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處自然濃,紀以寧剛好聽到了他埋藏於心間的心語。
不知爲何,她反怒爲喜,勾脣淺笑,深深的梨渦俏裡俏樣浮在牽動的嘴角,稱得她花容月貌,美如水間花。
殊不知,是寧水月對她打開了心靈相通之術,只爲她深刻體會到自己深藏於心中的蝕骨之情。
寧寧,此情無人能解,唯獨需你輕撫。
老嬤在靜得暮然的水面上看到此情此景,甚爲滿意,不枉一向自命清高的她不辭辛苦,扯着天帝不放,介入寧水月與她糾纏不清的塵世緣中。
她肯伸出援手,原因無他,只是一路走來,看着寧水月爲情所困,費盡心思難有頭緒難有結果,就想到天地初生,世間萬物只有她自己時,獨身四處遊蕩,剛好遇上被委以天命並且進行閉心清修的天帝,一見鍾情之下對他情種深種,癡纏無數,最後兩人卻因性格、時間、天命等各種原因而不了了之,頓生遺憾,不想好好的一對癡情人步自己的後塵,落得個可望而不可及,於是就動了惻隱之心。
她幫他們,實際上是在幫助自己。
她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早已過去的曾經,也是她與天帝至今仍難以跨越,難以忘記的曾經。
唉!想起來,一切都是淚。
老嬤就着清晰的水面,不着痕跡摸摸頭上繼長的白髮,暗自感嘆,扮成這種老模樣這麼多年,差點就要忘了自己同樣俏麗巨雅的樣子。
天帝,我老了,你也老了,卻老不成我們都想要的那種樣子。
一滴混濁的老淚不期然滑落老嬤長滿皺褶的眼角,“滴答”聲起,掉落到清透無比的仙澤池裡,混入透明的水中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紀以寧和寧水月同時發現了老嬤的異常。
這是怎麼啦?
她跨近一步,離得老嬤佝僂的身子近了些,手剛要撫上她顫動的後背而加以安慰,就被寧水月往懷裡帶,手指放在脣上作了噤聲的動作,適時阻止了紀以寧好心好意的行爲,用只有他倆才能聽到的音調輕輕一語,“她想靜靜了。”
老嬤這是情到深處自然傷。
寧水月與她相識多年,對她與天帝的恩怨情仇都瞭解得透徹明瞭,自然知道此時此情此景深深觸動了老嬤心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所以,現在讓她靜靜地想靜靜,是最爲明智的行爲。
唉!
寧水月胸口憋悶,始終有一口氣堵在心中,呼不出來,慌得厲害,問世間情爲何物?只知深陷其中無退路。
也難爲了老嬤,其一直堅持己見,堅守原則,於孤獨寂寞中傲然而立,出淤泥而不染,猶如清淡優雅的白蓮花,不爲世間塵緣,迷亂了雙眼。
如此寶貴的精神,寧水月自認,學不來。
他愛寧寧,以生命以靈魂,全身心的愛她,不願她身邊沒有自己,到最後只能孤獨終老,命帶遺憾孤立於塵世。
所以,他得陪着她。到哪,都陪着。
紀以寧再次感受到了寧水月不同於平時清淡如蓮的情緒波動,心領神會,深深望了他一眼,居然不可思議地把臉靠向他流淌着冰涼之血的胸口,好嘛,看在你想得那麼感人的分上,我還是主動示弱一回好了。
女人,太強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