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星,南極地區。
Wшw☢ тт kΛn☢ ℃O
巨大的輪船靠攏在冰川上,一條條碳纖維管道在冰層中進行物資輸送。而在冰川表面的基地上,一個噸位六百噸,底盤是雙螺旋滾筒的大型工程車輛,揚起四十米的機械臂,將盾構機垂直襬放於冰面上。
隨着轟動巨響,以及大量的碎屑彈射,這個的直徑爲二十米大傢伙開始鑽洞,鑽頭在進入地下後會根據重力開始調整姿態,後部僅被鋼索鏈接,而鑽碎的冰水會被管道排上來。
這個螺旋金屬鑽頭也是反應堆熱量散熱的地方,所以鑽頭能在冰川中鑽出來一層層的空腔,形成淡水湖,而這些淡水湖在注入了大量含氮物後迅速富營養化,在陽光的照射下,藻類開始增殖,而在增殖的過程中,整個淡水湖裡在不斷的被注入二氧化碳,同時過濾網回收這些藻類。
現在水之星兩極的冰川很廣闊,這些冰川的厚度平均達到了五百米,而這麼大面積的距離,在過去就將大量的太陽光反射出去了。
但均摘星並不是貪圖這一點太陽能,而是瞄準了佔水之星大氣含量百分之十的二氧化碳,總質量八百萬億噸。均摘星計算了一下,如果能抽掉大氣中的一半二氧化碳,那麼——凜冬將至!
在均摘星構思的藍圖中,南北兩極冰川上會大幅度展開生產田,收集藻類後,將氫氣析出,將碳單質留下生產碳纖維材料,在冰層內作爲基建材料(搞房地產)。然後帶着這個星球上貴族們投資,圈更多的地盤,製造更多碳藻類田,形成類似煤鐵複合體那樣的增殖經濟模式。
均摘星:沒有誰比我更懂資本家的貪婪。
一個星球上碳排放搞的滅絕事件,都是和風細雨,碳排放到大氣中,會讓大氣碳循環加快,這加快的過程,在長時間看來是對碳基生物圈有利的。
碳吸收(截斷碳循環)製造的大滅絕!那纔是釜底抽薪。
【當人類不需要化石燃料,且大部分能源爲地熱和核能替代後,同時又要挺進海洋時,鋼鐵和水泥材料是耐不住海水腐蝕的!碳纖維變成主流材料,那時恐怕就沒有碳排放份額了,而是碳吸收份額。】
眼下,這個碳田是均摘星設計的,鑽探冰川的核動力鑽機生產線,也是均摘星向聯邦工業部提出的申請。
數百個鑽頭如同蠕蟲一樣在厚厚的冰層中挪動,完成管道建設後,水流會緩緩地從海洋抽取,冰川內的藻類如同血管中的血液在循環,
均摘星腳下的這數萬平方公里的冰川,已經被染成了綠色,四公頃一塊的井田模式。猶如王道棋盤在此天地鋪開。
十五個小時過去了,天邊夕陽依舊明亮,極晝還有三個月纔會結束。
均摘星走在冰川中二十米寬的冰塊田埂道路上,而在遠方,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座三十米高的冰塊金字塔建築,每一個金字塔都有訊號站臺,這些訊號站提供了基礎信息網絡。
在均摘星頭頂上懸浮的一個無人機,正在隨時爲均摘星提供通訊服務。
均摘星帶着目鏡,目鏡中是白覓海。下面的對話,存在星際通訊的間隔!
白覓海:“我說你呀,跑到這裡來種田?挺有閒情逸致的。”
均摘星:“急躁是幹不成事情的,而我,嗯,這些年,我有些急躁了。”
白覓海:“我怎麼感覺,你老氣橫秋的。”
均摘星擡頭說道:“你的感覺沒錯,我的思維常常加速,所以,心理年齡比較大。”
白覓海:“你的心思不是在科研製造上,就是找事,心理年齡大?我親愛的小師弟,你又在做夢了,這世上很多事你還不懂。”
均摘星眯了眯眼睛說道:“是嗎?你說說,啥是你懂,我不懂的。”
白覓海手指對鏡頭點了點說道:“你,戀愛過了嗎?”
均摘星:“我們聊一點有意義的話題。”
均摘星指了指身後的梯田說道:“這是勞動密集型產業,龐大的冰川可以提供食物,可以提供能源,還可以提供居住場所。”
白覓海:“好吧,由着你轉移一下話題吧。你現在,想在水之星上搞什麼?”
均摘星:“師哥,我覺得水之星的人,有資格追求幸福和自由!”
白覓海:“說我能聽得懂的話!”
