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梓欽雙眼盯着浣浣,用眼神逼迫着她,三具白骨都露出來了,還不打算跟自己說點正事麼!
只見浣浣輕聲嘆了一口氣,有點無奈,“牀上的屍骨是汪秉雨的,牀下的屍骨一具是弘月園二號妓女,另一具是汪秉雨的祖母。”
張梓欽聽得大惑不解,先不提浣浣是如何肯定這三具屍骨的身份,這三位亡故了四年的屍骨,怎麼不好好躺在墳墓裡,半夜折騰在牀下牀上,死了學鬼也要出來嚇唬人麼!
“世間就有這麼一種人,愛的嘔心瀝血,恨得刻骨銘心。”此時浣浣忽冷忽暖的明眸一眼都沒眨的看向張梓欽。
張梓欽鎖着眉頭,心裡已經明白個大概,這三具屍骨都是四年前失蹤的頭牌妓女事後收集在一起的。
“快走!”
浣浣一把抓住張梓欽的手,她寒意徹骨的右手握在張梓欽炙熱如火的左手。可是,此時想要脫身明顯有點晚了。張梓欽已經清楚的聽到,懸樑上的好幾處都發着聲響,門外窗前黑影聳立,看來兩人被包圍了。
浣浣沒有鬆開她右手的打算,反而張梓欽的左手腕被死死握住,只感覺左手發脹,必然青筋縱橫。
張梓欽一時半會也搞不明白浣浣抓住他的左手不放是什麼個道理,可兩人這麼牽着,待會行動起來大有不便。張梓欽心中祈禱着,懸樑上屋外的東西千萬別再是什麼屍,對付起來真是有心無力。
正思緒開了小差,張梓欽猛地被浣浣一扯,只感到左手都要被扯斷了。兩人閃到了窗邊,遠離了牀。張梓欽聽到輕微的落地聲,幾個小巧的黑影從懸樑上躍下,已經立在牀邊。
他立馬反應過來,這幾個黑影居然是昨晚那批被挖了眼的黑貓。張梓欽頓時心中怒火燃了起來:昨晚的賬還沒算呢,今晚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張梓欽右手從腰間拔出一根只有一尺長的實心鐵棍,這根鐵棍是他刻意準備的,兩晚外出都遇到了稀奇古怪的東西,這工具使起來比較自在。
張梓欽抽出左手打算先結果了這幾隻黑貓。浣浣見拉不住他,一閃就攔在了我身前,壓着聲音,“想活命,就別傷害它們!”隨後又一把拽住了張梓欽,把他扯往門口。
張梓欽剛纔看到側着臉,回看自己的浣浣,她眼神裡充滿了不可違抗的堅決。
張梓欽聽從她的話,剋制了自己,兩人小心翼翼出了門。可是,門外的廊道里,院子裡,四處的屋檐上,立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它們全是沒有雙眼的黑貓!這下深入貓穴的兩人,要如何脫身?
張梓欽一手被浣浣死死的抓住,另一手牢牢握着鐵棍,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那些黑貓,面對這陣勢,稍有一點差池,恐怕再怎麼厲害,也應付不過來這麼多的陰貓!
一時張梓欽也不敢輕舉妄動,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說,和這些野路子的死貓撇上個不清不白的關係,估計日後有的折騰了。此刻,浣浣卻淡定多了,熠熠生輝的亮眸硬是把那些沒有眼珠子的靈貓震懾住了,說來也奇怪,這些陰貓居然沒有什麼進攻的意思!
就這樣,浣浣拉着張梓欽,兩人謹慎的出了汪家陰宅。
只見浣浣鬆開了手,撅着小嘴,有點抱怨,“你的手又出汗了!”說完,便往張梓欽的衣服上抹了抹。
張梓欽也不好發作,只是問起:“這些陰貓今晚數量頗大,怎麼不攻擊我們?”他知道昨晚浣浣來救場後,黑貓也灰溜溜的掉頭走了。
“它們在等它們的小主人!”浣浣此時揭開了腰帶,正脫去身上的夜行衣。
張梓欽回顧了四周,漆黑一片,鴉雀無聲,在這小巷子裡,在他面前脫衣服,這還能幹啥子啊!
“快,快將你的衣服也脫了!”浣浣瞧我傻愣在那,衝張梓欽嚴肅的說道。
張梓欽不知道他是怎麼脫下我的衣服的,正當他解下白色裘衣時,聽到浣浣滿語氣的不解,“誰叫你這件也脫啊?”
張梓欽一聽就停下來,看了過去,浣浣此時還是穿了一件夜行衣。他頓時不明白了,這不是黑燈瞎火的小巷肉搏麼?
就在他思想上又轉到別處時,汪家陰宅裡此時飄來了一陣毛骨悚然的嘶嘶聲,那些陰貓正持續不斷地叫着。
浣浣衝着張梓欽小聲喊道:“快走!”
張梓欽心裡恨死那些陰貓了,攪了本大爺的好事,下次遇到非要給它們個壞果子吃。他胡亂一拿,把來不及穿上的衣服抱在胸口,跑了起來。
跑在前頭的浣浣見張梓欽落下了一段距離,折了回來,見他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提着掉着的褲子,滿臉着急的喊道:“快把那些衣服扔了!”
此時張梓欽已經聽到身後有序的腳步聲,知道這些陰貓追了上來。他見浣浣難得會着急成這樣,大事不妙,忙聽從她的建議,甩下了衣服。
兩人跑了有小半個城東區,浣浣在張梓欽身前停下,他也停了腳步,扶着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滿腦子還是剛纔在小巷子裡兩人脫衣服的事,疑惑不解道:“脫衣服這是要幹啥子啊?”
