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自求多福
許世唯愣了一下,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大部分時候我還是想繼續裝下去,可這種時候,我卻裝不下去。
許世唯總告訴我說看,他不是柳硯生,可他和柳硯生卻沒有什麼分別。我有一種歷史重演的感覺,沉香當初也是這麼痛吧,愛的那麼深的人,到頭來卻發覺是利用自己,真的是太痛太痛了。
“思佳,我不是那個意思……”許世唯臉色微變,耐心的跟我解釋:“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的?”我真的很想問他,然我最終卻沒有開口,他不愛我,他只是在利用我,我要真的把他惹火了,他會不會要了我的命都說不清楚。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了,不要說了,趕快把這裡的事情處理一下吧,該報警的報警,這個孩子他媽媽死了,還不知道他其他家人在哪裡。”
如果他只有他媽媽這麼一個親人,那麼世間又多了一名孤兒,孤苦伶仃的生活着。這個世界有多溫暖,就有多涼薄。
這兩點,我從許世唯身上得來的感觸最深。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們得重新找一家酒店住一夜,明天早上再走,我們要去的下一站是西藏阿里地區。阿里位於青藏高原北部——羌塘高原核心地帶,據我所知是整個西藏自治區最爲貧窮的地方。
我不知道許世唯帶着我們繞圈子到底有什麼意義,以他的法力,根本就不怕食怨靈,或許,他早就知道食怨靈是誰了,指不定他們還有勾結。可是他媽媽的死,他不會沒有良心到連他媽媽都不當回事兒吧。雖然我恨透了許世唯,恨不得立刻用刀子捅死他,但他對他媽媽,對他弟弟,以及對江曼雲,倒是用了真心的。
懷着這樣疑惑且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到了晚上,這幾天我胃口一直不大好,所以晚飯也沒有吃多少,吃了沒兩口,我就去走出了酒店,慢悠悠的走在街上。
蓮寶跟着我一起走了出來,大理市的夜市還算是熱鬧,畢竟在古代這地兒的商業什麼的還是發展得很好的。
只是因爲今天民族酒店坍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以至於今天街上的人有些稀少。
“思佳,我看你胃口好像不太好。”走了許久,蓮寶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我側頭衝她苦笑:“換做是你,能好麼?”
蓮寶嘆了口氣:“我是不是不該和你說這些事兒?”
“沒有,你是對的,你應該早一點兒告訴我的。”我低眸淺笑,笑得連我自己都覺得無比苦澀。
蓮寶如果沒有跟我說那些話,我還被矇在鼓裡呢。想想,我師父和我師兄他們都知道,可卻沒有一個人和我說話,我師父大約是怕我受傷,我師兄……我並不曉得,他和許世唯很像,都是野心勃勃的。但是比起許世唯,我卻對我師兄生了一層好感,至少,他對我是好的,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帶我走,但是他對我好,我還是明白的。
“思佳,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蓮寶挽着我的手臂,她給我感覺越來越像陸簡了。上大學的那會兒,我就是沒有和陸簡嶽琳這樣挽着手臂,一起逛街,我哭了,我們一起哭,我被人欺負了,我們一起欺負回去。
我們一起去專櫃試用化妝品,走出來之後就免費化了個美美的妝。我媽媽一生氣不給我生活費的時候,陸簡就給我分她的生活費,她把生活費用完了,我和嶽琳也接濟她。
那個時候窮是窮點兒,卻很開心,現在……我只是想要簡單的生活,簡單的感情,都那麼那麼的難。
我笑看着蓮寶:“蓮寶,謝謝你。”
“謝什麼。”她也衝我笑。
在這一段悲傷的旅程中,唯一讓我安慰的,就是收穫了與蓮寶之前的友誼,還有孫羽希,雖然她不愛說話,也飄忽不定的,然每次與她說話的時候,我都覺得很舒服。
我和蓮寶就這麼晃晃悠悠的,晃到了十點多,回到酒店的時候,許世唯站在門口像是在等我。
我看了眼許世唯,對蓮寶道:“你先回房間吧。”
許世唯走過來拉着我就走,走到了他的房間,拉着我走進去,砰的關上了門。面色沉沉的問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啊。”我冷森森的否認。
許世唯坐到我身邊,伸手想摟我,我卻下意識的一閃。他嘆了口氣:“你還說你沒生我的氣,你沒生氣那你在躲什麼?”