均摘星:“我的實驗最終是爲了水之星的政治服務的。我們用軍事力量控制這個星球已經長達七百年了,我們爲本土人提供了大量的經濟政治支援。但是我們和極端宗教勢力對抗的時候,這些溫和宗教勢力的人還只是停留在兩不相幫的級別,聯邦可以更進一步。”
白覓海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說,在冰川上培養新的利益集團。那麼這樣,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均摘星:“秩序,在水之星上建設有利於我們的秩序,依靠經濟活動維繫的聯盟屬於資本財團,軟弱且具有妥協性。他們會因我們掌握關鍵的技術和資源供應,而甘之若飴地依賴我們。”
無論是核反應堆鑽頭車輛,還是大型碳纖維管道工廠,這些核心技術全部掌握在聯邦手裡,而依賴聯邦核心技術在冰川上擴張的利益集團,會變成買辦階級,這是人類自私下的社會規律。
白覓海思考了一會,提出了一些關乎細緻操作上的問題。
例如,如何讓這個星球上的人跟着走。答曰:先扶持一些小貴族,小商人,從經濟基礎上動搖力量。
然而在白覓海問到,冰層上的經濟建設如何防止戰爭破壞因素時(任何經濟活動一旦存在戰爭破壞風險,勞動力、資本、技術會立刻抽離。大家是來牟利的,不是來賣命的。)
均摘星斷然答曰:“妥協,進一步懷柔,對極端宗教派系製造我方存在鴿派的假象,把他們拉入我方陣營。冰川下的極端宗教者們,一直以來都認爲,全球二十億人只是停在那些島嶼上醉生夢死。他們因此頑固的拒絕和我們接觸,拒絕我們一切思想上的影響,但是他們的籬笆絕不是毫無破綻!
多虧師哥你這些年來英明神武,他們被你壓成了苦修士了,而我這個小傻子,要給他們送物資,和他們合作,將你苦心經營的飢餓牢籠弄一個口子!這樣,會給他們製造勝利一局的感覺!
人類是世界上最高級的生物,慾望也是世界上所有物種中最龐大的,變化的利益必然會導致一個團體內意見的分離!尤其根據最新的資料上顯示,他們的制度依舊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在先進生產力下,統治和被統治,存在着大量嚴重的不公平。”
白覓海看了看均摘星,笑着說道:“你不做政客可惜了?”隨後笑了笑,轉折的說道:“好了,我懂,你對那兒的彎彎繞沒興趣。只是不希望別人來干擾你,纔會積極地想出這些有趣的事情!”
通話結束了。
均摘星低頭看了看在冰川中的耐寒藻田。低聲說道:“被慾望束縛的人類社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優良的工具,沒有之一,人類的慾望極容易讓自己成爲工具。”
……
此時,在均摘星腳下冰層,十七公里外,深度一千兩百米的區域。
一個純岩石堆砌的金字塔建築在在此佇立,在這奇觀建築之間,一個個閃着藍光,外形水母如水母,其實是生物觸足上綁着機械的存在,正在水下進行勞作。
而這些水母透明軀體內部又存在着人類,而這個人類的皮膚和血管上,無數生物纖維延伸出來和水母的觸足聯繫在了一起。
這些和海底生物綁定的通常只有兩種人,第一種是罪人,而第二種是苦修者。這是宗教勢力們將基地放在深海中後乾的事情。在一千年前,罪人是用來直接上審判臺,用各種手段弄死以儆效尤的,而苦修者則是在大陸上行走宣傳教義的。
在深海的高壓環境下需要基建,需要維護,就缺不了人力資源的使用。挪動巨大的水泥岩石塊,將鋼筋打入深海巖殼地基,信徒們爲此虔誠的出力。
在深海中生存,將人類植入到多腕類深海生物中,將血液供氧通過一層半透薄膜和海生物血管相連是最取巧的方法。
但是這種植入就不是那麼輕輕鬆鬆能取出來的,當人類和海生物這套共生開始後,就適應了深海壓力。若是想要讓人類重新在大氣壓上生存,就必須經過複雜的手術漫長調節。
而現在在深海中,抵抗組織哪有那麼多時間做恢復手術,所以工廠都是直接將人類改造成海洋生物後,就不管了。只在贖罪日中,在數萬人中抽籤抽一兩個幸運兒,宣佈他們被神救贖,給海底的罪人們留有微不足道的希望,似的其更加賣力的工作。
而苦修者們則是自願植入海洋生物體中,神殿對於這樣虔誠,願意爲神奉獻一生的人,會專門選中另一種海洋生物體。
這通常是一種類似地球鯨的物種,有着獠牙,全身流線體。在改造後百分之三十是機械,全身披着強化塑料鎧甲(水下不存在高溫傷害,塑料疊甲比鋼鐵更實在)。
堅冰神殿作爲第一大勢力,擁有五萬苦修者,這些都是半鯨魚半機械的狀態,而罪人則是高達兩百二十萬,絕大部分是水母生物形態加上輔助機械。
在海底的罪人們面對流線體型的苦修者集團時是沒有反抗能力的。
罪人們的水母形態只適合在海底幹苦活,而鯨魚形態則是可以高速遊動,組成集羣,靠着發射深海魚雷,就能輕而易舉地鎮壓大批罪人。這種可怕的代差已經不是農夫和騎士的差別,而是老鷹和耗子的差距。
