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顏坐在牀邊晃啊晃的,面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完全沒有任何異常。
其實,她很少跟獨孤邪說起入組織前的經歷。
她曾經跟獨孤邪整整說了一夜。
但說的最多的還是她偷盜的事情。
那時候,她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全部撕裂出來給他看。
她是想告訴他,其實他所喜歡的那個人,曾經真的很不好。
她只是一個小偷。
至於那些被人欺負打的半死的事,她是閉口不談的。
只是偶爾會說,自己希望有個人可以保護她。
那些傷心的過往。
說了,自己倒是不在乎。
受的傷,結了疤,也就那樣。
但她怕獨孤邪心疼。
她對於那些事情都是一句帶過。
然而,今日獨孤邪卻好像非要深究似的。
他抱着她,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顏顏,給我講講你進組織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的她一定很弱小。
墨雪顏微微一愣,隨後便笑了起來,搖頭道:“那麼丟人,幹嘛講給你聽啊。”
“我都給你講了那麼多了,再講下去,你都要覺得我太醜陋了,要不喜歡我了,我纔沒那麼傻呢。”
“顏顏。”
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以前你一定過的很不好。”
“也不是太不好,就是比較傻氣,總被人糊弄,不過被人糊弄多了,腦子就開竅了,以後就變成我糊弄別人了。”
人,不會一輩子都傻,總有聰明的時候。
墨雪顏就覺得,自己小時候就是個傻蛋,被人糊弄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被人糊弄多了,也就不那麼傻了,漸漸懂得了什麼。
現實的社會啊,總能教會人成長。
摔倒的次數多了,總有站住腳的時候。
獨孤邪還想開口再問。
墨雪顏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小九,別問了,人總要有點秘密,你就讓我留一點秘密吧,更何況小時候的事,真沒什麼好講的。”
她不會告訴他,在孤兒院的時候,冬天被趕出屋子,鞋子手套都被奪去。
她傻傻的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裡,赤着腳踩着雪,凍的直打哆嗦,手都凍成了瘡。
即便後來條件好了,每年冬天凍瘡也經常有,已經落下了病根。
她不會告訴他,爲了爭奪一個饅頭,小小的她被人一拳打在地上,磕掉了兩顆牙,滿嘴是血。
她不會告訴他,她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穿一件新衣裳,像是外面的孩子那樣,帶有花邊的衣裳。
後來,這一切,她都可以不費力的擁有時。
她卻突然發現,其實那些曾經想要的東西,根本就沒什麼好的。
她不再渴望有個哥哥,因爲沒有哥哥,她一樣可以幹掉敵人。
她不再渴望有好看的衣裳,打扮起來實在太麻煩,況且也不知道打扮給誰看。
後來的後來,她發現自己真的就只喜歡吃喜歡睡了。
除此之外,人生再沒了追求。
美食與睡覺纔是她人生最愛做的事。
所以,除了出任務以外,她平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吃跟睡。
墨雪顏打了個哈欠,頭一歪,直接倒在了牀上。
“小九,我想睡
覺,等吃飯的時候,你再喊我。”
已經一連趕了好久的路,她現在最愛的便是牀了。
獨孤邪彎腰幫她脫掉鞋子,又給她脫了外衣,纔拿了薄被來給她蓋。
墨雪顏抱着被子,很快入睡,甜甜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她現在很滿足。
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睡,重要的是還有他。
相比起以前的日子,幸福了不止百倍,她有什麼理由傷心呢?
獨孤邪坐在牀邊,一言不發的看着她。
雖然,很多事她都不說。
但是他心裡明白,若沒有經歷過太多的苦難,她是絕不會養成這種沒心沒肺,什麼都不在乎的性子。
晚上的菜比較豐盛。
墨雪顏被獨孤邪叫醒的時候,便發現桌上擺滿了吃的。
看着那一道道精緻的膳食,墨雪顏頓時忍不住眼睛亮了亮。
沒有想到,這種小城裡的客棧,竟然還能做出如此精緻的菜式,倒是跟京城的大廚有的一拼。
許多菜都是她愛吃的。
事實上,就沒什麼是她不愛吃的。
趕了這些日子的路,原本用的藥藥效已過。
再加上連日奔波,疲憊的很,所以她的胃口已經好了起來。
看到那一桌子菜,墨雪顏猛地掀開被子,穿上鞋子,便坐在了桌前拿起筷子先嚐了幾口,忍不住嘆道:“好久沒吃到大餐了,真是想念啊。”
獨孤邪微微皺眉,不知爲何,看到這一桌子菜,竟然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居然對一桌子菜,生出了熟悉的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的很。
“小九,你怎麼不吃?”
