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森無比遼闊,彷彿血黑沙灘有多長,這鬼森就有多大,漫無邊際,完全看不到盡頭。〔〕
距離鬼森還有百米左右,一股腥臭的味道,迎面撲來,有點像是死老鼠的味道,又有點像是腐朽了數十年爛泥腥味,但比起在一般樹林裡聞到的,要遠遠強上無數倍。
“是怨的味道?”
這種味道,我太熟悉了,在厲鬼的身上經常聞到,只是從沒遇到過,能像鬼森這般濃厚,沖天而起,幾乎扭曲了空間。
這得有多深的恨意!
空間裡的怨氣,已經化爲實質,濃密地仿若膠狀,附在那些奇型怪狀的樹枝上,若不細看,還以爲是蛇蟲之類的生物。
“是怨,諸子百家被坑殺的修者怨氣,可以說,當時這秦始皇儒坑殺了多少人,就有多少隻怨靈。”
“秦始皇不死,怨氣不散、枝葉不枯。”
“你們知道嗎?其實這鬼森裡的每一顆樹,都是怨靈所化,他們在死後甘願化爲一顆樹,不爲別的,就是爲了紮根在秦始皇陵裡。”
“就像心臟裡的蛆蟲,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吸食秦始皇的骨髓,給他帶多一絲的不快活,他們就少一絲的痛苦。”
“千秋萬載,直至看到秦始皇真正死亡,或許他們的怨氣纔會消散,消失在這秦始皇陵裡。〔〕”
徐文傑表情凝重,雖然無法真正經歷這些怨靈的痛苦,但只要聽到這個故事,就會產生一種極爲深沉的感覺。
這種壓抑的感覺,彷彿能遮天閉日,任何的陽光,都無法驅逐這沖天的怨氣。
“你是怎麼知道的?”
岱不笑道,但此時的笑容,卻是苦澀無比。
“三國聯盟,是通過這裡之後,我才折返去阻擊你們。”
“而這個故事,是他們跟我說的。”
徐文傑看向那些奇怪的樹木,驀然,一個詭異的臉孔,從樹幹浮現了出來,類似眼瞳的紋理,奇怪地看着徐文傑,然後樹皮裂開,竟是發出了聲音。
“你怎麼又來了?”
聲音低沉、乾涸,彷彿數百年沒開口,說起來像是沙礫摩挲般,刺得耳膜有些難受。
“這些是什麼人?難道,又是跟秦始皇作對的?”
“哈,兩千年過去了,沒想到秦始皇還有這麼多的敵人,不過,你們跟之前那幫人一樣,境界太低,根本無法殺死那暴君。〔〕”
我們莫名其妙地看着徐文傑,這些怨靈老樹,並不像之前的那些怪物,在見到我們的時候立刻攻擊,反而是跟徐文傑交談了起來。
氣氛變得有些古怪起來,竟像是朋友間在交談、敘舊。
“這可說不定,或許秦始皇已經老了,只要我們輕輕一碰,他就魂飛魄散了呢。”
“不過,反正你們也不抱希望,只要我們是秦始皇的敵人,只要能讓他有些許的不快活,甚至於麻煩,你們就開心了,不是嗎?”
徐文傑看着怨靈老樹道。
“那個暴君,可不像你們想的那般弱。”怨靈老樹嘆道,不過瞬間又詭異地笑了起來:“不過,你說對了,只要他不快活,我們就開心了!”
“對,只要他不快活,我們就開心了!”
驀然,所有的怨靈老樹,都浮現出古怪的臉孔,開懷地笑了起來。
“希望給你們帶回好消息的,走吧!”
徐文傑帶着我們繼續往前,怨靈老樹臉孔消失,整個鬼森又恢復了之前的壓抑氛圍。
“這就過了?”死胖子愣道。
“嗯,鬼森這一關,本來就不是秦始皇設下的,而是被秦始皇坑殺的百家修者怨靈所凝,立場不同,他們不但不會爲秦始皇做什麼,反而更希望我們能宰了他!”
“所以,三國聯盟說明來意之後,鬼森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大開方便之門,讓他們直接通過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徐文傑感嘆道。
“這些怨靈,難道不能進入幽冥鬼界?難道不能超度?”
看着這漫無邊際的鬼森,其實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秦始皇那罄竹難書的滔天罪孽,而是這些怨靈的無盡沉淪。
與其活在無盡的怨恨裡,還不如重新投胎,開啓一段新的人生。
“百家修者,人數衆多,自然有些是業罪在身,但大多數,只要去到幽冥鬼界,重新投胎不是問題。”
“但他們不願。他們寧可活得痛苦,也要看着秦始皇徹底滅亡,這股怨氣凝聚在一起,就算是境界再高的大能,也無法度化這個鬼森。”
“所以,與其想着如何超度,還不如想想怎麼宰了秦始皇。只要秦始皇一死,怨氣消散,他們自然就被超度了。”徐文傑淡笑道。
無論是超度鬼森,或是殺死秦始皇,這聽起來,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奪取真龍之氣,斷了秦始皇的後路,是否就能算是殺了秦始皇?
邋遢老道,究竟還留有什麼後手?
心事憂憂,加上這鬼森異常沉重的氣氛,我們沒有再說話,而是悶頭趕路,只盼能早點走出這個鬼森,追上三國聯盟的步伐。
這個鬼森,讓人太壓抑,太不舒服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怨靈老樹上,一個個詭異的面孔,驀然浮現了出來。
“站住!”
站住?叫的是我們?
“怎麼了?”徐文傑皺起了眉目,之前三國聯盟在鬼森的時候,可沒有發生這種事。
“你跟秦始皇,有什麼關係!”
淡漠的紋理,變得凌厲,看上去,彷彿臉孔瞬間猙獰,煞氣畢露。
“我?”徐文傑訝道。
“他!”
所有的怨靈老樹,都把目光扔向我,張牙裂嘴,恨不得直接衝上來,在我身上咬上一口。
“我?”
我頓時張大了眼睛,我跟秦始皇,能有什麼關係?
“還在裝蒜!”
“沒想到,你竟跟那暴君有關係!瞎了我的狗眼,竟差點放你過去了!”
“既然暴君一直躲在暗處,不敢出來,那就拿你的血,來祭奠我們百家修者的在天之靈!”
一根根粗大的藤條,從泥土裡冒了出來,鋪天蓋地朝我們抽擊而至,一時間,我們眼裡能看到的,只有樹藤。
“只要跟暴君有關的,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