如此穩定,使得罪人的孩子依舊是罪人,而祭司們的祖上則是代代祭司。
在深海中所有的建築都比陸地高大數十倍,在這裡岩石城牆可以高到數百米,一個個外形堪比哥德式建築的銳角金字塔(陸地的是鈍角金字塔)甚至達到了上千米,在深海中宛如朝天利劍,這些光怪陸離的奇觀,能讓拜訪這裡的人感覺到壓抑,以及那厚重的神聖。
在深海中建造這些建築,是利用可燃冰礦產,建造者們只要稍稍用電熱手段加熱,就能釋放大量氣體,而氣泡可以讓巨大的岩石在海底輕鬆地漂浮起來。然後稍稍推動,就可以挪移到正確的位置。
當然成功建造後,少不了維護。
現在這些水母人們正在海底龐大的奇觀階梯上打掃,他們腕足上存在一個類似打氣筒結構,通過吸入和擠出構造噴射水流沖刷着奇觀上的海底沉降物,在這種打掃下沉降的雜物被拂去,石板始終光潔。
隨着水下的哨聲響起,四十米寬的岩石通道兩側閃爍着信號燈,一艘疾馳的機械船舶通過岩石通道,打掃通道的水母人迅速躲開。而這個扁平飛碟模樣的機械潛水船。
半玻璃球的座艙內坐着身穿軍事制服的傲心蘭,她此時被最高教宗急召而來,不敢有任何停滯。
【海底奇觀建築物上,巨大的石頭門緩緩擡起,放這個機械潛水船進入。】
而在幽深的海底基地周圍有二十道這樣路通往中心基地,在其他類似的寬闊的岩石通道上,數百條和傲心藍座駕相同的機械船,也在這數個小時內,匆匆而來。
將視線透過中心金字塔厚厚的防壓隔水牆,來到金字塔的核心區域。在水池中,一個個飛碟飛行器漂了起來。在水波中,一個身穿白色機械服的人類脫掉了透明玻璃罩的頭盔。
包括傲心蘭在內的多位人物都已經穿着的嚴肅的銀色長袍朝着中央大廳走去,這裡維持着一點五個大氣壓,任何聲響都要比外界要渾厚的多。
大廳的最上位置,作者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是機械之主神殿的教宗。而在他右下是一位頭髮棕色的男子,額頭上有着菱形的魔法光標。
斯特納——機械之主的神選者,職位爲機械大主教,手中拿着一本燙金的機械法典。
水之星機械之主勢力中,除了機械教皇外,一共六位機械大主教,二百七十四位機械大賢者,三千四百二十五位機械大祭司。兩萬三千四百位機械機師,以及二十三萬機械學徒。八十七萬工奴。
而在眼下的大廳中,斯特納的地位很明顯僅次於教宗,要比其他同級別的人都要高,因爲他有高級機械製造師的法脈等級,以及鍊金師的魔煉造等級。他是顯然是下一任教宗,並且現在的教宗垂垂老矣,很多事事物實質上都由他來主持。
斯拉特雙手手指交叉,一直看着大廳,此時三位機械大主教都已經到場了,還有七十三位大賢者。水之星的機械之主信徒力量也到場了。
教皇看了看斯特納,點了點頭,讓他開始。
斯特拉揚起手,大廳中出現了一個界面。
均摘星出現在界面上,這是一段留言:“我均摘星,聯邦天體塔學院指揮官系學生,磁雲星大製造師。我現在在冰面上,現在我以私人的名義與各位對話,我希望與各位進行交流,我尊重諸位的信仰,並嘗試理解諸位信仰。思維上的分歧,我覺得可以暫且擱置暫不討論。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各位談論一些共同的愛好。例如我和諸位一樣都喜歡機械。額,很抱歉,我的話可能有些不尊重,諸位對機械是敬重。我對我剛剛的話道歉。”
少年清澈的眼神讓人感覺人畜無害,說話雖然帶着一點調皮,但並不討人厭。
……
均摘星的留言界面結束了,把鉑金螺母當成扳指的教皇,彎曲手指用螺母敲擊着金屬桌面。
教皇:“這個錄像,是一天前由一個水密艙投下來(丟到海底後,就不斷髮出聲吶,提示海底人撈取),諸位怎麼看。”
會議大廳中的人在竊竊私語,他們討論的話無非是:“是否是陰謀”、“這是一個機會”、“十七歲不到的大製造者來到水之星?”“聯邦是不是想借此尋找水下基地座標?”
教皇將目光投向右側的斯特納。
斯特納從容道:“我覺得,這位孩子是心裡藏着對機械之主的憧憬。在無信者的柵欄中,試圖擁抱真理,勇氣可嘉。”
教皇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示意這位神選者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斯特納:“應當派人和他接觸,將他拉到主的榮光中。”
大廳中一片安靜,所有人看着這位神選者。
教皇沉聲問道:“你認爲誰可以和他接觸。”
斯特納看了看桌面前的多位大賢者,然後目光挪動到教皇面前說道:“我!(停頓一秒,環視的目光很顯然示意衆人凝神)我去和他見一面。”
會議上一片寂靜。教皇點了點頭說道:“帶着六十五號機械方塊,注意情況,確保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