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百里雲鷲與暗夜從鏢局回來時,各自懷裡都抱了一大摞的書冊,還未進門,暗月瞧見了便先蹦上前去,暗夜瞧着她那活蹦亂跳的模樣,嚇得連忙扔了懷中的書上前按住了她說的肩膀迫使她停了下來,緊張喝道:“小妹別跑!”
暗月連忙停下腳步,很是懊惱自己的習慣道:“一激動就忘了不能跑了,夜夜你不要罵我,今兒準夫人已經說過我了,下次我一定記得,保證一定記得不能跑!”
暗夜無奈又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還敢有下次?”
他這哪裡是娶媳婦養媳婦,簡直就是養了個皮孩子。
“啊,不敢,不敢!”暗月左看右看,瞧着周遭沒有行人,連忙踮起腳在暗夜神色冷硬的臉上吧唧一口,在暗夜羞紅了臉之時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幾步彎腰撿起方纔被暗夜丟下的書冊,一邊很是疑惑道,“夜夜你可從來都不喜歡看書的啊,怎麼突然和爺一起抱回這麼多書冊啊?這是常用……菜譜?還有……常用湯…譜?”
暗月瞪大了眼,這一邊,百里雲鷲已經無視他們夫妻倆的存在走進了醫館大門,白琉璃正在將今兒下下午送來的幹藥分類放到藥屜子裡,百里雲鷲見狀,連忙將滿懷的書放到藥櫃檯面上,走到白琉璃身邊欲幫忙道:“琉璃坐着,我來就好。”
“你會就着藥方上和屜子上的字稱兩抓藥,這些幹藥上可沒寫着字,你會歸類麼?”白琉璃看了他一眼淺笑道,百里雲鷲回答不上她的問題,便沉默着,白琉璃未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手中紙包裡的幹藥倒進相應的藥屜子後轉過身時才注意到百里雲鷲放在櫃面上的一大摞書冊,邊伸手去拿過邊道,“怎麼突然這麼有閒情逸致搬這麼多書回來看?都是些什麼書?”
“滋補菜譜……?”白琉璃有些驚訝,順手又拿過另外一本,“滋補粥…譜?”
白琉璃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百里雲鷲一眼,又接着拿起第三本書,這第三本書讓她更爲驚訝,“《身懷六甲篇》?”
翻開這《身懷六甲篇》來看,白琉璃的心情已不能用驚訝來形容,而是震驚,以及佩服。
“女人懷身子時,男人應該做什麼?”白琉璃盯着自己手中那縫訂得整齊但紙張已然泛黃的藍皮書冊,又翻了幾頁,“懷身子三個月內必須注意的事情?”
愈往後翻,白琉璃的震驚愈甚,“百里雲鷲,你去哪兒找來的這些書?”
這樣的書,顯然不是出自女人之手,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多少女人能識幾個字?竟然還會有男人爲地位卑微的女人着想,竟還會爲女人寫這樣的書,如何能不令她震驚?
“今兒在趕書墟時一個花甲之年的老秀才送給我的,道這是他年輕時候答應他的夫人要親自寫了送給他夫人的,兩人說好了這書日後還要傳給他們的兒子或者女婿,只是沒想到他的夫人去得早,他才寫好了一本而已他夫人便去了,原本答應給她夫人寫十本的。”百里雲鷲淡聲淺笑解釋着,“琉璃手中那本是其中一本。”
白琉璃安靜聽着,心中有動容,百里雲鷲繼續道:“老秀才還道,他夫人雖然去了,也沒有給他留下一兒半女,但他卻未曾終止過答應過她的事情,這四十年來一直在悉心地寫着這些世人看不起的書,他還道,從未有人瞧得上眼他寫的書,他也從未打算將他的心血賣給別人,每一本都是僅此一本。”
“哦?那他怎麼就賣給你了呢?”白琉璃湊近百里雲鷲,笑得眉眼彎彎,帶着溫柔,“莫不是你比較特別?”
“不是我買的。”百里雲鷲微微搖頭,“是他硬是要送給我的,道是他寫的書一直留着,是爲了等着真正打從心底心疼自己媳婦兒的男人,他並未收我的銀子。”
“……”白琉璃擡手掐了掐百里雲鷲的右臉,心下嘆氣,這呆子,說這種事情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感覺就像是在說冷笑話一樣。
醫館外,暗月一邊看着暗夜將散落一地的書冊拾起,一邊還在驚訝地問道:“這些都是爺要你買的?”
“嗯,今兒你離開之後沒多久,爺便叫着我一齊去趕書墟了,柳城一個月纔有一次書墟,爺可是在那小小的地方呆了整整半個白天,把每一個書攤的書都從頭到尾翻了個遍,好不容易纔選了這兩小摞書。”暗夜現下一想到書墟那密密麻麻的書冊書簡還覺得眼花繚亂,“爺決定日後下廚的事情都由我們倆來做了,道是沒有本事不行,日後你和夫人可以只管享受了。”
“夜夜,你和爺做的東西能吃嗎?”暗月爲他拍掉書冊上的灰塵,十分懷疑地看着暗夜。
“所以不是買了這些書了嗎,也總要練一練纔會的不是?”其實暗夜自己也十分沒有把握。
“嗯,這倒是,不會的問我就可以了。”暗月捏着下巴點頭自言自語,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突然又跳腳了,揚了聲音道,“那就是說不管去書墟,還是選這些亂七八糟的菜譜湯譜,都是爺的主意爺挑的爺選的?”
