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崖上魔心不滅,而數十里外的一座荒山上,也有一顆心在蠢蠢欲動。
百丈山崖之上,青石險峻似鋒,青草連綿如畫。
兩名黑衣人正站在懸崖邊上,迎風而立。
這一老一少,正是玄天明和齊雲飛。
齊雲飛如今褪去如雪白衣,換上了一襲黑色的長衫,巨大的劍匣也套在黑色的布罩之中,模樣少了幾分清朗,卻多了幾分神秘冷酷。
玄天明依舊是帶着陰陽面具,整個身子都掩蓋在黑色的長袍之中,猶如凝結在空氣中的一團水墨。他迎着風,不言不語,連氣息心跳似乎都感受不到。
這個人的一切都像一團濃墨一樣猜測不透。
齊雲飛靜默了一陣,側過頭看了一眼玄天明,欲言又止,如此反覆數次。
玄天明終於開口問道:“爲何不專心?”
齊雲飛道:“心中有惑。”
玄天明哼了一聲,道:“你是想問,爲何我們領了命,不去凌虛峰找趙五郎,偏要來這風吹日曬?”
齊雲飛點頭道:“正是!”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而且,我聽聞徐掌教又派出了屍道的人去緝拿趙五郎,若是被屍道的人先得了手,師叔想要的東西恐怕就要落空了。”
玄天明口氣略有不快道:“你是從何得知這些消息的?”
齊雲飛坦然道:“雲飛並非有意打聽,只是昨日路過元老宮時,聽到有道人在議論此事。”
玄天明哼了一聲道:“這些所謂的九聖元老真是無事可做了麼,一天天長舌婦似的處處誹議,可真叫人大開眼界。”
“那,我們何不趕在屍道門徒之前,抓獲趙五郎,早點交差領命,也好遂了師叔的願望。”齊雲飛口中說得十分的冷漠,好像這趙五郎與他毫無干系一般,但其實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心想如今趙五郎早已是喪家之犬,若是被丹鼎觀和屍道的人遇到了,難免遭遇一些折磨,還不如自己親自抓了來,也免去他多餘的痛苦。
齊雲飛很明白,凌虛峰一戰,自己跟趙五郎已是徹底決裂,從此正邪兩路永不回頭,雖然昔日的情份還尚存些許,只是這些許情份,不過是生死一刻儘量給他一個痛快罷了。
玄天明還以爲齊雲飛是想給自己表忠心,忍不住笑道:“抓趙五郎?抓他做什麼?這葛雲生就在丹鼎觀,你不去找那小子,他自己也會跑來丹鼎觀救人,我們何必多此一舉,浪費自己的時間。”
齊雲飛問道:“既是如此,這徐長元又如何這麼着急的要抓趙五郎,反正他遲早要來丹鼎觀救人,還不如守株待兔來的方便。”
玄天明冷笑道:“趙五郎現在是喪家之犬,全追猛打自然好過改日他有備而來,再一點你也說了遲早二字,徐長元恐怕是等不了這麼長時間,他的心可比任何人都急迫。”
齊雲飛還不知這混元心的事,心頭有些疑惑道:“卻不知這徐長元貴爲道教掌教,一再爲難葛雲生和趙五郎作什麼?算了,此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想多問。”
倒是玄天明自己說道:“他抓這二人顯然是有所圖,不過當前的情景,屍神君已經到了凌虛峰,這兩撥人想必也已經鬥得不可開交,嘿嘿,屍神君以爲自己出馬必是手到擒來,但他忘了還有個老狐狸趙歸真,他雖然中了我的墨蟲,但一身的詭計和些許的幻術也極難對付的,他一旦與趙五郎聯合起來,就憑屍神君的道行未必能有收穫。”
齊雲飛問道:“以當前的情景,師叔的意思是……”
玄天明道:“不如河蚌相爭,讓我們漁翁得利。”
齊雲飛點頭道:“雲飛明白了。”
玄天明轉頭看了一下齊雲飛,問道:“你爲何不問我爲什麼要跟徐長元聯手,難道你就不好奇麼?”
齊雲飛道:“這是師叔的事,師叔不說,我就不該問,我只管練好我的劍。”
玄天明嘿嘿笑道:“好個乖徒兒,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是最好,天下的事這麼多,別說你齊雲飛,就算是徐長元他也管不完,做好自己的事最是要緊。我今日要你來便是讓你好好觀天相,看好了天相,你纔有資格學這第八劍。”
“觀天相?”
玄天明道:“不錯,乾坤九劍第八劍名曰飛廉神劍,正是風神之劍,此劍可御風而飛,神劍飛灑時而如狂風不羈,時而又如清風輕柔,劍鋒無相,劍招無形,隨心所欲而出,叫天下劍法都低頭三分。”
“果然是好劍!”