我沒有說話,我也啞口無言,他這張嘴巴很厲害,他城府也夠深,我再說下去該露餡兒了。
“你是不是因爲白天那對母子的事兒在生我的氣,你覺得我冷血是不是?”他完全說中了我的心思。
難道你不冷血麼?你何時有過血?我在心裡回道。我轉身沒,背對着他,嘴上依舊沒有說話。
許世唯忽然從身後將我抱住,連帶着我的一雙手也牽制住,他的擁抱就像他的行事一般,用溫暖的懷抱,將人困在一個可怕的籠子裡。
我用力的想掙扎,甚至都動了用轉生鏡與他動手的想法,可是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我還是忍住了。我現在跟他動手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我師兄來了都能讓他給傷了,更莫要說是我這般三腳貓的功夫了。
所以我沒有動,冷冷道:“我沒那麼想。”
“你就是那麼想的!”他將我抱得更緊,頭附在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臉上,輕聲道:“你不但在生我的氣,你還從心底裡厭惡我,對麼?蓮寶跟你說了什麼?”
我心中一震,身體也忍不住抖了一下,他是發現什麼了麼?不,不管他如何懷疑,我都不能承認,打死不承認,只要我不承認,他也只是懷疑罷了。
“你在抖什麼。”他靠的我更近,我忽然緊張起來,心裡也莫名的害怕。
我被他那麼抱着,一動不動,完全僵住了。僵了兩秒之後,我冷聲作答:“沒什麼,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你這兩天心情都不太好……”他似笑非笑的,話說得頗有深意,讓我更爲害怕。若非是我爸媽現在下落不明的,還有莫家坡的人,我……我可能早就離開他了,縱然是他要殺我。
我定了定色,冷笑道:“你的‘妹妹’在那兒,你以爲我的心情能好麼?”
“呃,是因爲這個麼?”許世唯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恐懼,用句矯情的話說就是:溫柔到讓人害怕,不寒而慄。
我故作掙扎:“你以爲呢,你既然那麼在乎你那個所謂的妹妹,那你又何必在這裡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放開我。你要是喜歡抱,你去抱你那個妹妹好了!”
“林思佳,蓮寶跟你說了什麼?”他沒有在意我說的話,附在我耳邊又問了這麼一句。
我動了動,想把頭挪開,可是根本就動不了。許世唯的手稍微鬆了些,緩緩伸到我脖子上,拉掉了我脖子上的圍巾,脣貼在我脖子上,溼漉漉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我伸手想推開他,手還沒伸出去就被他另一隻手給抓住,他的手很溫暖,不像心,冷得滲人,那股寒氣一直冷到了人的心底裡。
猛一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現在對上許世唯那張臉,除了恐懼就是厭惡,恨。我很想哭,但我知道就是我哭也沒有什麼用,大約許世唯已經有所察覺了。
我故作冷靜的看着他:“許世唯,你放開我。”
“林思佳,蓮寶跟你說了什麼?你現在打從心底裡厭惡我吧。”他壓在我身上,一直抓着這個話題不放,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撇過頭:“許世唯,你別這麼莫名其妙好麼?蓮寶什麼也沒說,是你!你總跟我說江曼雲只是妹妹,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做的!我真的沒有看出來你們哪裡像兄妹!”
許世唯臉上掛着笑容,可他笑了卻比不笑更讓我害怕,他俯下身來:“林思佳,你在吃醋。醋味兒很重!”
吃個屁!我現在簡直就像把你腦袋咬下來喂狗!當然,我是不能這麼說的,我只能順着他說:“我吃醋怎麼了,我不應該麼?我要是不吃醋,那隻能證明我不再愛你!”
“你愛我麼?”他湊得更近,伸手摸我的臉,我下意識的撇過頭去,現在這種觸碰不光讓我害怕,我從心底裡極度的噁心。
在民族酒店坍塌之前,我對他興許就是恨,可是現在,當真是厭惡了。想起他當時還笑得出來,我心裡就無比的抗拒他。
我閉着眼睛,儘量不看到他的臉,我想,大約他已經把我看穿了,我不明白,他爲什麼不拆穿,既然他不拆穿,我也沒有必要拆穿,萬一我拆穿了他把我打得魂飛魄散怎麼辦,我師兄根本不可能現在衝過來救我。
我呢,此刻只得是自求多福了。“你說你愛我,所以吃醋,好,那你吻我。”許世唯捏住我的下巴,他的聲音從我上方傳來,我一睜眼就看見他的臉正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