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摟琉璃,氣壞白珍珠
百里雲鷲與白琉璃此時的姿態很是不雅,很是令人想入非非,更是令白珍珠氣得險些把持不住自己,內心名爲恨與嫉妒的怒火在瘋狂燃燒。
白琉璃此刻既爲穩住手中的小藥臼又爲不整個人壓倒百里雲鷲身上,竟是拿着藥臼那隻手臂的手肘抵在牀面上,令一隻手則以掌心撐在牀面上,以此撐住她的上半身,然她的下半身儘管已經努力避開,卻還是難免碰到百里雲鷲的腿,而她的正下方,就正正躺着百里雲鷲。
此時的百里雲鷲衣袍半解,堪稱完美的鎖骨便這個露在白琉璃眼前,在白府外就已鬆散下的墨發鋪瀉在素青色的被褥上,將他本就白皙的右半邊臉襯得愈加白皙,因着白琉璃身子下傾得太過的緣故,以致此刻她與百里雲鷲之間的距離僅有一寸,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百里雲鷲溫熱的呼吸!
百里雲鷲亦是如此,因着白琉璃的太過貼近,她臉上的面紗便半垂在他面上,將兩人間的氣氛烘托得更加曖昧,他不僅能清晰地感覺到白琉璃的呼吸輕輕地拂到他的面上,甚至能聞到她髮梢帶着的隱隱草藥清香,她耳邊沒有銀鈴鐺綴掛的小辮子正好拂到他的耳畔,帶着輕微的癢,有點撓人的難耐。
然,如此距離,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瞳眸,他第一次發現她那真真笑起來就會閃出點點色彩的漂亮瞳眸竟是異常澄澈,彷彿不染塵埃,他不僅能看到她瞳眸深處閃爍的如她身上一般的色彩,還能從中清楚地看到他的倒影。
呵,他真正的模樣與現下戴着一半面具的模樣無差別吧,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姐姐難道不知,這藥閣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麼?”對於白珍珠不請自來的擅自闖入,白琉璃表露出深深的嫌惡,口氣冰冷,正慢慢撐起身,不忘用眼角餘光看靠在門框上一臉幸災樂禍的穆沼。
定是這個沒事找事的穆沼找來了白珍珠,方纔那惹人厭的小石子也必是出自他手,他這是在報復她方纔拒絕他進裡屋麼?倒真是個閒的沒事幹小肚雞腸的男人,如此對比起來,倒顯得面無表情的百里雲鷲纔像個真正的男人。
“姐姐聽婢子來說妹妹這兒鬧了刺客,特急急來瞧妹妹是否有恙,卻不想……”似乎是覺得難以啓齒,白珍珠沒有將話完全往下說,然而卻是她心中濃濃的怨恨與不可置信讓她無法往下說,只聽她神色嚴肅道,“男女授受不親,就算王爺剛和家妹定了親,這麼做也會毀了家妹的名聲!”
百里雲鷲,百里雲鷲……爲何出現在白琉璃的屋裡!?他明明,明明已經中了她的毒!他明明,就該是她的人的!全天之下,他身上的毒只有她能替他解!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她絕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更不會讓給白琉璃!
白珍珠的話一出,站在她身後跟着她來美其名曰保護白琉璃的家丁吃驚過後頓時面露鄙夷,儘管他們只能站在裡屋門外看不見屋中情況,可他們不蠢,聽了白珍珠的話必然知道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真是不知廉恥,還沒有拜堂成親就想着要洞房花燭嗎,大小姐還真是令人作嘔。
“那我是否要感謝姐——”就在白琉璃正直起腰時,一道突如其來出其不意的動作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令她險些將手中的小藥臼打翻。
嗯——?白琉璃震驚,一向鎮定自若的她在這一瞬間竟有些不知如何思考。
“雲王爺您——”白珍珠神色大變,因爲太過震驚與不願相信致使她身子猛地晃了晃,腳步微微往後踉蹌,幸而在她身後的婢子扶住了她,她纔不至於無處可靠。
哦——?穆沼同樣是一臉的驚訝,將眉毛高高挑起,而後眯眼笑得興趣深深。
只因,百里雲鷲在白琉璃就要直起身的剎那,一手環住了她的腰,一手扶住了她的頭,將她摟到了懷裡!讓她的額頭抵在他的額角,擋住白珍珠看向他的視線。
“白二小姐方纔未說完的話,是‘卻不想’什麼?”百里雲鷲摟着震驚的白琉璃,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地冷冷道,“卻不想琉璃與本王卻在房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對嗎?”
