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因爲，我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白琉月的態度依舊淡然，看着問情越發難看的臉色，再來一刀：“問情，我從不是離了你，便無法繼續做生意。更不是信任你到如同我自己。你背叛也好，離開也好，都隨你。因爲，你是自由的。”
從我將你帶出留情閣的一刻開始，你就是自由的了。
白琉月的後面一句話沒有說出。
問情手上棋子悄然落下，一如她臉上的淚水一樣。
“王妃，您殺了我吧。”問情嚎啕大哭，跪在了棋盤前。
“離開吧，趁着我還沒有真的趕走你的時候。”
“問情無處可去。”
“雖不知你將我什麼秘密告訴了北堂家，但是，他們應該會收留你吧？若是沒有收留，便去找北堂雲水。”白琉月看着女子，淡淡的說道。
“問情不去，問情想等着那個人。”
“既然如此，爲何背叛？”
“他們說，只要幫他們做事，他們就放了那個人。問情想等他回來。”
“你會失望的。”白琉月看着女子，最後嘆了口氣。
“問情不怕失望。”問情的態度堅決。白琉月見此，只好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這兒吧，但是，這裡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你來負責。你只要等待着白零就好。”
“謝謝王妃。”問情激動道。
白琉月聞言，看了眼女子。最後搖了搖頭。問世間情爲何物，但凡是誰，都無法逃離這情之一字啊。
問情本就是重情義的女子，如今遇上了白零，合該是她的劫。
又或許，她真的能憑着一片真心，打動白零？
白琉月想了一下這個可能性，着實是不知該如何去想。
打從白零出現在自己身邊開始，就總是一副悶悶的樣子。
他什麼也不說，可縱然不說，也還是能感覺得到，這個人，有無數說不出的傷。
他從不會提起他的過去，因爲，那些過去似乎會讓他更加難過。
往事不堪回首，她這樣想。
她想過，白零也許有朝一日會離開。或許，這次就是他主動離開，而非別人抓住了他。
只是，眼前的女子，卻不會這樣覺得吧。
事實上，若白零不是被抓，那麼，便是爲了從問情身邊逃離。
只是，這些話，卻是永遠也不能對眼前的女子說。
一旦說了，她便會陷入絕望。
“問情，你留在這裡，但是卻要答應我。若是有朝一日，那個人回來了，並且再度拒絕了你，你便放棄他。”白琉月看着問情，這般要求道。
“是，問情知道了。若是他拒絕了問情，問情便青燈古佛，了卻殘生。”問情低眉。
“何必？這天下間，有許多值得你去注意的人，也有比白零更好的存在，你若是因爲白零而放棄一切的話，那不是讓白零也心中難安嗎？”白琉月無奈。
“王妃……問情此生，只愛他一個人。若是不能得了他的愛，不如就這樣了卻殘生。王妃應該明白的吧？想要與相愛的人執子之手，想要讓心愛的人也愛着自己。”問情看着白琉月，期待的問道。
“恩，我知道，但是，我卻不覺得，得不到就要去出家是對的。”白琉月皺眉。
問情聞言，卻是一笑：“那是因爲，王妃很幸運，沒有看到讓人絕望的一切。問情很早便被賣到留情閣了。在那裡，問情隨賣藝不賣身。可一開始，卻是被當做賣身的丫頭來培養的。
問情當時還小，不知何爲賣身。一直到某日，曾經對問情很好的一個姐姐，她死了。說是染了病症，當時，我很怕。然後便有人對我說了，想要不那般，就要做這樓中第一才行。再後來，問情被拍賣，是張公子救了我。然後，我便開始努力，一直到後來，成爲了留情閣的第一人。
我不必擔心被賣，也不必擔心會有人侮辱。只是，輾轉於那些人的身邊，聽着那些所謂的情話，問情早已對感情絕望。如今，見了白零公子，心中欣喜。只盼着能與他一起。若是不能，就這樣了卻殘生吧。
問情，折騰不起了。”問情的語氣溫和，人也開始溫順了起來。白琉月聽着女子的話，不得不說，很震驚！不過，卻也不覺得可取。
地獄嗎？
她所見過的地獄，遠遠要比問情更加可怕。
那種隨時都會死亡的日子，是她此生最大的噩夢。可是，她卻也依舊要活着。而且要活的比誰都好。
因爲她的命，是用很多人的命換來的。
“問情，你的人生，我不該多說什麼，但是我卻還是要告訴你，不要鑽牛角尖。白零雖好，卻不是你良人。總有一日，你會見到那個讓你恨不得用一輩子去追隨，去喜愛的男人。而那個人，恰巧，也愛着你。”
白琉月的語氣溫柔，看着問情，她臉上掛着溫柔的笑容。
這個女子，是她帶出來的，所以她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至少要比自己簡單一些纔好。
“王妃……爲何要對問情好？問情明明背叛了您。”
“因爲你做的一切是爲了白零啊。白零是我的下屬，所以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對你也好，對白零也好。我想過也許你會犯錯，卻沒想到，你犯了最不能原諒的錯誤。”白琉月嘆息。
“是問情的錯。”
“不，是我的錯。罷了，問情，我今日來，只是希望你不會自己鑽牛角尖罷了。若是我不來的話，你是不是要一直自己對弈？是不是要一直愧疚？”白琉月看着問情，詢問道。
問情低頭不語。
“我還有許些事情要做，不能在此處多留，便先離開了。不過問情，我希望我說的話，你都聽進去了。”說着，白琉月沒等問情回答自己，就離開了。
白琉月走後，問情看着這棋盤，在看到白琉月走的棋子棋路之後，終於大哭了起來。
白琉月走的棋子，每一步都雜亂無章，但是這看似雜亂無章的背後，卻是將黑色棋子都引入了生路。
隨意走哪一步，黑色棋子都有無限的可能性。
問情長在留情閣，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對她好的人。
張臨溪也好，白琉月也好，都不曾求過回報。這些人都很聰明，能看出她的小心思，但是卻都不曾說過什麼，反倒是很縱容自己。
是否，是老天爺看她可憐，所以纔會讓這兩個人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