墨雪顏回頭望着他,有些奇怪。
獨孤邪這纔回過神來陪她用膳。
用完膳之後,墨雪顏也沒有去別的地方逛逛的打算。
她現在每日趕路,都已經逛夠了,恨不得一整天都窩牀上睡覺,完全沒有出門的慾望。
第二日,五更的時候,衆人就已經準備起身趕路。
墨雪顏昨個睡的早,所以即便五更起身,也沒覺得困。
獨孤邪照例比她起來的要早。
然後,拿了衣服來給她穿。
“小九,你又給我買衣服了?”
看着獨孤邪手中碧色的衣衫,墨雪顏微微訝異。
這衣服料子好的很,絕不是昨個她挑的那幾件。
“嗯。”
獨孤邪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幫她整理好衣服,拿了梳子來給她梳頭。
“小九,我昨個不是買好衣服了,你怎麼又出去買,很貴的。”
墨雪顏忍不住嘟囔了兩句。
竟不知昨個自己睡着時,他又跑出去給自己買衣裳。
“顏顏,這輩子你受的苦已經夠了,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再受苦。”
獨孤邪深邃的眸中,染了一抹心疼。
“我沒吃苦啊。”
墨雪顏撓頭,無奈輕笑。
她多幸福啊。
有吃有喝還有他,別人都要羨慕死了呢。
“以後不許再買那些不值錢的東西,你想要什麼,我自然會給你最好的。”
獨孤邪的臉色驀地變得嚴肅起來。
墨雪顏:“……”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腦袋。
也不知道爲何自己怎麼這麼喜歡貪便宜。
明明她不缺錢的。
或許是在很早的時候養成了習慣。
那時候,連一件衣裳都買不起。
真是習慣難改啊……
涼月畫扇打了水進來伺候二人梳洗。
雖然客棧有專門收拾的人,可涼月還是習慣將被褥收拾好。
“這是什麼?”
墨雪顏正拿了畫扇擰好的帕子擦臉,不想涼月忽然驚呼一聲。
她忙轉頭看去。
卻見涼月收拾被褥的時候,忽然發現褥子下面有一紅色的衣裳,只露出了一個衣角。
因爲昨個牀鋪都是收拾好的。
墨雪顏這人粗枝大葉的,又不會去刻意翻被褥,窩在牀上就睡了,根本沒發現褥子下面藏了件衣裳。
涼月掀開褥子,剛想去拿那件衣服去問店裡的夥計,這是怎麼一回事。
結果,看到褥子下面的衣裳時,屋內幾人頓時愣住了。
墨雪顏赫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帕子無意識的掉在了地上。
這時,獨孤邪已經走到她身邊,牽住了她的手。
那是一件大紅色的嫁衣,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
而且那嫁衣的樣式,曾經跟她撕毀的那件樣式一模一樣,就連上面的花紋都分毫不差。
墨雪顏對那件嫁衣印象極深,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也就愣了一會,墨雪顏猛地甩開獨孤邪,走到牀邊,拿過那嫁衣便撕了,雙目冰冷!
該死的君子溫,到底在搞什麼鬼。
居然在他們住的客棧裡藏嫁衣,而且是她跟獨孤邪睡的這張牀上。
墨雪顏咬着脣,眸中滿是怒意。
獨孤邪的臉色不比她好看多少。
這麼一鬧,獨孤邪終於想起昨晚那桌飯菜,怎麼那麼熟悉了。
昨晚那桌飯菜,跟當時他與君子溫打賭時吃的那桌飯菜是一樣的。
君子溫這麼做,是想提醒他記得那個賭約嗎?
居然連菜都是一模一樣的,這人可真煞費苦心。
“冷風,將這家客棧的掌櫃的帶過來。”
獨孤邪眼神一冷,吩咐冷風將掌櫃的帶過來。
他的隱衛,還有他自己都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靠近。
而且這桌菜也是客棧裡的廚子做的。
所以,這事跟這家客棧的掌櫃的脫不了干係。
冷風領命而去。
墨雪顏站在原地,臉色有些白。
“顏顏,不要擔心,沒事。”
獨孤邪走上前,伸手將墨雪顏抱在懷中,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與那人打那個賭。
他並不是怕,只是不想讓墨雪顏總因爲此事心裡不舒服。
這個賭約,只怕君子溫是早有準備。
墨雪顏秀眉微擰,一句話也沒有。
還沒到邊疆就被君子溫擺了一道,她的心情實在不怎麼樣。
那人心思竟如此陰暗,這種事都做的出來。
單單是嫁衣,她就已經看到兩次了。
一想想就感覺頭皮發麻,心中着實不舒服。
“王爺,出事了。”
冷風去而復返,腳步有些急。
聞此,墨雪顏頓時一愣,急忙開口問道:“出了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