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福心偏頭想了下,脫口而出,“因爲分贓不均……咳!財產分割方面有問題?”
小門小戶都常爲了一點財產爭破天撕破臉,更別提嚴氏這種豪門氏族了。要是子孫多一點,那絕對是分分鐘各種陰謀陽謀明爭暗鬥超越九子奪嫡的節奏,背地裡的故事說不定都能出好幾十本書了。
“Bingo!”辛傑克打了個響指,讚賞看她一眼,“所有人都知道嚴老太爺,也就是boss的爺爺是靠房地產起家,在那之後嚴老太爺因爲身體問題不得不將公司傳給董事長。而董事長眼光獨到將公司重心遷往美國,正好趕上新興工業發展的勢頭,才發展成現如今的規模。當時嫉妒的大有人在,大家都在說嚴老太爺太過偏心,明明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得了最賺錢的公司一步登天,而同爲親生兒子的老二老三最後卻落了個兩手空空,只在嚴氏得了個掛名經理的職位領乾薪,無權插手嚴氏內部任何決策。”
夏福心咋舌,“聽起來這裡面的水還挺深啊。”
嚴老爺子這麼做,要不是真的超寵大兒子恨不能爲他掏心挖肺,就是兩個小兒子實在太過廢材根本爛泥扶不上牆,爲免他們禍害自己的公司,乾脆將他們架空直接讓他們繼續醉生夢死,畢生心血則是交給能力卓絕的大兒子去發揚光大。
“然後呢?事實的真相是什麼?”
“事實的真相就是,當初嚴老太爺身體不適,董事長作爲長子親自侍奉在側,公司便交給了嚴家次子嚴仕訓跟幺兒嚴振豐打理。結果兩人一個好大喜功一個貪得無厭,在有心人的誘導下差點把嚴氏整垮,雖然有董事長及時發現力挽狂瀾,但公司的底子到底被掏空了一半。”辛傑克語調平靜說道,“因爲這件事,嚴老太爺氣得中風差點人事不省。偏偏嚴仕訓和嚴振豐還不知悔改,嚴老太爺醒來後得知此事,一怒之下乾脆將兩人架空調回身邊陪牀,公司則是完整交到長子,也就是董事長手中。”
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嚴家二叔跟三叔坑爹技能滿點,硬是把自家親爹給坑出了翔,然後親爹一怒之下就把兩人給廢了,更是二話不說提前把大兒子推上了王位。
“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辛傑克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而因爲董事長單獨接手嚴氏,嚴仕訓跟嚴振豐一直覺得是董事長耍心機搶佔了兩人應得的遺產,而嚴氏有現在這種規模,都是虧欠他們得來的,所以從嚴老太爺過世以前就一直鬧,鬧到現在都已經幾十年了還是不肯消停。”
誰家家裡沒有個一兩個極品親戚的,這種苦逼的感覺夏福心表示她完全懂。
“董事長難道就沒想過好好修理他們一頓?”換了她被人煩了幾十年早就一刀砍過去了,哪裡還能容忍對方跳樑小醜一樣滿世界蹦躂秀智商?
辛傑克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以爲呢?”
這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些人想法奇葩自以爲是得讓你恨得牙癢癢——跟他們講道理吧,他們只會統一表情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跟你耍賴耍橫直接讓你無從下口;把他們吊起來狠狠修理一頓吧,他們還都是典型的記吃不記痛,就算把他們打殘了,過段時間他們也還是會拄着柺杖第一時間活蹦亂跳捲土重來然後煩到你想自殺。
有時候一狠心想幹脆把他們都弄死吧……偏偏又礙於某些原因沒辦法下手。
所以這感覺才分外的糟心啊。
夏福心:……好吧,她明白了。
門外兩人同一時間沉默下來,而隔着一道門板,裡面的叫罵聲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你不要以爲仗着老頭子犯糊塗把公司交到你們父子手上,你就能爲所欲爲!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你們從我這裡搶走的,你們父子兩欠我的……”
瞧這中氣十足的嗓門,簡直都快掀翻屋頂了——而更覺的是,嚴大總裁他居然沒發火!
夏福心腦補了下此刻嚴以劭的表情,又默默讚歎一把嚴家二叔的肺活量,看眼辛傑克,朝茶水間努了努下巴,“我準備給總裁送杯咖啡順便看現場直播,要一起嗎?”
辛傑克聳聳肩,向她比了個請便的姿勢,表示這種戲碼他已經看膩歪了,現在完全沒興趣。
於是夏福心到茶水間倒了杯咖啡,端着就去敲嚴以劭辦公室大門了,“總裁!”
擔心嚴二叔聲音太高嚴以劭聽不到,她還特意拉高了嗓門。
果然門內靜了靜,隨後便是嚴以劭波瀾不興的聲音,“進來。”
咦?總裁大人果然好淡定!
