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山城,貧民窟中,一座據說曾發生滅門案、鬧過鬼的破樓中。
蘇鴉費盡力氣,將大鐵桶推到了磚瓦架設的簡易石爐子上,隨後爬上了三米高的廢棄建築上。在建築上,擺放着一個個塑料大桶。
這些鐵桶和塑料桶,都是原來裝載化工品的,在河邊浸泡了一兩個月,鐵桶差點沒有鏽穿。蘇鴉將鐵桶和塑料桶洗乾淨後運到了這棟房子中,做儲存雨水的容器和澡盆。流經鼓山城的河水是黑的,故沒人打河水。
建築頂樓塑料布收集的雨水也並不是很乾淨,儲存雨水塑料桶的底部沉澱着一層黑灰。上面還漂浮着飛蟲屍體,故蘇鴉現在將塑料桶推到水池中還經過了一層沙子過濾。這些雨水是用來洗漱的,蘇鴉認爲這隻能用來洗漱。真正的吃水,蘇鴉每天還是通過幾公里外富人區的噴泉來解決。
富人區的噴泉用水和自來水管用水是一個管道。噴泉在水池中流淌,然後直接順着水泥水槽流入了富人區圍欄邊的花壇中。蘇鴉夜晚在欄杆外,悄悄用一根管子伸到水渠中,站在地勢低的地方稍稍一吸,就能利用壓力差取水。
至於貧民窟中的其他家庭,就沒有蘇鴉這麼講究,每天起早貪黑的工作,養家餬口,基本上就是用塑料布直接接雨水來使用。
像蘇鴉這樣每天都要燒小半桶水,在大多數平民眼裡是‘閒的沒事幹’。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幾乎就沒想過能夠在五十歲後健康。
當開水撲通撲通冒着熱氣時候,蘇鴉在牆上進行着定體術的初步練習。這個時代定體術的資料已經普及了,蘇鴉通過白浩歌從岳陽書閣就找到了定體術的資料。
不過定體術只是上位職業必須的。幾乎九成九的年輕學生都不會認真修煉,因爲沒有上位職業傳承,修煉定體術的用途僅限於塑體塑形。——在幼年的時候練習定體術,堪比網頁捏臉的功效。
定體術只要初步的練成小成,骨骼和肌肉就能發育成完美的狀態,但是想要繼承上位職業的法脈,定體術必須大成,必須要從小開始,二三十年如一日一絲不苟的完成。
所以即使是上位職業家族中,那些長輩明白定體術是上位職業傳承的入場券,孩童們也很難下苦功完成。
按照前世的記憶,上步,擡腿,舉臂,每一個動作幅度蘇鴉都做得很標準,而這些標準的動作一開始就如同廣播體操。而隨後運動幅度漸漸變大,深蹲,跳躍,半空轉腰,落地後側翻筋斗,這些動作就是高難度的體操了。
一身汗水的蘇鴉,小心翼翼扣開了一罐藥瓶,拿起鑷子,在火焰上燒烤了一下,夾起了藥瓶內的一個錫箔紙包裹的靈藥。然後放在自己嘴裡用舌頭剝開,趁着糖衣還沒有化,嚥了下去,吐出了錫箔紙。然後立刻拿起了左邊水罐,灌了一大瓶糖水。
一小瓶靈藥,一共四十粒,價格高達十二個白銀大洋。這一小瓶靈藥,上一世根本不算什麼。這一世對白浩歌這樣的富孩子也不算什麼,在家中的保險櫃裡直接拿出來幾瓶。但是對現在蘇鴉來說是不可能買到的。即使是有錢連店門都無法進入,這些藥店都在富人區。
身體中內臟中熱量匯聚成流線,從血管滲出,然後一部分扎入骨骼——腿骨,盆骨,肋骨,還有顱骨。而另一部分則是扎入肌肉。形成了明顯的線條,最後轉入表皮毛孔汗腺,大量的汗水排出,這些管道在東大陸被稱呼爲靈脈。
這種感覺可以用易筋洗髓的感覺來形容。這是肌肉和骨骼之間的靈脈充盈的感覺。
時隔幾萬年,現代的主世界人類都是當年那些貴族的後裔。而當年的那些貴族都有靈脈。如果靈脈幾十代不用後,必須要後天做特殊的運動才能疏通。蘇鴉的這具軀體祖上多代沒有職業者,所以在做定體術的時候,大量管道打通才有如此劇烈的感覺。
當然假若數百代都沒有職業者,也有可能軀體遺傳不到這些管道。只是當今是不可能的,二十代沒有職業者,基本上就沒有後代了。追溯蘇鴉祖上第十代,是某位貴族的私生子。
這一瓶靈藥是蘇鴉在上次考試後找白浩歌要的報酬。
在轉運的過程中拜託了一隻流浪貓和三條流浪狗,最終送達了貨物到蘇鴉這裡。而蘇鴉對四個小動物的運費付出是,三斤炸豬排和四個雞腿,總價格一百五十個銅子。
蘇鴉跳入了熱水,舒適地發出了呻吟聲,感覺身上暖暖的。而定體術打開了的代謝渠道,蘇鴉開始根據測量工具進行法脈初步構建,預計要持續兩個小時四十分鐘。蘇鴉在桶裡伸懶腰舒展着筋骨,感覺着骨頭上在不斷收束的暢快感。
與此同時,蘇鴉再度進入了平等交流的狀態。首先找上了這附近的烏鴉首領。