齊雲飛的雙眼之中已露出點點星芒,這些星芒不斷地跳躍着,彷彿心中的烈焰在升騰燃燒,他的心已是十分渴望和迫切,畢竟乾坤九劍,已到了第八劍,還有一劍,便到了最後一劍。
傳說中至今沒有人能練成的終極一劍!
齊雲飛熱血沸騰,但不想玄天明語氣一轉,又道:“飛廉神劍雖然可以飛天遁地,但可惜此劍必須要地境以上修爲才能掌控,你如今不過是返照人境,想要駕馭此劍還爲時尚早,所以師叔要你先來觀天相,看這天上風起雲涌,感受這風的流動,爲這一劍打好根基。”
齊雲飛道:“雲飛明白,只是內力修爲不比學習劍招可以一日頓悟,只怕自己要耽擱一段時日了。”
玄天明道:“內力增長確實不易,需要下足苦工,尤其是我御劍的門人對內力更要重視。不過,我這裡……”他右手偷偷化出一顆硃紅色的丹丸,但是這丹丸捏在手裡轉了三轉又收了回去,他改口笑道:“不過你也不必操之過急,你這個年紀就能駕馭七劍已是御劍宗內不出的奇才,只要跟着師叔,假以時日超過我的修爲是必然的。”
齊雲飛道:“師叔再上,雲飛不敢,雲飛只求能與殺師仇人王瓊風決一死戰,替師父報一劍之仇。”
玄天明的口氣也變得有幾分冰冷:“但你若是連我都勝不過,如何能殺得了王瓊風?王瓊風可是天下的至尊劍聖,他的劍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他的劍再可怕,我也會殺了他!”
齊雲飛的臉上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怒意,有的只是冷漠和殺意。
天高雲淡,大風飛揚。
二人傲立在懸崖邊不再說話,遠遠看去,像是閉目凌風一般,四處一片寬曠,唯有勁風捲動着長草像一把把利劍向後倒去,傳來沙沙沙的聲音。
密道之中,四處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清。
趙五郎護着施小仙靜等了片刻,見洞中沒有其他動靜,這才點了個火符,細細瞧看這其中的光景。
眼前是一個空間不算太大的山洞,正前方有一條蜿蜒而上的石梯,石梯兩側刻滿了古怪的圖案和文字,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某種符咒,又像記錄一些重要的事情,二人不知這密室裡究竟有什麼新的危險,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沿着石梯上去。
趙五郎道:“現在退路已經被堵死了,只有這一條去路了,不如我們上去看看吧,說不定出路就在上面。”
施小仙嗯了一聲,她回頭看了下被壓在巨石下的九頭蟲問道:“奇怪了,這密道之中如此狹窄,剛纔這九頭蟲是藏身在什麼地方?”
這九頭蟲身形如此龐大,別說九個頭顱了,就是一隻都裝不下,這麼看起來是有些蹊蹺。
趙歸真淡淡道:“不過是空間陣法罷了。你看那石門口處的岩石上是不是畫了一個圓形的巨大法陣,這九頭蟲原本就藏在這法陣之中,若是有人破開石門便會驚擾到這個法陣,這九頭蟲便會破陣而出守護這密道,這也算是頭守門獸吧。其實這洞穴裡臺階上的符咒,皆是大有用處,你們看,那些血紅色的鬼爪一般的文字是西域的魔血所畫,專門用來抵禦外面遮天陣的法術襲擊,還有一些顏色各異的圖案都是困住了不同的魔物,當然了還有一些是魔族長老刻錄的修煉心得,不過這些心得對你們正道人士而言用處不大。”
施小仙道:“那也不一定啊,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們瞭解了魔教的心法,日後萬一遇到魔教徒才能知道怎麼對付他們啊!”
趙歸真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若是高深的術法心得,你便是參悟幾年也未必參悟個所以然來,看了除了浪費時間又有什麼用?”
施小仙又問:“那也有一些不難的心法啊。”
趙歸真笑道:“若是簡易的心法,以臭小子目前的修爲,本來就可以輕易擊敗,又何必費這時間來學呢,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施小仙吐了吐舌頭道:“好吧,前輩果然還是見識多一些。”
趙五郎拍了怕施小仙道:“趙前輩修行比我們多了幾十年,這見識自然是我們比不了的。”
他回過頭隨即又問道:“對了,前輩,你剛纔是怎麼知道九頭蟲的弱點在第十八節處?你原先見過這怪物?”
趙歸真道:“這九頭蟲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我原先也不知他弱點在何處,不過你們忘了方纔有一個人不過片刻間就斬殺了一條千環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