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遠叔聽到爺爺說的話,連忙轉過臉和政清叔兩人對視,然後兩人又是一起望向奶奶,不經意間兩人臉上都路出了笑容,此刻都在爲奶奶感到高興,然而奶奶卻像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望着爺爺默不作聲。
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以來,整個陳家村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使得大家都是在惶恐的心態下生活,每個人都是苦着一張臉,別說有誰還能夠笑的出來,就算是讓大家哭恐怕都沒有那個心情。
現在聽到爺爺說有辦法救奶奶,我抹去臉上的淚水,破涕爲笑說道:“爺爺,這是真的嗎?”
爺爺朝着我微微一笑,點點頭。隨後對着政遠叔兩人說道:“當年自從我跟隨野乞丐之後,都是一心向善,沒有做過任何一件虧心事,修祠堂、建新廟、度野鬼,陰間勾魂者多少會給點面子,只是這代價卻是……”
突然停住的話讓政遠叔本已木訥的臉頓時泛起了波瀾,皺着眉頭看着爺爺不解的說道:“三阿公,這還要付出啥代價?有什麼事情你吩咐我和政清去處理就行了!”
政清蹲在爺爺身邊也是一股子勁的猛點頭,爺爺看着他們兩人一臉的疑惑,嘴角帶着笑意,只是輕輕的搖着頭,說道:“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不需要你們擔心,我自有安排。”
爺爺的話說到了點子上,然而卻又在關鍵點卡住了,這使得我和兩位叔叔非常的鬧心,我望着奶奶一臉凝重的表情,奶奶似乎知道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可是奶奶也是緘默不語,我走向牀邊對着爺爺憔悴的面容,握着他的手,咽哽着聲音說道:“爺爺,奶奶真的會沒事嗎?”
政遠叔兩人始終站在原地,既不離開也不開口說話,既然爺爺話裡面的意思將會付出很大代價,那麼政遠叔兩人也明白這代價會大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爺爺輕輕揉捏着我的手掌,輕輕呢喃着嘴脣,開口說道:“子明現在已經十歲了,是一個小大人了,以後爺爺不在了,可不能惹奶奶生氣。”
我看着爺爺帶着笑臉的表情,心中頓時大爲疑惑,很自然的點着頭,便開口說道:“嗯,子明會好好的照顧奶奶,也不會惹爺爺生氣的,子明要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爺爺聽到這裡笑了,佈滿皺紋的臉頓時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兒,整個房間都非常的安靜,透着爺爺嗓子裡面發出來的聲音,我的心裡面卻有着一種不祥的感覺,爺爺爲人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不是不苟言笑,然而今天卻是很反常。
奶奶一直都是直直的望着我和爺爺兩人,政遠和政清叔兩人此時也沒有搭話,政清叔默默的從椅子上面站起身子,輕手輕腳的慢慢的走到奶奶身邊,就在即將靠近奶奶的時候,剎那間年邁的奶奶像是風中的花葉一樣,隨風向着一邊倒去。
幸好手腳利索的政清立即上前跨去一步,瞬間伸出雙手將奶奶的肩膀穩穩的扶住,政遠叔回過頭看着身後的一幕,急忙幫着政清將奶奶扶向牀邊。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我壓根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聽見政清大聲喊着:“師孃,你怎麼了?”
我立即站起身子讓過一個空位,看着躺回牀上眼角掛着淚珠的奶奶,心中猛的一緊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緊緊摟着奶奶的身體一直呼喊不停。
爺爺依舊安靜的躺在牀上,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他心中的擔憂,奶奶都喜歡將事情藏在心裡不願表露,尤其是在感情這方面所遇到的事情,政清和政遠叔兩人默默的退出了身子,向着門外面走去。
我不知道他們兩人想幹什麼,當時我已經哭紅了眼,一直搖着奶奶的身體,然而始終不見奶奶醒來,一輩子都沒有享過福的老人,在年老生命最脆弱的時候還要經受各種困苦,那時候我心裡面所想的已經非常的亂,爺爺一直都是默默的低着頭,我卻像瘋了一樣朝着文外跑去。
爺爺在牀上對着我向外跑去的背影,虛弱的身子用着很小的聲音喊着我的名字,我只顧着推開房間的門,根本就沒有顧及爺爺此刻的感受,推開房間的門毫無顧忌的向着大門外跑去,站在大門前抽菸的政遠叔和政清叔兩人見我猛的竄出來,立即丟掉手裡的菸頭,一把將我抱住。
我掙扎着想要脫開他們緊抓的手,然而政遠叔的將我抱在懷裡使得我根本沒有半點機會,拼命的廝打着他的身體,遠叔只是冷靜的看着我,任由我抓狂的拳打腳踢。
政清叔抓住我拼命揮舞的雙手,緊皺着眉鄭重的開口對我說道:“子明,你這是要跑向哪裡去!”