百里雲鷲面朝屋頂,冷冷的語氣裡含着濃濃的嘲笑,溫熱卻涼薄的氣息拂在白琉璃的耳畔,臉頰與他的右臉頰輕碰在一起,竟是彈指可破的圓潤,竟令她的心跳有些莫名其妙地加快。
“雲王爺您誤會了,臣女並不是這個意思,臣女只是——”琉璃琉璃,他竟然叫她琉璃,他竟然稱呼得如此親密,百里雲鷲,爲什麼,爲什麼!?
然,白珍珠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百里雲鷲絲毫不給面子的打斷,只聽他的聲音冷得不能再冷,與他近在咫尺的白琉璃甚至能感覺得到他身體以及眼裡慢慢浮出的殺意,“只是因爲所謂的關心才急急而來的對嗎,那麼白二小姐現在見到的事實並無危險,大可離開了。”
在百里雲鷲說話間,白琉璃欲撐起身離開他,奈何他竟將她摟得緊緊的,完全不給她起身的機會,然而白琉璃卻不想與他這麼在別人眼前玩這種你儂我儂的遊戲,微微歪頭讓她的手能扯下發尾的小銀鈴,只見那小銀鈴在她手上竟如機關一般生出一根尖刺來,對準百里雲鷲的頸窩就要刺下——
“別動。”百里雲鷲將白琉璃的頭往他的方向轉過來的同時忽然轉過頭,涼薄的脣便這麼出乎白琉璃意料地擦過她的脣,令白琉璃捏着小銀鈴的手猛地一顫,百里雲鷲將右臉完全藏在她的髮辮裡,將聲音壓低得只有她一人聽得到,“我的右臉沒戴面具。”
只一句,令白琉璃手中那隻差小半寸就要刺入他頸窩的尖刺驀地停了下來。
“雲王爺您這般,於家妹於您來說,都不好。”儘管百里雲鷲的動作快得讓白珍珠無法看到他的臉,然她卻清楚地看到了他與白琉璃的脣緊貼着擦過,她心中正烈烈燃燒的嫉妒與恨險些將她吞噬,只見她雙拳緊握得指關節在皮肉下清晰透出,彷彿她再用力一分,就會將她自己的雙手捏碎,可見她對白琉璃的恨與嫉妒有多深,也可見她是在如何極力地忍耐,忍耐住不讓自己以她從不爲人知的身手上前殺了白琉璃!
“有何不好?名聲嗎?”百里雲鷲冷笑,“難道白二小姐不知,名聲於我還有琉璃來說,早就沒有了嗎?”
“倒不知這白府如今是誰當家,是你嗎,白二小姐?”百里雲鷲將“白二小姐”四個字咬得極重,以致站在裡屋門外的家丁都能清楚地聽到,“若不是白二小姐,只怕本王在白府的哪個地方都輪不到白二小姐來管纔是,對嗎,琉璃?”
