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飛入這烈焰之地,按理應該如魚得水,但卻表現的更加焦急,趙五郎心想要降服火精必是要把它煉入自己的心火熔爐中,與心火一起煉化,日後才能化爲己用。心中想定,一路追着火精,想把它追趕至火爐中,二者在空中追打,火精噴吐火焰,趙五郎心念一動,便引來熔爐中的心火圍剿,心火猛烈如虎,火精抵擋不住,越發勢微小,最後只剩核桃般大小一團,趙五郎心中大喜,想把火精逐入熔爐中,但火精此時雖然已經十分微弱,但卻始終融不進火爐之中,與自己心火根本不能合二爲一,若油水難容、水火相剋一般。
趙五郎折騰了一陣,心中有些氣惱,這一氣惱,卻見天地驟變,四周劇烈抖動,火爐之中爆發出陣陣轟隆隆的響雷聲,整個熔爐劇烈膨脹,似是火山要爆發一般,各火焰急速噴長,鐵鏈鐵鎖錚錚作響,這情景也把趙五郎嚇了一條,但他轉念一想又明白了,怒則心火起,難怪修真之人要不怒不怨,自在平和才行,這般微微一怒,已經牽引得整個熔爐這般劇烈作響,若是暴躁狂怒,卻不知是什麼恐怖的場景。
這時,火精被逼急了,突然轉頭朝趙五郎飛了過來,趙五郎急忙想一把抓住它,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雙手,他環顧自己,全身藍光閃閃,自己卻是早已化入那團符文的藍光之中,趙五郎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火鳥嗖地飛入藍光之中,紅藍交疊,冷熱交替,互相掙扎制約,寒者越寒,炙者越炙,冷熱之差十分明顯,兩團紅藍之光如同太極兩儀一般循環轉動,卻始終不能相合。折騰良久,火精依然收服不下,趙五郎苦思冥想不得要法,心中愈加焦急,熔爐烈焰也是猛燒不退,四周一片寒熱難平。
正當趙五郎技窮之際,忽然半空之中傳來一陣清喝,似乎是葛雲生的聲音:“道生陰陽,但須知陰不在陽之對,而在陽之內;魔不在道之對,而在道之內,守住心神,以陰納陽,以陽接陰,道法自成。”
這般提醒讓趙五郎忽然有所覺悟,他想到,那太極八卦,雖分陰陽兩極,相伴相交,互相分割,但陽魚之中有陰眼,陰魚之中有陽眼,陰中陽,纔是陽之陽;陽中陰,纔是陰之陰,道法歷來講究的便是相生相剋,無論陰陽五行,均是這般道理,這便是道法順其自然的意思,若是強取,便不是道,而是魔了,那要收服火精,是不是也要在寒處更合適,至陰不在至陽之對,而在至陽之內,那至火是不是也該在至寒之內才能生的更旺,更加如魚得水?
那自己體內哪裡又是至寒至陰之處?
趙五郎忽然明白了什麼,他急忙驅趕着火精朝上飛去,一路扶搖直上,身邊層層光霞飛速掠去,如過九重雲天。
慢慢雲霧繚繞,四周混沌又現,冰冰涼涼,溼溼潤潤,四周舒服之際。二者又飛了一陣,嗖地一下突然衝破雲海,眼前豁然開朗,卻是一片遼闊無邊的大海,趙五郎四下看去分不清這到底是雲海,還是海洋,波濤微微翻卷,波濤上輕煙瀰漫,似水汽,又像雲霧,無邊無垠,海天交匯處,青藍微白,看不清是浪花朵朵,還是白雲流離。
這裡正是趙五郎的慧海,若是心神平靜,他便無波無浪,風清氣朗;若是神念一動,他便風起雲涌,天地混沌,如驟風暴雨來襲。
說來也怪,火精到了這裡,卻再也不跑了,竟然慢慢化出它的原形,一隻三頭鳥,狀如烏鴉,卻通體紅色,那紅色是毛羽的顏色,絲絲髮亮,如同紅色的寶石,閃耀着半透明的亮澤,火精的這一模樣與在寺廟中陸壽吞吐時帶着火焰的樣子差別甚大,看起十分乖巧可愛,三個頭顱模樣各不一樣,右邊的只有一隻眼睛,像個獨眼怪一樣,左邊的有兩隻眼睛,與普通鳥類一樣,中間的頭顱卻有三隻眼睛,這三頭火鳥中間和左邊的鳥頭似乎都還在酣睡,唯有最右邊的獨眼火鳥眼睛是睜開的,它眨了眨眼睛,盯着趙五郎看了一陣,而後撲扇撲扇了兩下翅膀,似是十分歡快。
趙五郎心想到:“這是究竟什麼怪鳥,生的好奇怪啊。”
他剛這麼想着,那火精好像就已經知道趙五郎的心思,獨眼猛地一瞪,啾啾啾地叫着,似是十分不高興。它不停滴撲棱棱地飛着叫着,好像要跟趙五郎說自己很了不得的身世。
但火精的鳥語趙五郎一句也聽不懂,在他聽來,火精只有一個聲音,就是啾!啾!啾!啾!啾!啾!
