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歸真故弄玄虛道:“我若告訴了你,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你要什麼好處?”趙五郎傻愣愣地問道。
趙歸真看着趙五郎一副憨憨的模樣,心理愣了一下,覺得這人似乎有幾分眼熟,但這眼熟並非是他長的像某個人,而是一種感覺,趙五郎就像趙歸真年輕時流浪時遇到的那些圍觀戲法的孩童一樣,天真單純,對新奇的世界充滿了好奇,正是這些人的好奇,讓趙歸真一直享受着流浪帶來的快樂。
“好明亮的眼睛。”趙歸真有些惋惜道:“不過可惜,你的神明如電會讓你越來越失去這份新奇和熱情,這世界在你眼裡都是一眼便看清了一切,變成這樣的人就算是天下第一,也太無趣了。”
趙歸真問道:“小子,若是可以選,你願意成爲天下第一,還是做一個快快樂樂的普通人?”
趙五郎猶豫了一下,如實道:“我原本就沒有什麼大志向,我願意做一個最普通的人,高深的道法和修爲,大家都只是用來爭鬥和殺人,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
“只是你的命數就不是一個普通人,小子,身懷混元心就意味着,你要麼成爲萬中無一的修成正果者,要麼就被混元靈力所侵蝕,變得跟我一樣,甚至比我還慘!”趙歸真的這幾句話說得尤其陰森,讓趙五郎的心忍不住抖了一下,這木匣子差點就落了下來。
“既然混元心這麼可怕,那你爲什麼還要奪我師父的混元心?”趙五郎定了下心神問道:“所以你又想騙我對不對?哼!”
“騙你?呵呵,你蠢成這樣子還需要騙麼?”趙歸真沉思了片刻道:“你知道這天下的混元靈力有多少麼?”
“不知道……”
“一共有七種,人稱混元七聖靈,每一種混元靈力都有一項特殊的能力,這些能力莫不是修道者夢寐以求的至高法門,但是這些混元靈力都不完整,所以它們也都帶有相應的反作用力,好比萬法辨真帶來的是瘋狂,神明如電帶來的是無情,而我的墟荒之境帶來的卻是錯亂。”
“傳說,這些靈力都是按着某種序列排好的,它們的屬性就像五行一樣彼此相生相剋,葛雲生的萬法辨真剛好可以剋制我的墟荒之境,它可以讓我分辨自己道法中的虛實之別,而你的神明如電剛好又可以剋制葛雲生的萬法辨真,冷漠無情可不是正好壓制他的瘋狂殺戮?只是若只有我們三顆混元心,這無情嗜血就會難以控制,得到的人必然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所以就還需要第四顆,這樣一顆一顆,好比串珠一樣,環環相扣,最後七顆連在一起,首尾相應,才能平衡混元靈力的所有缺點,變成真正的混元聖靈,這纔是這股靈力的真正面目。”
“若是能得到混元聖靈,我就可以重鑄我的肉身,修成混元金身,這便是登仙之路!也就是世人所說的長生不老!”
趙歸真微微有些激動道:“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奪取葛雲生的混元心了?因爲這是我唯一的活路!我想要修回肉身,只有靠這七種混元靈力。”
趙五郎立即戒備起來,一副橫眉冷對的模樣喝道:“魔頭,你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死心,還想着吞併七顆混元心,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捏死你,讓你一了百了!”
趙歸真冷笑道:“你現在捏死我也沒用了,你以爲破除了我的幻境,你們就能安然無恙?你知道這外面有多少人正等着抓你師徒二人,你以爲我讓你進第七重幻境是來跟你談人生哲理的?”
“什麼意思?”趙五郎覺得這趙歸真話裡另有玄機。
“有人比我還要着急得到這七顆混元心!”趙歸真冷冷道“而且,他已經來了!”
“誰?”趙五郎有些驚愕,還有誰竟可以讓趙歸真這麼慎重以對。
“若是我肉身未滅,天下間誰能耐我何,可惜如今我肉身不存,只剩幻術一門,想要擊敗他太難了!小子,你助我逃出這一劫,我便再告訴你一個混元心的秘密!關於神明如電和萬法辨真的秘密!”
趙五郎道:“你先告訴我誰來了?”
