了,我終於可以重獲新生!哈哈哈,我要叫這天下的正道都灰飛煙滅!都身形俱消!都蕩然無存!”
“天下唯有魔道至尊!”
紅光佈滿趙五郎的全身,他的手腳都被藏玉海所控,現在萬事俱備只差最後一步,趙五郎的身體只剩最後的慧海和絳宮還沒有被魔血同化。
藏玉海化作血霧像利劍一般刺入絳宮,得意道:“絳宮乃是五臟之主,先佔絳宮,便能奪你心神,最後我再來驅趕你的慧海!”
紅光一耀!
趙五郎雙眼的瞳孔猛地放大一倍!
轟地一聲,忽然間就有一道火光爆燃而起,一團團藍色的焰火從趙五郎的胸口處迸裂而出,這焰火似火非火,似光非光,分不清到底是混元靈力還是朱雀藍光,只是筆直衝天而起,照耀着整個魔宮都是一片幽藍。
受到藍光的衝擊,原本緩緩轉動的血祭法陣突然停滯了一下,那些走動的六生也暫時停止住了,包括已經快到漩渦中心的施小仙。
藍光之中,藏玉海以難以置信的口氣大驚道:“怎麼可能,爲什麼你沒有心臟?爲什麼你會沒有心臟?!”
他的聲音是震驚之後爆發出的憤怒,這憤怒之中又有幾分淒厲絕望!怎麼會這樣?!
趙五郎的絳宮之內空空如也,就像一個煉丹爐一樣,除了一團團藍色火焰和光芒外,再無它物。藏玉海覺得很不可思議,這人怎麼會沒有心臟,沒有心臟豈不是就是活死人一個?這小道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爲什麼會這麼奇異的身體?
他到底是靠什麼存活的?!
藏玉海頓時心神慌亂,他哪裡能想到眼前這個看起毫不起眼的趙五郎,早已歷經各種奇遇,這絳宮內的心臟早已被罕見的混元靈力和朱雀烈焱所取代,他的心臟就是一個可怕的煉丹爐。
若沒有當年常春道人利用自己回春內力相助,光只靠這兩種靈力入體,常人早就被焚燒成一堆灰燼,哪裡還可能活這麼久。只是,如今趙五郎歷經種種奇遇,已成爲一個無心的道人,就連反噬力這麼可怕的混元靈力、朱雀烈焱都不能完全制住他,更何況是區區的魔血,這一次藏玉海可是失策了!
趙五郎扭曲着臉龐,身上的藍色光芒開始從絳宮處反流而出,這藍色的光芒每進一步,藏玉海的魔血就後退一分,慢慢地,趙五郎的軀幹、手腳似乎又迴歸自己掌控。
趙五郎一用力,終於可以抖動自己的手臂,再掙扎一下,雙腿也慢慢可以捲曲,藏玉海震驚道:“不可能!入了我的血祭法陣,沒有人可以未經我許可自如活動!”
但眼前的情景由不得藏玉海爭辯,因爲趙五郎已經一點一點地恢復活動範圍,不過片刻間,趙五郎就已經頑強地爬了起來,他桀桀笑了起來:“藏玉海,我本來就是無心之人,你卻還想着入駐我的絳宮,控制我肉身?太可笑了!”
“我說過,你的陣法就算再靈活也是死的,因爲他看不出我肉身的異樣,你的法陣怎麼會知道有一天會來一個沒有心臟的人,如今我體內的經脈氣血全都是由靈力來取代,你的魔血入體怎麼來取代我的血液?怎麼來取代我的朱雀烈焱?又怎麼來取代我的混元靈力?”
趙五郎笑道:“不過你的魔血來的正好!”
藏玉海驚恐道:“你,你究竟想做什麼?”
趙五郎道:“我的心臟內本存有兩股力道,混元靈力爲陰,朱雀烈焱爲陽,二者如今互爲制約,生生不息,這兩股靈力雖然能暢通我的血氣,強壯我的經脈,但這兩股力量都太過霸道,難免有時此消彼長,讓我陷入或瘋狂或絕情的境界,如今,你以魔血入體,可不正好讓我體內的力量構成三足鼎立之勢!”
藏玉海震驚道:“難道,難道你想吞併我的魔血不成?你想反噬我,你知道我要入駐你的絳宮,如意露出破綻讓我進來的?”
“好陰險的小子!”
趙五郎冷笑道:“我可沒你這麼深的心機,只是你魔血入體,突然間讓我發覺這三股力量恰好互相制約,可不正好?”
趙五郎猛地大喝一聲:“化吾真血!!”
他絳宮之內藍色光芒迅速轉動,這藍光之中還有一道血紅色的光芒匯聚其中,三股力量像六生輪轉轉盤一樣形成一個螺旋的形狀,旋轉而進,又旋轉而出。
藏玉海何時曾想自己竟然會倒在一個剛入返照之境的小道人手中,他心有不甘絕望道:“這,這難道就是天意?我不!”他的聲音尖嘯了起來,赤紅色的光芒努力掙脫這藍光的束縛,迅速向外逃逸,整個魔宮裡的紅色血液都開始快速抖動,四處逃散。
趙五郎道:“藏玉海,你無路可逃了!”他胸腔之中的藍光再次輝耀而出,這光芒化作兩團真氣,像八卦一般旋轉着朝藏玉海的血陣罩了過去。
藏玉海突然冷笑一聲道:“你想吞併我的魔血?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小子,我要你後悔萬分!”在趙五郎的八卦罩過來之時,魔宮內的整個紅光突然迅速一收,便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