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梓欽剛吃完晚飯,就被大小姐傳喚而去。當他看到大小姐的丫鬟浣浣也在財經苑時,心裡便有了疑問。
大小姐作爲未來許府的第一接管人,財經苑又是許府的命脈,裡面不是商業機密便是家族秘密。雖說是貼身丫鬟,但是此地還是容不得外人隨隨便便進出的,因此自己和大小姐的見面也便選在了這個看似最危險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
況且,自己這次被召來八九不離十是大小姐有要事吩咐,那麼一個相對來說的外人在場,還是不怎麼合適的,畢竟自身這個點就暴露了。
當然,浣浣看到一個毫無相干的下人出現在這裡,肯定也是十分的疑惑吧。
張梓欽排除大小姐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那麼,還有一種說法能說明,那便是他們兩個都是大小姐的秘密幫手!
浣浣比張梓欽早一年進入許府,當時,正是許靖失蹤後一年,許佳藝大選入宮三個月後來到許家。這段時間,許家上上下下正經歷了大起大落,先是家中出現怪事,然後男當家失蹤,至今還沒找到下落,這事鬧得許府上上下下雞飛狗跳,惶惶恐恐。
衆人生怕此家一不留神,一夜間,就從一個大地主家變成一座偌大的毫無生機的空宅。之後便是許家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許佳藝入宮成爲了皇妃,而且深得皇上寵愛。
浣浣正是在這個情況下來到許家,身份看似低微,又寡言,在許家又十分不起眼。
不知大小姐怎麼發現了她與生俱來的機智和敏銳以及那份毫無存在感,將她招到帳下的。所以,浣浣明處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暗處又是秘密幫手。
當然,這個秘密,張梓欽也是此次來到財經苑才知道的。之前大小姐隱藏着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他也不好追究,畢竟她是主子,何況這也無傷大雅。
張梓欽看了大小姐一眼,又瞥了一眼浣浣,她穿着淡綠色衣裙,額頭上的髮絲往上翻去被固定着,額前兩邊各有一縷黑髮垂下來,配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說不上迷倒衆人,倒也有幾分姿色和一股淡淡的仙氣。
況且站在此刻幾乎算是穿男裝的大小姐身旁,還是更有點女人味的。
只不過浣浣微低着頭,她那雙原本咕嚕轉動的大眼睛也朝地上看去,顯得一副十分卑微的樣子,因此沒了擡起頭來那透露着的靈氣。
張梓欽內心還是蠻舒心的,這個形勢,估計大小姐是要結合他們兩個人的力量,讓兩人一起辦事了,那麼相對之前不會這麼枯燥無味。
原來,浣浣是大小姐的右手,張梓欽是大小姐的左手,不知不覺中他倆已經共事多年。
大小姐面不露色,從浣浣邊上走到我們中間,一時半會沒說什麼,倒給氣氛增添了不少壓抑和尷尬。
“想必,你們也是第一次如此見面吧。”大小姐思緒了一會才擠出這次見面會的第一句。
大小姐臉上的神情十分凝重,語氣中肯卻又不失主子該有的尊嚴。
“最近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不管是妹妹的失蹤,詭異的血字,還是這兩天駭人的乾屍,姑且不論這些背後到底在醞釀着什麼,依我看,這些都是老天爺對許家的考驗,也是許家命運中的一環,躲不了,避不開。”
“當初我發現了你們各自的能力,爲了更好的經營好許家,所以纔在暗處讓你們成爲我的秘密幫手。如今,許家大難臨頭,我想,這次我要結合你們兩個人的力量和智慧,望你們再幫幫我,幫許家度過難關。”
張梓欽低着頭偷瞄了她們兩個人一眼,心裡明白的很,大小姐是真心實意爲許家未來考慮的人,他正是看出了這一點,因此才二話不說秘密成爲幫手。
他倆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從未一起真正合作的他們,似乎十分有默契,在幫助大小姐這點上都毫無異議。
“既然這樣,我信任你們,同時你們也信任我,那麼我們言歸正傳。”大小姐示意我們靠近大小姐,我們倆各自往前跨了一步分立在大小姐的兩側。
張梓欽看着大小姐的側臉,鬢角的絲髮早已被大小姐繞在耳後,她白天干練的將所有頭髮都用髮簪固定起來,長長的睫毛有點顫動,大小姐刻意壓低着聲音:“我要你們兩個今晚……”
後面的幾個字讓張梓欽聽得都皺起了眉頭,浣浣當然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張梓欽仔細回味着最後幾個字,心裡暗叫苦,這第一次和浣浣合作便是這等苦差事。不是三更半夜外出的時間困擾了他,也不是要和浣浣半夜幽會般亂逛困擾了他,而是要他倆一男一女的年輕人去掘墳!掘墳!掘墳!大半夜的跑去掘墳!
