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就不能說話了,不能亂想,沉心靜氣。”陳敬之提醒我道。我點了點頭,知道現在已經是很關鍵的時候了,如果這一開始都過不去,後邊的就不用想了。
陳敬之說話間手臂又向前挪動了幾分,此時我已經能夠微微感覺到些疼痛,我暗自忍着,慢慢閉上了眼睛。本來想心裡禱告幾句,卻是需要沉心靜氣,也就放棄了。
就在我閉上眼的時候,向天似是威脅的說道:“你們確定,還要向前走麼?”
他的聲音很冷,根本不容置疑。
未聽見其他人迴應,只聽到向天又冷聲道:“哼,找死!”
我本想睜開眼睛,陳敬之卻是對我說:“別亂,什麼都不要想,也不要聽。”我只得強壓下心裡的好奇,念氣靜心咒來。
靜心咒很管用,一遍下來我就已經靜心下來,爲了不再被環境所幹擾,我並沒有停,一直念着。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隨,相間若餘。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慾無求,無舍無棄,無爲無我。”
直到我靜下心來,自己的感覺似乎都變得沒有了,不過很奇怪的是,又有另外一種感覺進來。
就好像我兒時一直做的那個夢一樣,我就在空中那麼一直看着自己。現在的我,卻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身體。
我能感覺到此時插在我身體上的木劍,也能感覺出血液順着劍鋒慢慢的向外流着,甚至能看到陳敬之皺着的眉,已經緊握的手。
就在他眉頭越皺越緊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身體冷了下來,像是一股寒氣在慢慢的侵蝕着,我四下看着,竟沒發現任何異常。
一直僵持了大概四五分鐘的時間,陳敬之的身體開始慢慢向後退,與此同時,插在我身體裡的木劍也在漸漸的向外拔。
現在的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疼。
意外的疼痛讓我睜開了眼睛,我皺着眉,額頭上的冷汗在不停的向下流。我看向陳敬之,他像是用足了力氣,這把劍,拔出似乎並不像插入的時候那麼簡單。
“林生,跟她說,趕緊出來。”陳敬之嚷道。
我立刻反應過來,知道他說的是趙依依。我不敢猶豫,趕緊說道:“依依,你趕緊出來。”
說了三遍也不見有任何動靜,陳敬之卻是說:“不是這麼喊,這樣她根本聽不到的。”
不這樣喊還能怎麼喊?
剛問出口的時候我突然反應了過來,旋即跟陳敬之說了聲我知道了。閉上眼睛,慢慢感受着自己的身體。
很快便回到了睜開眼之前的那種感覺,我能清晰的看到,在劍尖處,那裡彷彿站着一個人。她輕輕捏着那把木劍,脣邊帶着些許玩味的笑容。
“趙依依,放開那把劍,你該出去了。”我輕聲朝着人影說道。然而卻是根本沒得到任何迴應。
我向前走了幾步,更靠近了一些。我能看清她的眼,她的側臉。
我說:“趙依依,是我,高林生。我來接你。”
她轉過頭,一臉茫然的看着我:“高林生是誰?你爲什麼要來接我?你接我去做什麼呢?”
“我是跟你一起長大的那個人啊,咱們可以算是……青梅竹馬?因爲我和你關係好所以纔來接你啊,跟我出去吧,這裡不是你該有的生活。”我緩聲說道,邊說邊向她靠近着。
她就這樣看着我,歪着頭,沒拒絕,可是也沒接受。
“你別過來。”就在我快要接近她的時候,她突然冷聲說道。
我止住腳步,望着她,問她:“爲什麼我不能過去呢?你忘了我了麼?你好好想想,我是誰?”
