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西邊露出了一輪巨大無比的月亮,比平時都大了好幾倍,像是一面明亮的鏡子,鑲嵌在天的西邊。滿滿的月光如細雨般灑滿大地,絮絮點點,天上的黑雲早已無影無蹤,地上的濃霧散了開去,徐徐吹着的風也停了,大地進入了迎接黎明前的死寂……
張梓欽雙眼死死盯着浣浣身後的那個人,由於視角的關係,他看不清楚他的樣貌。此刻他也不在意那人到底長啥樣,問題的關鍵是爲什麼一向警覺的浣浣這次居然沒發現身後的人。
張梓欽看着那個人纖細的手一點點伸向浣浣,着急的擠弄着眉頭試圖讓浣浣察覺到異樣,可是浣浣偏偏此時微低着頭根本沒朝自己那看。頓時他心急如焚,要怎麼辦?
當那個人的手差點搭在浣浣肩膀上時,張梓欽腦子轟的炸開了,居然是一隻枯手!真是乾屍詐屍來報仇啊!
張梓欽來不及再猶豫,直接左手拉住浣浣胸前的衣服,一把拽過來,身體一轉,將浣浣護在了身前,自己側着身體對着變屍。這動作真是一氣呵成,唯一遺憾的是兩人在墓坑裡,空間太小,跨出墓坑時,沒注意腳下,直接向前撲去。
更加不幸的是,張梓欽的右手胳膊被那隻枯手一把抓住,像是被烙塊燙了一般,一陣痛得令人窒息的燒灼席捲開來。
他強忍着劇痛,側臉瞧去,那隻枯手難道塗了辣椒水麼?隔着衣服都這麼烈。這一瞧,我的姑奶奶,由於此時變屍並沒有先前浣浣身體的遮擋,此刻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居然是一具無頭屍體!
全身紅得有點黑,依稀能瞧出身上如火焰般的花紋,幾乎沒什麼肉,腹腔一根根勒現的肋骨,真讓人覺得眼前只是一具屍骨。最難以接受的是,爲什麼沒有骷髏頭的他居然還能行動!
張梓欽之前錯誤的以爲是有人帶了斗笠,因此身影看起來幾乎一個寬度,原來是沒有頭的殭屍!
他沒敢多想,強行甩開胳膊,由於被變屍這麼一抓,兩人都沒往前摔倒的趨勢。
張梓欽和浣浣並排一點點往後退去,四眼緊盯着一點點靠過來的無頭殭屍。
他時不時還瞥了幾眼浣浣,此刻的她居然一掃之前的頹氣和迷茫,右手反手握着那把精緻的匕首,儼然一副待戰的準備。張梓欽不敢動聲色,右胳膊不知爲何,已經開始變麻,連緊握拳的力氣也沒了,變得十分笨重。
幸好此刻明亮的月光灑的足以讓兩人看的清楚四周,也不算太壞。
那無頭殭屍起先有點釀蹌,隨後身形矯健的向兩人撲了過來。說句實話,張梓欽從沒見到過殭屍,今晚真是有幸。雖然右胳膊失靈,但是其他都健全,他一閃就閃在了一側。
放眼看去,浣浣早在另一側,無頭殭屍立在兩人之間。
無頭殭屍突然猛地奔向了張梓欽,這速度完全不是和之前一個層次上的,張梓欽真不知道殭屍能跑得如此快,關鍵還是無頭的。
轉眼間,已經在他身前。
張梓欽見來不及躲閃,左手從腰間直接甩出飛龍爪擲了過去。他真是恨自己,要是有那把鐵鍬該多好辦,管什麼是有頭還是無頭殭屍,直接操起來幹翻。
無奈飛龍爪在這點距離,根本沒殺傷力,直接彈開。無頭殭屍纖細的右胳膊橫劈過來,張梓欽一貓腰,躲了過去,忙後撤了好幾步。無頭殭屍還是不依不饒,吃準了要先幹張梓欽,又奔了上來。
只見無頭殭屍伸着右手成爪狀,抓了過來。
張梓欽心裡也知道,被他抓到的地方肯定要麻得沒知覺,可身後是這一處墳坡的邊緣,真是進退兩難。
眼看張梓欽就要被抓到,索性殊死一搏,他向前彎腰及時躲過了衝過來的第一抓,在無頭殭屍想要改變方向再一次抓來時,他直接雙腳蹬地,頭頂着往前一衝。
由於本身兩人已經很接近了,這一衝張梓欽的頭直接撞到了無頭殭屍的腹部,將它撞退了好幾步。
另一側的浣浣早已抓住時機,不等無頭殭屍站穩,直接一個捨身飛踹,將它踢倒在一旁。顯然,浣浣並不會錯失現在的機會,迅速握着那把匕首上前往無頭殭屍的心窩從後背插去。
浣浣也沒有想到,這把鋒利的匕首居然刺不進無頭殭屍的後背。無頭殭屍的枯手像是正反自如般,直挺挺的攻向浣浣。
浣浣眼尖及時退去,兩人眼睜睜的看着無頭殭屍重新站立起來。
張梓欽有點着急的問浣浣這下要怎麼辦,殺又殺不死,跑又跑不掉,浣浣始終用一張側臉迴應他,她的視線牢牢鎖定在無頭殭屍那。
無頭殭屍轉了過來朝向兩人,不甘心的再一次撲過來。
張梓欽和浣浣各自方向上散去,它果然還是選擇衝向張梓欽。
張梓欽此刻心裡真是萬馬奔騰:殭屍大爺,我只是開了你的墳墓,並沒有砍斷你的頭顱啊,怎麼就死腦筋一個勁往我身上衝?