“呃……”面對自家娘子的突然跳腳,暗夜摸不着頭腦,只老實道,“是啊。”
“夜夜你個笨蛋!你都不知道心疼你媳婦兒!我不理你了!”暗月用力跺腳,而後狠狠推了暗夜一把,再把他已經拾起抱在懷裡的書全部推到地上,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回了醫館。
“……”暗夜好無辜,自從他的小娘子懷了身子以來,他除了沒有下廚做飯以外,所有的家事他都已經包了,之所以沒有下廚,是因爲他的廚藝和夫人的不相上下,那能吃嗎?
哎……是不是懷了身子的女人都這麼喜歡胡思亂想,還有好幾個月啊……
這夜,還是暗月下廚,說是下廚,也不過是在百里雲鷲旁邊指點他什麼時候把菜下鍋,注意火候之類的,完全不理暗夜了,百里雲鷲心疼自家娘子,倒也沒有忘了暗月也懷着身子,瞧着暗月與暗夜冷戰,只好他上陣了。
於是,這一餐晚飯的結果就是硬着頭皮還是能吃下的,暗夜則是一晚上都沒能沾上一粒米飯。
白琉璃不知暗月爲何和暗夜冷戰,暗月不說,百里雲鷲也不同情還餓着肚子的暗夜,飯罷後讓暗月留在堂屋裡陪白琉璃,他則拿了今日抱回來的那些書冊叫了暗夜去了耳房,直到子時過半,暗夜才一臉苦相地從耳房出來,回了他與暗月的院子。
暗月有給他留燈,才進屋,暗夜便瞧見燃着油燈的桌上有飯有菜,還很溫熱,聞着是他所熟悉的他的暗月小妹手藝的味道,轉頭,瞧見暗月正在臥房門邊撅嘴看着他,暗夜心頭一暖,還未說話,暗月便跑出來撲到了他的懷裡。
暗夜摟着他的小娘子,溫柔開心地笑了。
這廂,百里雲鷲還在挑燈夜戰,時而緊蹙眉心,時而撐額思考,竟是連白琉璃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白琉璃看着將書冊打開擺滿了整整三張桌案的小書房,看着正在書案後一手提筆一手正在翻書的百里雲鷲,看他那認真得好像在處理什麼天大事情的專注模樣,心中動容,悄聲走到他身邊後才發現他手邊茶盞裡的茶汁已經涼透卻沒有動過一口,心有些疼。
直到白琉璃走進,百里雲鷲才發現她的到來,停了書寫,連忙站起身就要去扶她,白琉璃卻先他一步走到了書案跟前,百里雲鷲便只是站在書案後柔聲道:“琉璃怎麼來了?”
“你說呢?”白琉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將手中捧着的一碗模樣不怎麼好看的肉糜粥放到了書案上。
“夜深了?”百里雲鷲將目光移到肉糜粥上,伸手握住了白琉璃的手,微微蹙起了眉心,“琉璃下廚了?不是你自己說的不要碰涼水的嗎?”
“這個你倒是記得清楚。”白琉璃笑,“我只說了儘量,哪可能都不碰涼水。”
“以後不要再碰涼水了。”百里雲鷲將她冰涼的小手包攏在掌心,他那溫柔卻帶着命令的口吻令白琉璃的心立刻變得柔軟,只能應聲,“我記着了就是,把這碗粥喝了便去睡吧,夜深了。”
百里雲鷲摸摸白琉璃的頭髮,道:“琉璃先去睡,我再看一會兒書再去睡,琉璃不用等我。”
白琉璃看着書案上那書寫得整整齊齊的空白宣紙本,不由微微蹙起了眉,伸手將那本子合上了,心疼道:“呆子,這些書什麼時候看不行?非得夤夜看完?”
“我不能讓琉璃餓着。”百里雲鷲神情極其嚴肅認真道,明兒他便要開始着手這些事情了,練習得越早越好,“我與暗夜相商好了,日後我與他輪流着下廚,家裡裡外大小事情也交由我們來做,琉璃與暗月只管養好身子就行。”
“呆子,你一個大男人如何做得來這些,若是真的不讓我做家事,咱們手頭還有些空閒的銀兩,足夠請一個婆子的。”白琉璃輕嘆一口氣,擡手輕撫着百里雲鷲的臉頰。
“不,我不能讓別人來做這些事情。”百里雲鷲毫不猶豫地否決,嘴角微微揚着,眼裡似有璀璨的光亮在閃爍,可見他大好的心情,“琉璃是我的娘子,只能由我來照顧。”
“我要,親自照顧琉璃與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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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有當爹之前的末章,後天雲鷲就正式當爹了,姑娘們表吐槽叔,讓叔覺得叔就是一可恥的三千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