這實在有點讓人心生抗拒。張梓欽掃了浣浣一眼,她臉上倒沒流露出難爲的樣子。
他心下嘆了一口氣,看到大小姐那堅定不移的眼神,顯現的意志是赴前線死守疆邊的戍士般堅韌不屈,還有那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自己也沒必要再抱怨了。沒有異議後,便各自歸去。
在財經苑分別之後,是的,張梓欽愈加堅定了,浣浣這人的不簡單。是的,他們兩個人都沒這麼的簡單。
這個多事之春,什麼事情都不斷髮生,很多人都開始蠢蠢欲動。在採菊東籬下酒樓的靠窗雅座,朱家圭少爺一口又一口喝着悶酒。渾然不理會身旁勸阻的兩個跟班——永爾、百爾。
“你們兩個下人怎麼會理解我這個當少爺的痛呢?”朱圭右手拿着酒杯指着對面兩個隨從,雙頰已微微發紅,翻着白眼低着頭斜斜的看向他們。
兩個下人也毫無辦法,知道自家少爺一旦沾杯,必要喝個爛醉如泥,然後開始胡話。半個月前,直接喝得雙手環保着水缸,臉貼壁,死活不放手,愣是到明天睡醒了才鬆開,可憐了那隻水缸。說回來,幸好沒力氣胡喊,以前都是一邊亂叫,一邊跳舞,完事了就嘩啦啦的大哭……
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已經站着兩個人,一身白衣,都長得十分俊俏,都有一張像是用刀鐫刻出來的毫無表情的臉。同時除了頭髮、眉毛是黑的,其餘都是白的,一臉的死氣。
他們兩個看着還在醉酒的朱圭,一人便上前一把抓住朱圭的左手腕,使勁一旋。朱圭疼痛難忍,瞬間酒醒了四五分。
兩個跟班見狀也不敢有過多的舉動,而且這兩個人自己也算是見識過了,半個月前,輕鬆入府當着少爺的面挾持了朱家老爺朱羽。還口出狂言要挾道,只要乖乖聽命,便能安好,且能獲得不少好處。
朱圭也沒什麼特別拿的出手,唯獨十分尊老,孝心十足。當時哪裡肯罷手,雖說朱家不是當地最富裕的,最富裕的是許家,但是朱家財力也不小,怎麼能如此輕易受別人擺佈。
正要大大出手,其中一個人上前,嘴角微微上揚,冷冷的說道:“休要讓我使你們見識見識白煞的手段。”那強大的氣場,足以把朱圭的氣勢壓了七八分,而聽聞是江湖上的白煞之後,更加不敢有一絲反抗。
再說那人抓住朱圭左手腕後,隨即就是哐一巴掌,充滿寒意的語氣:“醒了沒?”
此時已經完全被嚇醒的朱圭微紅着臉低聲下氣的說道:“醒——醒了,醒了。”
“那就好。”那人放開手,看着用右手使勁揉着左手手腕的朱圭,繼續說道:“上次讓你安排的事你都完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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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早已經辦妥了,請您放心!”朱圭忍着痛,不敢擡頭正眼瞧對方。
那人臉上也沒露出滿意的表情,遞出一卷絲帛,放在桌上,便轉身就走了。但是走到一半,又轉過身來:“令尊很好,一直懇求着我不要傷害了你……”隨後他們兩個消失在茫茫看不盡的夜色中。
朱圭顫抖的雙手,折開那紙,看着裡面的文字,身體漸漸變得僵硬。那雙平日目中無人、毫不在意又略微帶點迷茫的雙眼,此時已經充滿了黑暗。
之前在心中所下的決定,是越來越堅定,‘我要把你們都做掉’的想法從肉的心裡,一點點被刻在骨子裡。
那兩人剛出了酒樓沒多遠,一個腰間配着一把寶劍的人橫在了他們兩個人的面前。無涯一看是之前茶館的那個傢伙,輕蔑的一笑。身旁的冷尹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一個人徑直走了過去。
兩人相過間,談良頓時感覺到全身上下的冷意,殺氣讓人寒膽。
無涯看到冷尹消失在茫茫人流中,笑了笑,師傅讓自己別拖泥帶水,整個利落,今晚夜空沒那麼多星星點點,倒也是個良宵,來做個了斷了。
“前輩,月高夜風,不知您還能見得見得到明日的月亮……”
“噢——,那還得先看看談公子有沒有實力跟的上了……”
談良看着一閃而過的無涯,一聲哼笑,飛奔起來,內心按捺不住那份終於能夠雪恨族仇的激動,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