眼看無頭殭屍又逼近,張梓欽沒辦法,只能靠他練了無數次的旋風斜下踢。只見他左腳半屈,瞬間以左腳腳跟爲支點,高擡着右腳,旋了個圓,狠狠踢下去。
果然對不住他,居然踢空了!
此刻,張梓欽哪還來得及躲身,閉眼不敢看無頭殭屍的猙獰,可是愣了一會還是沒被攻擊。他忙看去,只見半丈之外的無頭殭屍居然朝着東方,一動不動。
張梓欽和浣浣都揚着頭瞅向東方。
不知什麼時候,東邊地平線上有一顆耀眼的星星——太白星。
接下來,兩人幾乎理解不了無頭殭屍的思維,只見它朝東方的那個山頭直奔而去。
直至無頭殭屍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張梓欽走到浣浣身前,有點諷刺的說道:“你打算望着那遠去的背影還要看多久?”
浣浣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說道:“恐怕這月亮不是好兆頭。”
張梓欽望了一眼西邊那大的離譜的月亮,今晚居然是太陰日,這樣的月亮還真少見。他提議還是趁無頭殭屍沒回來,先撤爲妙。
浣浣卻提醒他,兩座墳墓還沒封好,而且由於剛纔的打鬥,現場有點凌亂。
由於張梓欽的右胳膊實在是麻的厲害,還沒恢復,浣浣便幫他一起封墓。兩人手腳並用,沒過多久,草草的完事。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忙着趕路,下了墳山,見那無頭殭屍沒追來,心放鬆了一大半。此時天已經微微有點亮了,兩人不敢從北門進,由於城牆上的那二十具屍體,估計官府的人已經發現,那裡肯定戒備森嚴,因此選擇從鬼門入城。
入城後,雖然路過義莊,但是那裡早已經被收拾的差不多了,遠沒有想象的恐怖。
浣浣這一路走的比較急,一直走在張梓欽的前頭,其實張梓欽倒有蠻多想聊的問題,最基本的是待會回去怎麼和大小姐彙報,說空墳,半路殺出一個無頭殭屍,這樣妥當麼?
回到許家後,兩人直奔財經苑。天才亮,許家下人們卻早已在忙活了,而且大小姐肯定早早起來去北苑的財經苑等他們歸來了。
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裡,看不見人影,只能窸窸窣窣的聽到幾句,那不爲人知的話語。
大小姐早就悠閒的喝着自己泡好的綠楊春,看着灰頭灰臉的我和浣浣偷偷閃了進來,由於沒有把窗板揭下,關上門後屋子裡漆黑一片。
當張梓欽用了最恰當好處充滿吸引力的字句,把昨晚去掘墳的事情描述的繪聲繪色時,還是覺得無頭殭屍過於離譜!
大小姐聽了他一五一十全盤托出的敘述後,似乎是愣住了,似乎是在沉思。她沒有說話,張梓欽不敢擡頭看她,他只能低着頭用餘光瞄向身邊的浣浣,她臉上倒和往常一樣,變得一副卑微的模樣。
張梓欽只是覺得昨晚之行是個遺憾,自己和浣浣第一次合作就這麼以失敗告終,輸的徹徹底底,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
大小姐放下手中的茶杯,滿臉愁容,“半路殺出的無頭殭屍有幾成是那兩具乾屍的一具?”
“由於沒親眼見過乾屍——,等等,對了,大小姐您不是見過乾屍麼?”張梓欽突然想起昨日凌晨大小姐刻意去楓樹底下看了乾屍,“那具乾屍有頭麼?還有身上有沒有火焰般的花紋?”
大小姐眯着眼回想着,“有頭的,但是我不清楚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還有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具屍體黑的根本無法分辨出你所說的火焰紋路。”
“如果無頭殭屍和這件事沒關聯,那麼兩具乾屍真的被設局葬在整個墳山的某一角?”按常理,即使是兩具乾屍詐屍,墳墓不可能安然無恙,墓土和棺材完好無損,殭屍有閃爍的能力?而且消失的是兩具乾屍,那麼另一具詐屍的上哪去了?
大小姐一臉堅決,動搖不了自己得到消息的正確性,“我能肯定昨日下葬的地方絕對就是我跟浣浣說的那兩座墳墓。”
張梓欽見大小姐這樣,也沒辦法,有時候一個觀點一旦在腦海裡入主,那麼越是反駁只會讓她更加堅定。
不久,大小姐緩緩地擡起頭來,眼神中帶着一絲閃光,嘴角微微上揚,“你們倆個都想錯了。還有一種可能,而且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
大小姐並未一語道破,留給兩人思索。張梓欽一細想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