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脫口說道:“我隨你們出谷。”
乍聽到這話,沐千尋驚愕的瞪圓了一雙美目,深深懷疑是她出現幻聽了
然沐玄齡緊接着就又說:“我隨你們出谷,小谷自然也會同行,且不論我自身的安危,請你們務必保護好小谷。”
聞言,沐千尋想也未想就點頭應下了。
身爲小谷的姐姐,她自然不會讓小谷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不過
她不明白沐玄齡因何會說且不論他的安危
難道還未出谷他就預感到會遇上危險了
思索間,她聽沐玄齡沉聲嘆道:“若當年的戰敗真有內幕,那幕後真兇就必然還活在某處,而我對他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下,對方可能會先發制人,那樣一來興許會給小谷還有你們帶去危險。”
話到這裡,他停頓了一瞬,又立刻補充道:“若當真遇上危險,你們不用管我,我自會”
“父親放心,我會堵上一切,保你與弟弟周全。”沐千尋打斷了沐玄齡的話,無比堅定的說完就邁開步子進入房內。
“兩位請留步。”柳無寐在她入內後,攔住了欲跟進去的沐玄齡與牧葑,他知爹定有話要與她單獨說。
“”
沐玄齡與牧葑對視一眼後,紛紛收回了腳步。
牧葑看了那扇被關起來的門好一陣,才收回視線看向沐玄齡語重心長的說:“你願意邁出這一步去找回自我,我替你高興,但如今你武功還未完全恢復,雙目失明,又沒了從前的記憶,出去後定會遇上許多不順心的事,你要切記在外不管遇上什麼事,你都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沐玄齡空洞的雙眼因牧葑的話而凌亂了一瞬。
孩子他娘走了以後,谷裡的人對他父子倆格外的照顧,沒了大傢伙的幫襯,他一個人絕對無法將小谷養育大。
所以對他來說,這裡就是他的家,這裡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但他卻不得不離開這裡,離開大家。
因爲這十年來,他從未走出過長樂谷。
然他卻從旁人口中聽說過不少雪嶺上面的事,他也很樂意聽旁人說那些事,唯有當他聽旁人說到與那片焦土相關的事時
他內心深處就會莫名的涌出排斥,拒絕接納與之相關的事
他從未去深思原因爲何,他只一味的想着維持現狀就好。
但是他想要維持的現狀已經被沐千尋一行人打破了,故而他昨夜特意去到了雪嶺上面,在那片焦土待了一宿。
昨夜雪嶺的風雪格外的大,每每那呼嘯而過的寒風掠過他耳邊,他就仿似聽到了冤魂發出的悲鳴
那讓他心驚,也讓他內心深處某些異樣的情緒開始蠢蠢欲動,開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所以他做出了離開山谷的決定。
見他不語,牧葑忽的又道:“你一個人出谷我不放心,我再去找幾個人與你們同行。”
聞聲,沐玄齡正要出聲制止,卻聽到了牧葑闊步離去的腳步聲。
他糾結了一瞬,終是打消了攔下牧葑的想法。
此去前途未卜,有信得過的人在身邊幫襯一二心裡也能更踏實
房內。
沐千尋緩步去到內室,直接在牀沿坐下。
就在她坐下那一瞬,柳湛卿睜開眼來衝她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世人都有一死,小姐不用爲我難過。”
沐千尋撇撇嘴,隨口回道:“我並未難過。”
“嗯。”柳湛卿體貼的沒有去拆穿她的謊言,此刻她這眼眶泛紅的模樣,無論誰人看到都會知曉她很難過的。
“”
沐千尋移開視線,吸了吸鼻子,壓下心頭的難過。
她與柳湛卿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卻對柳湛卿的印象格外的好,她認爲柳湛卿絕對不是一個壞人,所以她不明白師父因何會與他反目。
想到這裡,她未多思索就問道:“您老跟師父之間的誤會究竟是什麼”
柳湛卿眸光一閃,然後目無焦距的看向窗戶的方向。
許久之後,他徐徐說道:“二十多年前,孩子他娘忽然病倒,我動用了一切的人脈,將世間醫術高超的人都請到了家中,但他們都束手無策,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孩子他娘一的瘦下去,看着她一直在痛苦中掙扎”
說到這裡,他眼中出現了一抹悲痛,好似他又回到了當年,看到了被病痛折磨的愛人一般。
沐千尋定定的看着他,她懂那種感覺。
那位爺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候,無能爲力的她就險些崩潰。
又過了片刻,柳湛卿才繼續往下說:“那樣的情況約莫持續了一年,僅僅一年的時間,原本風華絕代的她,就被折磨得變了樣,我與那孩子常常徹夜不眠的守着她,她不忍見我們最終也倒下,於是跟我提了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沐千尋心口一緊,直覺的認爲那個要求便是師父與他反目的原因。
“她要我幫她了斷”
“什麼”
聽了柳湛卿的話,沐千尋驚呼出聲。
與此同時,藏身在房外的柳無寐不由得攥緊了雙手。
當年他撞到了父親喂母親毒藥的一幕,當他質問父親爲什麼那麼做的時候,父親只背對着他說了一句沒有了母親,他纔有未來。
而就在那個時候,柳家上下正在熱傳父親要另娶她人
故而
他在母親下葬以後,與柳家斷絕關係,拜入名醫門下苦練醫術。
當他鑽研透了醫術,當他了解了母親所患的病,他才恍悟,父親當日所爲,不過是在幫母親解脫
因爲但凡得了那種病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還是在受盡無窮的折磨以後,痛苦不堪的死去
母親哪裡能受得住
就在他因過往紅了眼的時候,房內的柳湛卿又很輕很輕的說道:“她服下我親手喂的毒藥之前,一直在說對不起,讓我原諒她的任性,我卻沒來及告訴她,我不會怪她。”
說這話的時候,柳湛卿並未落淚,反倒是勾起脣角露出了寵溺的笑。
看到這樣的笑容,沐千尋也不由得隨他勾了勾脣角,他當真是愛慘了他夫人,纔會至今還這般。
但是
“你莫非沒跟師父說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