說至最後,百里雲鷲竟將話鋒一轉,轉到了白琉璃身上,無疑是在說,白家的家主是白琉璃而非白珍珠,既然家主未發話,一個小小二小姐憑何在這裡說話。
“呵呵,姐姐,王爺身有不適,需要我來照顧,若是姐姐不介意,也留下與妹妹一起照顧王爺如何?我想太子殿下應該是不會介意的。”白琉璃無法掙出百里雲鷲緊摟着她的雙臂,只能緊貼着他的左耳畔淺笑,聽似大方的話,實是對白珍珠的嘲諷,身有婚約卻在妹妹的屋裡看妹妹的男人。
“妹妹,姐姐是爲你好。”白珍珠不甘心,似乎仍不肯走,明明是對白琉璃說的話,眼睛卻緊緊盯着那雙臂緊摟着白琉璃的百里雲鷲。
“誠如王爺所說,名聲於我來說,早已沒有,好與不好,又如何?”白琉璃終是沒有將那銀鈴上的尖刺刺入百里雲鷲的頸窩,“再說了,只要我的相公不嫌棄我就行了,名聲什麼的,與我無關。”
“對麼?王爺,相公?”白琉璃在說完王爺一詞後故意在後面加了相公二字,看着仍在極力隱忍的白珍珠,忽然擡手將百里雲鷲左臉上的面具輕輕掀開,而後往下俯身。
莫說白珍珠和穆沼,便是百里雲鷲本人都震驚於白琉璃的舉動,儘管在半掀起的面具後白琉璃根本沒有碰到他的脣,不過是在白珍珠面前做個深俯身的樣子而已。
“既然如此,姐姐便不打擾妹妹與王爺的‘好事’了。”白珍珠編貝般的齒將下脣咬出了血,將“好事”二字咬得極爲清晰,就怕外邊的家丁聽不到,而後轉身,撥了一把垂在門楣上的珠簾,在她走後,珠簾竟脫了線,啪啪嗒嗒地掉落一地,跟隨她而來的家丁也連忙低頭垂眸快速退下,生怕不小心看到鬼王爺的眼睛一命嗚呼,就算沒被鬼王爺的眼睛殺死也要擔心着會被大惡女大小姐懲罰,大小姐連珍珠小姐的面子都不給了,那更不會給他們任何面子,所以必須快些再快些離開。
“嘖嘖,你們小兩口繼續,繼續解毒,小爺我什麼都沒看到。”穆沼再饒有興致地看了緊貼在一起的兩人後,笑眯眯地離開了他靠着的門框往前堂他躺過的矮榻走去,走出幾步後卻又回頭轉身,來把屋門帶上,“小爺還是幫你們小兩口把門關起來吧,以免待會有什麼人來打擾你們,啊,你們趕快繼續,繼續。”
只聽一聲屋門闔上的輕響聲響起,不再聽到穆沼的聲音。
藤牀上,白琉璃一臉的冰涼,聲音亦是冷冷,“王爺,現在沒人了,可以鬆開琉璃了麼?”
從來對男人都毫無興趣的她,今夜竟然在這個男人身上趴了兩次,見鬼了這是。
“嗯。”百里雲鷲輕輕應聲,鬆開了緊摟着白琉璃的雙手,白琉璃立刻從他身上離開,第一件事便是將那個被她一直穩穩捧在手裡的小藥臼放到牀頭旁的小几上,讓她的手終於得以輕鬆輕鬆。
而後她才發現她的另一隻手裡還拿着方纔拿開的百里雲鷲的左半邊面具,想起之前在府外他周身迸發出的戾氣,想着若是他在這裡屋爆發的話定會將這間小屋給毀了,即刻又俯下身欲將面具重新戴回他的臉上,卻在俯下身的那一刻微微怔了怔。
只因,百里雲鷲左眼周圍幾乎佔了他整張左臉的血鏽色烙印正在慢慢地變成暗紫色!而他此刻正緊閉着雙眼,眉心緊蹙,面色發白,彷彿在忍受着不知名的痛苦一般,這算是她在他臉上見到的最有人的生氣的神情了,而不是像一具冷冰冰的器械。
“追愛的毒發作了!?”白琉璃的第一反應便是覺得追愛的毒發作了,當下也顧不得他是否會戾氣與殺氣一起噴發,將手中的面具扔到了一旁,繼而立刻抓起他的左手來看,之間那原本看看漫過手腕的烏黑此刻竟已即將漫過臂彎!
怎麼毒素蔓延得這麼快!?白琉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白珍珠催動毒發得更快,卻也不可能,毒下到人身上到毒素侵到心口的時間裡,下毒之人是無法掌控毒素的,那爲何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罷罷罷,先不思考這種問題了,先幫他把毒解了纔是當務之急。
“王爺,快把裡衣脫了,我好給你解毒。”然,百里雲鷲似乎被不知名的痛苦束縛着,緊閉的雙目未有睜開,只聽他聲音有些黯啞道,“恕我現在無法抽出力氣,還勞白姑娘幫我一把。”
白琉璃微微蹙眉,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前一刻還能那麼危險,這一刻居然蒼白無力,白琉璃在剝開百里雲鷲身上的裡衣時涼涼道,“王爺難道不怕琉璃趁這個機會在你身上下另一種毒,讓王爺日後都受制於我?”