浣浣氣息均勻平穩,一臉正經的跟張梓欽說道:“我們之前闖入了這些陰貓的地盤,衣服上沾了那裡的氣味,不脫掉外面的衣服話,它們會聞着氣味追過來的。”
張梓欽望着浣浣還是一身夜行衣,“還想誆我,你怎麼還是穿着夜行衣?”
浣浣一臉無辜,“沒啊!只不過今晚我穿了兩件夜行衣……”
張梓欽仰着頭靠在牆上,心裡暗恨:這小姑娘明知今晚深入陰貓巢穴,完事後要脫衣服,居然沒事先通知自己,這回讓我落得如此狼狽,她肯定打着專門看我出洋相的打算。
張梓欽剛一鬆手,褲子就直往下掉,頓時感覺兩腿間一陣清風,一股涼颼颼從下而上襲了上來。
張梓欽滿眼怨恨看着浣浣,接下來不會讓他身穿裘衣,一手提着褲子,再跟着亂跑吧!
浣浣別過了頭,假咳了一聲,將解下來的腰帶扔向了張梓欽,語氣軟了很多,“待會沒你在的話,那事,我一個人幹不了。這腰帶算是今晚的謝禮。”
張梓欽繫上了她的腰帶,這束腰束的太厲害了,勒的緊緊的。誰叫他天生好心腸,再說浣浣口中一個人幹不了,必須兩個人能幹的‘那事’倒是讓張梓欽又想入非非,於是他就繼續跟在了浣浣的身後。
沒多久,兩人已在城南。此處靠近小翠河,正對着岸邊的街道,以及那座古老的石橋——賣魚橋。據說數十年前,那裡是專門買賣各種魚的,如今這勾當已經移往南湖北岸了。
兩人左右一邊,挨着伏在屋頂上。
他們埋伏的地點正好在丁字路口處,因此視野開闊,而且兩人一黑一白,打更人不知道瞧見他們會不會以爲遇到黑白無常了!
由於剛纔一陣狂跑和趕路,雖然只有一件裘衣,但依然大汗淋漓,被汗水浸溼的裘衣緊貼着背,十分的不舒服。這麼一伏蹲點,就過去了一個時辰,此刻張梓欽又冷的瑟瑟發抖。
張梓欽撓了撓腮幫,壓低着聲音向一旁的浣浣問道:“你什麼時候成了破案巾幗了?”
浣浣繼續盯着路口監視着,同樣輕聲回問道:“巾幗?何出此言?”
張梓欽一五一十的按照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今早,賣魚橋下發現了兩具男屍,據說都只穿了件裘衣。瞧我們這副守株待兔的樣子,難道你還認爲兇手會回到兇殺現場給我們逮個正着?”
只見浣浣瞥了一眼,淺淺笑着,“可能你就是下一具哦!”
張梓欽一看自己,果真只穿了一件裘衣,心裡罵了幾聲,難道要自己去當裘衣誘餌?
正當張梓欽想對浣浣表達抗議時,她一把就把張梓欽剛揚起來的頭按了下去,一手還放在嘴前作出禁聲的動作。張梓欽立馬安靜下來,仔細聆聽着四周的風吹草動。
果真,岸邊的街上有動靜。
張梓欽縮着脖子,緊貼着屋脊,往那個方向看去。四周沒有燈火,但是忽暗忽明的月光也能將周圍照出了輪廓。只見,兩個人影正往他們這邊走來。張梓欽越看越覺得奇怪,總覺得他們走了好久,還是沒前進多少。
又等了好一會,他們兩人挪動了幾步。
這下張梓欽看的更清楚了,他們兩人都身穿一件裘衣,散着頭髮雙手自然下垂,走路有點恍恍惚惚,感覺像是夢遊。難道今早的兩具男屍,是夢遊不小心墜河溺亡的?
接下來,讓張梓欽頭腦發脹的一幕,他們兩人的身後都跟着數十隻陰貓,圍了個半月形,像是護送兩人般,靜靜跟在後面。張梓欽心裡暗想,這些陰貓果然不是善類,被挖去了眼睛後,居然當了這些人的‘護送’,明擺着這是害人的行當。
在張梓欽眼皮子底下幹這麼勾當,他是堅決不允許的。
張梓欽瞥了一眼浣浣,打算從這些陰貓手裡解救下這兩人。他便舞弄着嘴眼,打着手勢,向浣浣示意。
只見浣浣搖了搖頭,讓他繼續待着。
這些陰貓聽信它們的主人,浣浣曾說它們的主人不是人,這行動必然也是它們主人要求陰貓做的。浣浣估計在等幕後黑手出場露面,好做個了斷。
可兩人已經離岸邊不出五步了,張梓欽見浣浣仍然無動於衷,也顧不上幕後大哥的出場,直接挺起身子要躍下去。
浣浣見張梓欽按耐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褲管,衝着他輕聲喊道:“你想死!?”
張梓欽見被扯住了褲腳,怕用力一拉,褲子掉了也不好看,可那兩人眼見就要墜河,真是前後兩難。
浣浣隨後一把拉住張梓欽的腰帶,把他拉了回來。張梓欽見浣浣此時用兇狠無比的眼神扎向自己,知道她是個思前想後的人,不上前救人肯定有她的原因,於是便重新伏了下來。
可兩人方纔在屋檐上這番動靜,已經吸引了幾隻陰貓的注意力。張梓欽能感受到有幾隻黑貓正往自己的位置靠過來。
這下完了,剛從扎堆的陰貓巢穴中脫身,怎麼就遇上這些讓人不爽的陰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