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但凡白家人,必聽我命
白琉璃微低下頭,將紗帽重新戴到頭上,而後一言不發地擦過白珍珠的肩向供奉着白家先祖靈位的案臺走去,兀自取過案頭的香,點燃,深鞠三躬,而後將手中香火插到香爐裡。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白珍珠,無一人上前阻止白琉璃,就像都承認了她是死而復生的兇惡家主,白珍珠一直保持着面向屋外的姿勢,頭微低,以致齊眉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眉眼令人看不清她眸中神色,而她再擡頭轉身看向白琉璃時,白琉璃正拿起本該由正賓持捧在手中而今被置放在案臺上的紅纓環繞中的家主玉佩,以指尖輕撫着玉佩身上的紋路,悠悠然道:“只差一點,姐姐就要成爲白家的家主了呢,姐姐是不是該恨我呢?”
白家家主可將這家主玉佩隨身佩戴,也可將其供奉在祠堂,而已死的惡女琉璃,選擇的是第二種方式,才能讓白珍珠能在她死後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繼承家主之位。
如今,她穿越重生,她必要將這本屬於她的東西緊握手中,權利雖不代表一切,然初來異世的她,手中絕不能沒些許權利,她可從不喜歡被人踩在腳下。
“妹妹,姐姐寧願什麼都不要而要你好好活在這世上,如今妹妹回來了,姐姐高興得難以言喻,又怎會恨妹妹呢?”白珍珠看着白琉璃,漂亮的眼眸頓時水霧漣漣,好不惹人心疼,快步走上前擡手就要握住白琉璃垂在身側的左手,“琉璃妹妹,姐姐從未想過要繼任家主之位,只是白府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姐姐不能……”
白珍珠一副傷心的模樣,就當她的指尖要碰到白琉璃手背時,白琉璃卻擡起手避開了白珍珠的觸碰,以致白珍珠的手握了個空,一抹隱佞在白珍珠盈滿水霧的瞳眸裡陡然而起,又瞬然而逝。
只聽白琉璃疏離的淺笑聲響起,“珍珠姐姐,我覺得穆大少爺的話說得對,單憑姐姐的一己之見就斷定我就是白琉璃是否太過冒失?就算姐姐認我,也不見得大夥都認我,或者說認我這個家主。”
白琉璃的話令候在邊側的衆下人瞬時膽寒,下意識地將頭深深埋低,彷彿被白琉璃說中了心中所想害怕被懲罰一般,白琉璃含笑看了一遭將頭狠狠埋低的衆下人,最後將視線定在白力面上,笑意更濃,“我說得對麼,白力……大管事?”
白力一怔,還未來得及應話,白琉璃又兀自緩緩接着往下說,好像根本就沒打算給白力回話的機會一般,“這麼着吧,棺材是白力大管事親手葬的,那現下就由大管事領人去開棺驗屍,姐姐,你說這個辦法可好?”
“還有,若是還有人不相信,物證,似乎我也有。”白琉璃說着,從懷中取出一物,只見她手輕輕一抖,一把墜着紅繩的小匕首,在紅繩的牽掛下微微搖晃,手柄上白玉鑲嵌的“琉璃”二字赫赫然映入衆人眼簾,就算有些下人不識得此物,但是於白珍珠與白力而言,此物再熟悉不過。
白力看着那柄微微搖晃的小匕首,心突突直跳,眸中最後的一點冷靜寸寸剝落。
白珍珠盈滿水霧的眼眸閃動得厲害,指甲再一次釘入掌心迸濺出血色。
“妹妹,只要你能回來,不管你是人是鬼,姐姐都開心,姐姐相信你就是琉璃,無須再要什麼證明。”白珍珠聲音柔憐且微微顫抖,一顆淚珠脫離眼眶,沿着光嫩的臉頰滑落,真是美人落淚也美不勝收。
“姐姐單方面的相信似乎不足以向世人證明些什麼,我總該要出門的不是?我可不希望有人在我背後指點我是個搶了姐姐家主之位的假貨。”白珍珠垂眸看着放在手心裡略微沉重的家主之玉,話雖帶笑,聽入耳中卻覺字字冷淡,“況且若是不證實清楚了,豈不是浪費了雲王爺將貼身侍從留下的美意?”
白琉璃全然不顧白珍珠的面子與感受,將話挑得明明白白,甚至故意將本屬於她自己的家主之位說成是白珍珠的,是爲了要看白珍珠的反應。
“妹妹莫要胡說,家主之位一直是妹妹的,姐姐從未想過要取而代之,妹妹爲何偏生要這麼說姐姐,莫不是真的怨怪姐姐嗎……”白珍珠頓時淚滑臉頰,猶如雨打梨花,楚楚可憐得令人心疼。
身爲修羅毒醫時的白琉璃就從不相信眼淚,更何況重活一世,會相信白珍珠這一套的,只有被害死的白琉璃而已,或許是她少時遭受喪父喪母的打擊太深,以致她想要有一個溫柔的港灣能讓她偶爾休憩,聽她道些心中情感,而溫柔的姐姐白珍珠,就正正好是她這個溫柔的港灣,能時常讓她感受到像孃親一樣的溫柔與溫暖。
只是,她所看到所感受到的僅僅是表象而已,所以纔會讓自己連死也不能瞑目。
“姐姐沒想過要取而代之麼……?”薄紗遮擋下的白琉璃聲音極低極低,低得只有近在她身邊的白珍珠聽得到,儘管白珍珠的震驚被她壓制得表現得極其細微,白琉璃還是真切地察覺到了她的反應,而後驟然冷聲道,“姐姐既然相信我就是白琉璃,那麼我就依然是白家家主,但凡白家人,必聽我命。”
白琉璃背對滿案臺的靈位而站,手持家主之玉,明明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聲聲入耳,頓時令人覺得她身上有股子渾然天成的魄力,令衆人不禁將目光齊聚在她身上,只因他們所感受到的冷冽魄力是他們在此之前在她身上從沒有感受到的。
這真的是……那個兇惡的大小姐嗎?
“聽大小姐之命!”衆下人頓時對着白琉璃齊刷刷跪下,不論是出於她此刻的魄力還是還是以前白琉璃的影響力,總之大小姐是他們這些下人永遠不能得罪的。
白琉璃靜默片刻,似乎在細觀衆人的反應,少頃才冷冷吩咐道:“那麼,白力大管事,照我說的去做吧,去開棺,驗屍。”
這是她第一次稱白力爲大管事,也將是最後一次。
白珍珠看着白琉璃,看着這個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無一事不依靠她的白琉璃,那明滅不定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一般。
這真的是白琉璃嗎……?
聽風滿是探究的眼神一直未離開白琉璃身上,爺爲何會再一次幫這個女人?
還有沼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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