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眼睛,不斷扭動的身體直到我用盡渾身唯一的一絲力氣,我癱軟的趴在政遠叔的肩頭,回想着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的十年時光。
聲音早已經沙啞,眼淚也已經乾涸的貼在臉面,哭累了便沒有眼淚再流出來,腦中回想着記憶裡的一幕幕熟悉場景,爺爺將我穩穩的背在肩頭,看那漸漸落下的夕陽,奶奶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裡,冒着風雨撐着一把傘送我上學,兩人牽着我的手,掌心裡面的溫度蔓延至愉悅的心窩,童年的記憶裡面留下的全都兩位老人家給我關愛和溫暖。
然而現在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紅潤的容顏漸漸蒼老,直至永遠定格在安詳的一瞬間,政遠叔緊緊的抱着我,粗糙手掌輕輕的撫摸着我的頭髮。
“子明,爺爺和奶奶會沒事的,子明一定要聽話,不能亂跑,知道嗎!”政遠叔低着頭輕輕的在我耳邊說道。
抽泣的聲音掩蓋了我喉嚨裡面的答覆聲,我仰起頭看着政遠叔紅紅的眼眶,咽哽着說道:“我只是想去找我爸爸媽媽,讓他們回來照顧爺爺和奶奶……”
“子明最乖了,爺爺和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他們還要看着子明娶媳婦呢!”政清苦笑着臉對我說道。
抹去眼眶裡面的淚珠,看着他們兩人的愁眉不展的表情,我知道他們的話都是在安慰我,他們兩人明白爺爺剛纔話裡面的意思,然而卻沒有聽出什麼所以然,只是對着他們兩人狠狠的點着頭。
“子明,你瞎跑出來幹什麼?怎麼就不聽爺爺的話……”房間的門前響起了爺爺的虛弱無力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爺爺已經站在門前顫抖的雙手攙扶着門框,渾濁的眼睛望着我的方向,整個身子靠在門前搖搖擺擺似乎有着隨時倒地的可能,政清叔立即快步跑向爺爺身邊,扶住爺爺的身子之後,說道:“三阿公,子明沒事,您老還是先回房休息,我和遠哥會照顧子明,您不用擔心,身子是革命的本錢。”
政遠叔將我抱回房間,爺爺依靠在牀榻上,拿起剛纔放下的菸斗,讓政清點上菸絲,直到一管煙結束,方纔開口說道:“老良的屍身目前先放在祠堂裡面,你們兩人千萬千萬不要過去幫着處理,這件事情讓鄭玉去辦就行。玉娥(奶奶的名字)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們不要擔心。”
“三阿公,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一直等到整個陳家村都化爲虛無?”政遠將手指尖的煙吸上了一大口,所有的煙霧吸進肺葉裡面,不見得有半點隨着呼吸飄忽出來。
“該做的,我們已經全都做了,現在並不是坐以待斃,然而我們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實力,只希望有奇蹟出現吧!”爺爺無力的開口說道,枯黃瘦弱的臉面透着無盡的不甘心。
政清這個時候顯得非常的冷靜,陰沉着臉抽着煙說道:“三阿公,反正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大不了魚死網破,拼個玉石俱焚,將那古墓掀個底朝天。”
爺爺見到政清叔叔說出這樣的狠話,不禁淺淺的笑了一笑,隨即說道:“如果小毛子當初說的沒有錯,那麼有一個人應該可以救我們陳家村!”
政遠和政清叔相互對視一眼,不禁齊口同聲說道:“黑眼鏡?”
爺爺點點頭,將牀上的被褥朝着奶奶的身體整理好,隨即說道:“你們記得小毛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嗎?”
房間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政遠叔兩人全都閉着眼睛回憶,良久之後兩人睜開眼睛,疑惑的看着爺爺說道:“莫非黑眼鏡和古墓有着某種聯繫,或者說黑眼鏡知道古墓裡面的一切?”
爺爺微微搖搖頭,表示不清楚,開口說道:“政福在古墓裡面曾經說過讓那躺在棺材裡面的屍體再死一次,然而黑眼鏡卻莫名的朝他發火,我想黑眼鏡和那屍體之間有着某種聯繫!”
“小毛子不是說棺材裡面的屍體,是多年前失蹤的野乞丐嘛?”政清撓着腦袋疑惑的問道。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怎麼也想不通黑眼鏡爲什麼會爲了一具乞丐的屍體,對着政福發怒,然而後來整個墓室的火把全部亮起,這是不是消失的黑眼鏡在幫助政福他們逃跑,還有……”政遠叔也將心裡面的疑惑全都說了出來,然而他的話還沒有完整的說完,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