我依然說着,也在慢慢靠近着。趙依依低頭想着,看樣子有些艱難。她並沒有再阻止我靠近,她看着我,眼神中有一種情緒在流轉。
我分不清那是什麼,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就站在趙依依身前,手附上了她捏着木劍的手,輕輕掰開,然後順手一推那把劍。
“走吧,跟我出去。”我說,趙依依點了點頭,順從似的跟在我的身後。
沿着劍鋒,我拉着趙依依的手向外走着。走着走着陽光照亮了我的身體,那些憑空而起的寒氣也都漸漸消散了。
我把趙依依拉上前來,就這樣站在她的身後。我看到陳敬之對我笑着點了點頭,而後伸出手,輕輕推在趙依依的背上,再一用力,她的身體便向外飄去。
“別怕,我會一直守着你得,你不會有事。”我朝着趙依依的背影說道。
趙依依聽到了我的話,轉過身來,朝着我笑了。她笑了甜美,我甚至能從她的笑容裡看到,以後的幸福生活。
魂魄迴歸身體,我慢慢的睜開眼睛,此時的陳敬之已經在我身前的位置擺了一個陣,他看我醒來跟我解釋道:“這是養魂陣,另外加了絕陽的作用,放心吧,不會有事。”
我點着頭,問他接下來要怎麼做。陳敬之說他要做的也就到這裡了,剩下的要向天自己來。
聽到這我不免擔心起來,陳敬之許是看了出來,他隨後跟我說:“不用擔心你哥,他的傷早就好了。”
“那爲什麼……”我問。
不過話沒說完,便是被陳敬之打斷了。他說:“因爲他們。”
因爲那些一直對我虎視眈眈的人,向天纔會一直裝作受傷的樣子。不把他們都引出來,那這個法事根本就沒法做。
但是,向天又怎麼知道,現在這裡的人就是全部呢?
“至少,是大部分有實力爭奪的人。”陳敬之給我解釋着。他並不知道向天的計劃,即便向天要讓他幫忙完成這前面的內容。
但即便是不知道,陳敬之也早已經猜到向天的身體並不像表現的那麼差,向天也一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在。
這是久居江湖得經驗。
“你們不是對手吧?”我問陳敬之。
陳敬之自然是知道我的意思,他轉身看了看四周,說道:“當然不是,這些人的實力根本就不足以干擾到我們。他們得能人還在藏着沒出來。”
“這時候還沒出來?”我懷疑道。趙依依都已經被引了出來,那些人居然還如此沉得住氣。
然而陳敬之卻是說道:“重頭戲還沒開始呢,出來了也沒用。”
說着陳敬之得臉色也不免沉了下來,繼而有些擔憂的說:“等下向天要來處理你的事,他出不了手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那我哥是怎麼跟你說的呢?”我問。
陳敬之看了看向天的樣子,顯得很淡定,然而我能看出在陳敬之心裡,是根本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他搖了搖頭說:“你哥只說,不會有事的。”
“好像哄小孩子的語氣。”我笑着道。雖然身體有些虛弱,而且氣力也不足,但此時的心情卻是放鬆着的。
因爲在我心裡,已經是認爲肯定不會出事的。
陳敬之聽了我的話愣了片刻,旋即才恍然大悟的一笑:“還真是。”
陳敬之的笑還未消,向天動了。他緩步朝着我們這邊走來,步伐沉穩,目不斜視。絲毫不介意在不遠處還有衆多雙眼睛在看着他。
當他接過陳敬之手中的木劍,說了聲接下來的由他來的時候,我甚至聽到那些隨時準備衝出來的人嚷道:“向天不是受重傷了麼,接下來的他要親自做?”
那是驚詫、完全不肯相信的語氣。
向天朝着我笑了笑,他問我:“怕麼?”我說不怕。
他又問我:“擔心麼?”我說不擔心,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說不是,有一點擔心。
他安慰着我說:“不用擔心。”
之後向天轉身,向桌案後走去。只見他彎下了腰,站起時雙手在身前一揮,手裡抓着一件衣服,瞬間在空中展開。
那是一件印着龍紋的紅色道袍,向天剛剛穿上,我便聽到周圍人羣的驚訝聲。那是一種驚愕,對於眼前這個人的恐懼。
向天笑了,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絕無僅有的自信。看着此時的他,我甚至覺得他忽然帥了起來。
或者不是帥,而是氣場足以強大到讓別人仰視他。
他就這樣淡然笑着,手深入懷中,掏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來,在那上面,有一絲紅色附在中間,像是暈染開的一樣。
那是血玉,是在三水村向天花了重金買下的。
就在向天拿出血玉的時候,周圍的人忽然變得亢奮起來。他們叫囂着,卻並沒有衝過來,而是紛紛向兩側退開。
向天將血玉拋向趙依依所在的地方,很平穩的落地。之後他轉過身,將木劍收在身後,看着不遠處,道了聲:“你們還真是沉不住氣啊。”
各自人羣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每一個都氣度不凡,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俗之輩。
陳敬之看到來人,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呂婧更是顯得慌亂了一些。再看武迪,神色中滿是擔憂,最後只得把視線轉向向天。
張家陣營中,一身穿素色袍服的中年人開口道:“向天,你膽子還真是不小呢,真的就敢這麼張揚的做這場法事?”
向天仰起頭,十分自信的說道:“我有什麼不敢的呢,張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