夏福心眼珠子一轉,推開門目不斜視走向嚴以劭,“總裁,你的咖啡。”
嚴以劭瞥一眼明顯已經冷掉的咖啡,劍眉挑了挑,俊美無鑄的臉上閃過一絲玩味,隨即又消失不見,配合道,“放下吧。”
夏福心便笑嘻嘻地把咖啡放到他桌面上,又朝他眨眨眼,做了個口型:抱歉,實在忍不住了。
遇到賤人的時候總是特別手癢想撕逼,她決定把握機會進來過把癮。
“……”
嚴以劭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並沒有半點‘家醜’被人撞破的不悅,修長手掌微微往上攤了攤,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親眼見證過她手撕劉瑩瑩的壯舉,他現如今倒是挺期待自家二叔被吊打的場景。
得到嚴以劭的默許,夏福心嘿嘿一笑,隨即揹着手大大方方往他桌子旁邊一站,目光一斜直接看向對面的嚴仕訓。
不高不矮,略有些福態的嚴二叔五官倒是長得還算清俊,三件式西裝外套敞開歪到一邊,露出裡面淺灰色的馬甲,頭髮上塗了一層油膩膩的髮蠟全部往後梳,略有些浮腫的眼睛眯着,一臉的不可一世,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向他當場展示一下自己的鞋碼。
原本還顧忌着有外人在才稍稍收斂了下沒有繼續怒罵咆哮的嚴仕訓眼見夏福心這個他眼裡的‘下人’還杵着不走,那張還有幾分耐看的臉立刻黑了個徹底,上下打量了夏福心一番,好容易才忍下想把對方也罵個狗血淋頭的衝動,最後人往沙發上一靠,甩了個輕蔑的眼色過去,“真是什麼人養什麼樣的狗,有客人在也不知道送杯茶水過來……”
“咦?這位先生原來你就是剛纔說話的人啊?”夏福心一臉驚訝,表情甚爲誇張道,“我在外面聽到聲音,還以爲是菜市口賣豬肉的王大叔來了,他可是我們那兒的吵架一霸。雖然是個男的,可一張嘴厲害得不得了,說起話來就跟機關槍似的,得得得的往外冒,還不帶重複的,可厲害了!”話說着,又換了副崇拜的表情,“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發現這位先生您的段位居然比王大叔還要高。您不只是說話得得往外冒,您還自備榴蓮,一開口就頂風臭十里……在下實在是佩服,佩服啊!”
居然敢罵他口臭!
嚴仕訓臉色一變,牙一咬正要破口大罵,“你這……”
“哦對了,說了那麼多話你口渴嗎?要不要給你來杯水?”夏福心眨着眼一臉無辜地打斷他,一副‘我這都是爲了你好’的殷勤表情搶過話,“王大叔說無論男人女人,高聲叫罵吵架的時候唾沫都會噴得特別高,他說這模樣太丟人,口渴的也快,所以現在他都是跟人對罵一段時間就停下來喝幾口水補充體力,但是我一直都懷疑他是想喝多點水攢夠唾沫去噁心別人……”
話說着,彷彿急於尋找同道中人一般,雙眼閃着期待看向嚴仕訓,“這位先生,我看你就是個中行家,你覺得呢?”
“放肆!”嚴仕訓拍案而起,臉頰肌肉幾近扭曲。
夏福心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放四?爲什麼不放五?”
裝傻耍賴她在行,有本事繼續跟她槓下去啊!
“你……”嚴仕訓差點沒讓這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回答給氣暈過去。
眼見剛纔還喋喋不休讓人頭疼的自家二叔被嗆得說不出話,旁邊全程作壁上觀的嚴以劭嘴角不由往上翹了翹,目光落到還在唱作俱佳裝無辜的夏福心身上,眼底涌現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濃濃笑意,原本壓在心頭的煩躁跟不耐也在同一時間迅速消散。
這女人……倒是隨時隨地都在給他驚喜。
秉着想繼續看下去,看看夏福心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的心情,所以嚴以劭並沒有開口阻止她繼續亂來,只是面色陰冷看了眼嚴仕訓,隨即垂下長睫,悉數掩蓋眼裡的情緒。
而另外一邊,嚴仕訓也成功的讓夏福心激怒並轉移目標將炮口對準了她。
刷地一下站起身,他臉色鐵青指着門口,“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夏福心動作誇張挖挖耳朵,相當不以爲意,“不好意思剛纔風太大沒挺清楚,你說什麼?”
嚴仕訓簡直恨不能當場掐死她,“我讓你滾出去!”
“滾?”夏福心依舊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懶洋洋道,“那可不行,我還有事找我們總裁商量呢。”話說完,眼一眯瞬間轉換高冷姿態,昂着下巴丟出個睥睨螻蟻的眼神,“話說回來,你又是什麼人?憑什麼在這裡對我們總裁大吼大叫?”
活膩歪了吧,居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人家嚴以劭現在不動他,不代表以後就會放過他,年紀也一大把了好歹長長腦子。小動物都知道遇到不能招惹的對象要趕緊逃,像嚴二叔這種的……只能說是天賦異稟六感奇差沒得救了。
他堂堂嚴氏國際繼承人的二叔,居然被個‘下人’蔑視了……
被這個認知刺激得忘了來時的初衷,嚴仕訓腦門上青筋暴起理智盡失,暴跳如雷又重複了一遍,“我是他二叔!”
“哦,只是二叔啊……”夏福心雙手環胸一臉淡定反問了句,“那麼請問二叔你是嚴氏的員工嗎?再不濟的……你是晶圖的員工嗎?”
“什麼狗屁員工,我是他二叔!嚴氏我也有份!”嚴仕訓簡直快要被她逼瘋,剛纔叫罵嚴以劭的勁頭似乎全都被卡了回去,臉紅脖子粗地咆哮出聲,企圖用音量大小取勝。
他是嚴仕訓,嚴氏創始人的二兒子!這哪裡冒出來的小賤人居然膽敢跟他叫板!
嚴仕訓想到這裡,脖子上的青筋簡直都快炸出來了。
可惜夏福心根本不想搭理他這莫名其妙的榮耀感。
“二叔又怎麼了?這裡是盛唐,是晶圖科技公司又不是你家。你只是個‘二叔’,又不是這裡的員工,別人上班正忙的時候你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誰給你的這權利?”
嘖,二叔了不起啊!
二十年前她還是她姑媽家的小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