趙五郎聽慣了火精的叫聲,覺得它還挺可愛的,想要去撫摸這隻火鳥,但此時他不過是一團神識,如何還有雙手,這時卻見雲海上立即波濤起伏,白色海浪夾帶霧氣緩緩轉動,漸漸凝結成一雙巨大的手掌,這雙雲水凝聚出的手掌任由趙五郎心神操控,它輕輕飄了過來,撫摸着火鳥,火鳥仰天清嘯了一聲,繞着兩隻手掌飛翔,而後竟然停留在巨大的手掌之中,不再掙扎。
趙五郎再一動念想,卻發現雙手已將火鳥捧在眼前,趙五郎朝火鳥喝道:“火精火精,聽我調令,通我心神,與我合靈。”火鳥聽了這咒訣,忽然六隻眼睛都睜開,閃耀出十分刺亮的火光,三隻鳥首看了看趙五郎,俱化作一道紅光飛進藍光內,他漸覺紅光漸漸匯入藍光之中,每一點相匯,便化作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每化出一點白色光芒,自己就覺得一陣酥癢,整個人彷彿又墜入了虛無之間,輕輕飄飄。
這時,又聽到半空中傳來一聲清亮的身影:“五郎,火精已收!出來罷!”
話音剛落,就見雲海之上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像盤古開天,又像摩西分海,那裂口中一片漆黑,似有影像晃動,趙五郎神念一動,自己就朝着裂口飛奔而出,世界一片黑暗混沌,無邊無際,趙五郎眼前一黑,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第十九章七聖幻術
趙五郎醒來之時,已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
葛雲生見趙五郎醒了過來,忍不住喜道:“你可算醒了!”而後又不屑道:“終究根基太差,若是我當年能遇到這等火精,也不過半日就能收服了它。”
趙五郎大傷初愈,腦子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喃喃道:“師父,那我用了幾個時辰啊?”
葛雲生哼了一聲:“幾個時辰?你也好意思問,這都七天了!可苦了我,還要服侍你。”
趙五郎驚了一下,叫道:“這都七天了?我都睡了七天了?”
“那可不是,整天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哼都不哼一聲。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體內的火精可有些奇特,卻不知是什麼靈力,日後我得好好研究下,免得再出差錯。”
趙五郎一聽這火精有些古怪,心頭一陣不安,他又想起那個差點被火精反噬的陸壽,嘴巴上忍不住就碎碎念道:“師父啊,那你可得好好研究研究,我可不想被它再燒了,太痛苦了。對了,你還記得七聖社那個火師吧,他差點就被火精給反噬了呢。”
葛雲生哼了一聲:“行了,你放心吧,你再笨也是我徒弟,我能見死不救嗎。”
趙五郎嘿嘿嘿地傻笑着,而後又問道:“對了,小仙姑娘呢?我躺了這麼久,施衛公的事可不是要耽擱了?”
葛雲生回頭摸了摸趙五郎的額頭,奇道:“你燒傻了?這麼關心她幹什麼,又不是你媳婦,我可告訴你,修道之人不能有兒女私情,不然難成大道。”
趙五郎臉色一紅,辯解道:“哪裡有,我是擔心時間太久,杜七聖煉成了七七聖法,我們就更對付不了他了。”
“這倒也是,不過施姑娘剛好這幾天修理那個阿鬼,所以我們暫時就在彩雲社住下了,這倒也省了不少客棧的錢。”葛雲生嘿嘿笑道。
葛雲生話剛說完,就聽有人輕叩門房,施小仙在門口輕聲道:“葛道長,我來送齋飯了。”
葛雲生笑嘻嘻道:“哎喲,施姑娘你太客氣了,我都跟你說了,我們修道之人不用吃齋,可以吃肉的,吃肉好,吃肉有力氣。”
趙五郎拉了下葛雲生,不滿道:“師父!”
葛雲生接過飯菜,又道:“施姑娘啊,你不知道我徒弟可想死你了!做夢都在喊你的名字呢!”
趙五郎一聽這話,臉色唰地一變,急忙否認道:“師父,你亂說什麼,你能不能正經點!她這個男人婆的樣子,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
施小仙原先聽了葛雲生的話,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有些嬌羞地又扭手絹又戳腳尖,還想扭捏作態一番,接着就聽到趙五郎比殺豬還大的聲音叫喊着:“她!這!個!男!人!婆!”施小仙立馬臉色一變,眉毛一豎,嘭地一聲就踹翻了牀板,一把擰住趙五郎的耳朵,迎頭喝道:“臭黑炭,你說什麼!說誰男人婆!信不信老孃打死你!”痛得趙五郎慘叫不止:“哎喲,哎喲,痛死我了,我剛大病初癒,你下手輕點。”
施小仙一撒潑,嚇得葛雲生也慌忙逃遁,他在門口說道:“我早跟你說了,若要修大道,就不要招惹女人,太費精氣神了,比妖精還難纏,你自己好自爲之,爲師先撤了。”
屋內傳來趙五郎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