“你不會。”百里雲鷲幾乎是未經思索的脫口而出,僅三個字,讓白琉璃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抖。
“我不是善人。”似乎從沒有人敢這麼相信她,把命放在眼前的相信她。
“可你也不是惡人。”惡人的身上,不會有那樣讓他覺得美麗又溫暖的顏色。
白琉璃沒有接話,百里雲鷲也沒有再說話,整間屋子陷入了安靜之中,只忽的聽到一聲燭花的聲音,除此之外,便是兩人輕輕的呼吸聲。
白琉璃幫百里雲鷲施診,放毒血,喂藥服藥,至始至終,兩人都是沉默着,如此安靜的感覺並未令白琉璃生厭,反令她覺得心靜,彷彿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無需像平日裡一樣算盡各人心中所想與各種事情,許是因爲她還沒有將他真正猜透看透的緣故,要知道他並不是個簡單的人。
只是,他從不在任何人眼前露出的容貌,卻不在意被她一而再的看到,是有原因,還是覺得她不足以構成危險?
他左眼周圍那一輩子都不可能磨滅掉的烙印是讓他戴上面具的原因,那這些烙印是出自誰人之手,看樣子不像是新疤,倒像經歷了不少年月,甚或可能是他年少時便被烙上了,那是要承受如何刻骨銘心的痛?又是誰,對一個小孩下這樣的毒手?有着這樣的一張臉,只怕他的童年過得並不如意吧。
百里雲鷲,真的像傳言裡所說的一樣,如謎一般。
白琉璃爲百里雲鷲解了毒之後發現他居然睡着了,不由令她又氣又好笑,真的當她對他沒有任何危險麼,要知道前世的她可是被稱爲修羅的殺手,不過這一世的她不想活得那麼累,沒有了家族的使命和無法治癒的病,她想過個尋常人的生活,雖然現在她身邊潛伏着許多她無法完全知曉的危險,卻是比上一世好多了。
因爲上一世,她除了一身的本事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有的只有使命和任務,可這一世她有一個雖然瘋癲卻對她極好的爺爺,有一個肯爲她赴湯蹈火的小丫鬟,現在這兒又有一個要成爲她“相公”的男人,即便只是名不副實的,卻也是上一世的她不曾擁有過的。
白琉璃將那半邊面具爲百里雲鷲戴好,不僅大發慈悲地讓他睡在她的牀上,還替他蓋上被子,做完這些之後白琉璃想她今夜定是不正常了,竟然會幫一個男人蓋被子。
白琉璃坐在藤桌旁的椅子上,一邊翻書,一邊時不時擡眼看向藤牀上的百里雲鷲,以確保解毒之後是否有還有殘毒在體內以致出現其他反應,只不過看着看着,她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竟忍不住倦意闔上了眼睛,趴在了藤桌上。
只是,直到白琉璃睡着,她都沒有發現,百里雲鷲至始至終都未曾真正睡着,而是在她闔上眼的那一刻睜開了眼。
“我知道,我記得,不用一直提醒我。”百里雲鷲看着屋頂,又開始淡淡的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在跟誰說一樣,可屋裡除了他便只有睡着的白琉璃,哪裡還有第三人,又見他神色清醒,完全不像是在囈語,然他的眼神,偏偏像在看着一個人,一個飄在他正上方的人。
白琉璃醒來之時,已有晨光透過窗戶落到牀上,只見她的藤牀上,被褥疊的整齊,竟是一絲褶皺都沒有,彷彿昨夜這兒從沒人睡過一般。
走了麼?何時走的她竟沒有任何察覺。
白琉璃站起身,一件衣袍從她肩上滑落,袞邊絲質黑袍,正是百里雲鷲的外袍。
“大小姐,您醒了嗎?”屋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和沙木恭敬的聲音。
“嗯,進來吧。”白琉璃揉了揉太陽穴,以驅散晨起的睏倦。
“大小姐,有您的信。”沙木上前,將一隻黃皮信封雙手呈上給白琉璃,“狀元府送來的信。”
------題外話------
凌晨三點,叔困得眼睛要翻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