忽然一道紫金色的光芒飛了進來,趙歸真心臟中的藍色光芒急忙閃耀而出,兩者對擊在一起難分勝負。
但就在這時,又有一道黑影飛了過來,啪了一聲,沾到了趙歸真的心臟上,竟是一點黢黑的濃墨,濃墨如蟲蟻一般快速遊入心臟之中,這混元藍光立即回收,整個心臟也不斷扭曲收縮的只有一半大小。
趙歸真臉色變得十分痛苦:“墨蟲!玄天明,你竟然偷襲我?”話音剛落,他的眼窩再次塌陷,青色的髮絲迅速發黃枯焦,整個頭顱變成焦乾醜陋。
嘭地一聲,這壽木匣子重新合上。
與此同時,趙五郎眼前的整個世界開始劇烈扭轉,無數景象不停地剝落,下沉,消失。
一層又一層,彷彿脫去這個世界的一層層外衣一樣,葛雲生、玄天明、齊雲飛、白遇仙、施小仙、劍宗四少等人一個個顯露了出來。
這些人分別被困在了不同的層次的幻境之中,此時終於重見了天日。
仙武道壇之上,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原樣,有道人還不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也有道人開始歡呼,更有得依舊面色戒備,因爲衆人已經分不清這眼前的到底還是不是幻境。
只有趙五郎捧着這木匣子呆呆地站在原處。
“這……那人到底是誰?”
“五郎,是你殺了趙歸真?”葛雲生臉色有些發白,驚愕道。
“我沒有啊!他……他還在這盒子裡,玄天明的墨蟲破了他的幻術。”趙五郎道:“而且,好像還有其他人來了!”
“誰?”葛雲生大爲震驚,隨即恍然大悟道:“難道這老兒真的來了!”
葛雲生還想再問,忽然一陣陣沉重的號角聲在四周響了起來,這聲音沉悶的令人胸口直堵,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這號聲都臉色一變。
尤其是葛雲生。
天上的烏雲更甚,層層濃雲如重鉛一般壓了下來,一陣陣狂風攜帶着絲絲點點的雨水揚了過來。
真是山雨欲來,風雲又變。
天上滾滾的濃雲中忽然落下九道紫色的巨大經幡,這經幡之上畫滿了古老難解的經文,紫金色的道幡隨着狂風舞動,彷彿是雲層裝上了長長的流蘇了一樣。
緊接着,還有一陣陣吟唱四處響起。
在場之人無不被這森嚴的氣氛所震懾。
雲機社的戲法師見此紛紛驚詫道:“不知是哪路神仙來了,我們要不要先走爲上策?”
玄天明冷笑道:“走?他來了,現在走哪裡來得及!”
“啊?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排場!”
“這道教之中你說還有誰有這麼大能耐?”玄天明冷冷道。
天上的雷雲不斷急轉,而後嗡地一聲,在雲層中飛出一道金光,這金光當空裂開,猶如一朵寶蓮綻放,蓮花層層剝落,終於出現了一紫衣金冠的道人,這道人生得魁梧硬朗,濃眉上揚,鷹目如電,整個人踩着蓮花凌空而立,身姿氣度都霸氣四溢,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丹鼎觀弟子已經悉數伏跪在地,高聲道:“弟子恭迎掌教親臨!”
符籙、御劍、丹鼎、馭靈四派門人見此也紛紛拜見道:“見過徐掌教!”
整個符籙門上下無不低頭俯身,一個個畢恭畢敬。
原來這人正是如今四大正道之尊,丹鼎觀的掌教徐長元。
在場之中,除了雲機社的戲法師,只有葛雲生和趙五郎依舊站在道壇之中,擡頭仰望這至高無上的徐掌門,猶如兩個凡人仰望高不可攀的天神。
徐長元手持拂塵,另一手一指葛雲生,道:“葛雲生,你還作甚麼掙扎,還不速速跟本座回丹鼎觀服罪?”這一喝問,雖非聲色俱厲,但也叫在場道人紛紛俯首不敢直視。
“徐老道,好久不見了!”
葛雲生並不惱怒也不懼怕,他迎風而立,狂風吹亂髮白的頭髮,更吹起略顯污穢凌亂的道袍,與徐長元一比,他真是有幾分落魄。但葛雲生雖落魄,他的氣度卻總是那麼不可一世,即使是身陷這等困局,他也從不畏懼任何人半分,他會心地笑了起來:“真沒想到,你也會爲了我專門來跑這一趟!”
徐長元面無表情道:“葛雲生,是非功過,本座自會給你一個公道,先跟我走吧!”
宗政太保立即響應道:“來人,將葛雲生和趙五郎一併帶走!”
葛雲生眼見這陣仗,徐長元今日是不抓到自己誓不罷休,於是朗聲道:“徐長元,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我徒弟無關,我自願跟你回丹鼎觀,但還請放了其他人。”
徐長元道:“你是叛門魔頭,你的徒弟是不是邪道可不是你說了算,此事本座自有共論,來人,將這二人一併押走罷!”
“慢着!”
一聲響亮的聲音喝止道。
丹鼎觀的門徒一個個驚得擡起了頭,不知是誰竟敢阻止徐長元的命令。衆人一看,這喝止聲正是符籙門的清微道人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