在富人區的鐘塔上,一排排烏黑的鳥站在臺沿上,霸佔着這裡,不讓兩公里外的灰雀進入,在這些鳥兒眼中,這個能夠長出米粒大小果實的樹木是必須要爭奪的地盤。
這個城市中,不同的鳥類擁有着不同的地盤。在工人區中,是灰雀的地盤,灰雀撿着泔水桶的殘渣剩飯。烏鴉主動放棄這塊地盤並不是傻。因爲這裡的孩子時常會做一些陷阱,讓鳥類難以識別的陷阱。
一個籮筐被一根拴着線的棍子支撐。一不注意就能被捉住幾隻,然後被開水燙了毛,扒了內臟在火堆上串燒。蘇鴉也用平等交流找過那幫灰雀,但是灰雀的智商有問題。來來回回交流也就那麼幾個非常簡單的意思。
“吃蟲”“這裡是我的地盤,滾。”“人類危險”“黑管子的黑煙難受”這些極爲簡單的意思。
如果灰雀的智商沒有問題,怎麼會連陷阱都看不出來呢?蘇鴉試着交流了兩次,決定不和這些智障交流了。
相對於灰雀,烏鴉的智商稍高,而且有一定的社交。只是沒人喜歡這幫叫得難聽的鳥類在自家門前盤旋,看到一羣就趕飛一羣。蘇鴉在四歲的時候,試着與這些烏鴉交流了一次,然後餵了一次果子。之後,人們看到烏鴉喜歡落在蘇鴉身邊,故也就有了蘇鴉這個名字。
在鐘塔的塔樓上,蘇鴉變成烏鴉視角中才能見到的烏鴉光影形態。在這些鳥內眼中蘇鴉的光影形態是他們的同類。
它們也沒有懷疑蘇鴉的動機,紛紛將視角和感知共享給這個奇怪的同類。對思維簡單的動物來說,它們在屢屢見識到身邊一個同伴非常睿智後,不會思考原因,而是慢慢的習慣和默認。
現在泡在熱水中的蘇鴉開始蠱惑這些鳥兒。
自從蘇鴉被趕出家門後,就開始頻繁教唆這些烏鴉。飛到那些高大的房子內,搜尋紙片(鈔票),然後把鈔票放在一個廢棄屋頂上。幾分鐘後,就會有人(蘇鴉人類本體)拿走這些紙片,然後將毛茸茸絲線,還有一些蟲子放在了上面。
在蘇鴉的蠱惑下,這些烏鴉們在城市中大膽偷竊。而蘇鴉付出的是從貓狗身上剪的毛,夏季這些流浪貓狗自然要脫毛,蘇鴉用一頓飯換取這些小貓小狗在自己這裡剪毛。而這些毛,過去的烏鴉都是要親自冒着風險,在這些動物身上薅。至於棉花,一個破被褥就可以了,還可以從烏鴉這邊換幾十張鈔票。
蘇鴉非常喜歡有學習能力、有社交的鳥類。
有了這麼一幫能爲自己打拼且性價比高的兄弟,蘇鴉過得日子,比大哥家裡面還不錯。最近的鍋裡面開始有蛋、肉和麪包了。當然副作用就是,左右的鄰居在房子裡面猜測蘇鴉是個小偷。猜測不需要證據,因爲蘇鴉房間裡面冒出的奶香和蛋肉氣味,讓這些啃鹹菜和發黴饅頭的鄰居直接斷定蘇鴉乾的不乾淨的事情。
黑色的鳥類在城市的上空匆匆飛過,猶如飛天老鼠,在城市中行動,掠過一個個人的房檐下,盯着一些人的攤鋪,只要有人稍不注意,就撲下來搶走攤鋪上的錢。
這幫鳥的流氓行徑,蘇鴉很無奈。蘇鴉讓它們在大房間裡面去找東西,但是蘇鴉指了尋物的種類,卻沒法給這幫鳥們劃定盜亦有道的行爲準則。所以它們膽子肥了,明搶路人的錢。蘇鴉也沒辦法。
這次,蘇鴉準備讓這些烏鴉幫自己看一看街道,蘇鴉最近計劃繪製一個全街道的地圖。就在蘇鴉通過烏鴉視角來繪製時。
突然天空中的出現了一隻遊隼,這隻猛禽猶如子彈掠過烏鴉的頭領。這羣烏鴉呼嘯而散,剛剛選出的烏鴉首領則是被利爪直接拍到地面上,而遊隼快速的離開了。蘇鴉通過烏鴉的視角瞥了一眼這隻遊隼,心中一凜,這隻鳥類是馴獸師職業的馴獸。
蘇鴉嘆氣:“這是第三次了。看來我最近對烏鴉教唆的太多了。”
沒有什麼是無限的,看起來沒有代價的東西,其實是有代價的。不少人都不知道這個道理,肆意踐踏信譽,而禽獸更不懂這個道理。蘇鴉通過平等交流,瞭解到這些烏鴉在這幾天,遭遇很多次遊隼的攻擊了,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災難,烏鴉們非常恐慌。烏鴉不清楚爲什麼原本在富人區地盤的兇猛鳥類會突然襲擊自己。
蘇鴉很清楚,這些遊隼是馴鷹。能讓馴者出動,很顯然烏鴉已經惹衆怒了。蘇鴉從水桶中走出來,嘆了一口氣說道:“無邀自取之事看來並非長久之計。還是快點轉型,纔是王道。”
接下來幾日。
蘇鴉也開始讓自己的人類本體和烏鴉保持距離。爲了不讓自己的勾當被馴鷹看到,蘇鴉命令烏鴉們放贓物的地點,從原本的廢鐘樓上,變成了某顆大樹。而蘇鴉再也不親身去取贓物,而是讓流浪貓幫自己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