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山還有一山高

宇文璨耳尖一熱,略帶尷尬的輕咳一聲,解釋道:“你別想太多了,本王只是不想別人以爲本王對你動了家暴。

榮驊箏眨眨眼,突然之間有點疑惑了,叫她別想太多她想什麼了?他的耳朵怎麼紅得像猴子屁股似的?榮驊箏想不透,搖搖頭,然後心安理得的拔開瓶子上的木塞,伸出指尖輕勾一點就想抹上額頭。

“等一下!”宇文璨被她這個動作刺激得臉都黑了,一把搶過瓶子,冷冰冰的命令道:“這種藥膏顏色深,你先撥開頭髮,弄到頭髮上去更惹人注目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竟然一手拿着藥一手就粗魯的往臉上抹東西,就不怕弄錯位置?!

“就你婆媽!”榮驊箏瞪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的伸出一手掀開劉海,一手抹藥,在期間,由於動手弄開劉海的時候注意到傷口具體的位置,所以動作很利索,很快就上好了藥。

宇文璨眯一下眼,語氣比剛纔好了很多,“劉海先別放下來,待藥膏幹了之後再放。”

榮驊箏撥劉海的動作倏地一頓,點點頭。

宇文璨見她還算乖巧,深眸閃過一抹滿意的色彩,然後動手將木塞塞好,將東西放回原地。在弄好一切推着車回到原地的時候剛好發現榮驊箏伸手就想端起茶壺倒水喝,這個動作讓他才緩下來的臉色再度板了起來,“你的手髒死了,別隨隨便便動我的茶具!”

榮驊箏手一僵,撇撇嘴,“喂,你不帶這樣的吧?”

宇文璨雖然板着臉但絲毫無損他讓人驚歎的傾世容光,說出的話卻和美好的容貌有違,“不樂意你可以滾出去!”也不想想剛纔那些藥膏裡有什麼成分,若是不小心沾到茶水喝了進去怎麼辦?

榮驊箏一噎,若是以往她的脾氣肯定也一下子就上來了,然後不管不顧的拍案大起就對着他吼:“滾個毛線啊,姐瘦着呢,滾不動!”然後掀了桌子,大搖大擺,瀟瀟灑灑的走出去!

但請注意,那是以往,是以往!所謂今時不同往日,以往沒有誰有能夠讓她爲之飢渴的東西,今天她懷裡還抱着她恨不得滴幾滴口水在上面然後佔爲己有的寶貝,所以她深吸一口氣,脣角扯出一個比哭還恐怖的笑,輕柔的道:“尊敬的王爺,請問哪裡有水可以給我淨手?”

宇文璨輕哼一聲,腰一彎,在一個角落拎起一個水袋,扔給她。

榮驊箏捨不得放開懷裡抱着的東西,所以並沒有伸手接過水袋,而是任由它在空中拋出一個拋物線然後華麗麗的墜在地毯上。

宇文璨臉一黑,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着,眼看就有衝破皮膚而出的趨勢。

榮驊箏則笑米米的觀察着水袋拋出的拋物線,在自行忽略其他阻礙的因素下認真的對它進行了個計算,得出結果之後嘖嘖兩聲,“誒,王爺的手勁不錯。”然後在宇文璨臉色黑上加黑之前很識趣的彎腰先將懷裡的東西放置在地面上,在確定宇文璨取不到之後才慢悠悠的撿起水袋,擰開蓋子,再撩開車簾仔細的淨手。

淨完手之後她自認爲非常聰明的將水袋往桌面上一拋,然後快快的彎腰撿起地毯上的盒子,但是她纔剛想伸手去拿,地上放着的那兩個盒子竟然自行懸空浮動起來了!

榮驊箏被這一幕刺激得目瞪口呆!

榮驊箏嚥了咽口沫,然後動作迅速非常的轉動看向宇文璨,卻見他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在此捧着一本書在看了,連正臉都沒留給她一個。榮驊箏微微詫異,看着依舊漂浮在自己胸前一臂之遙的兩個盒子,上前一步嘗試着伸手去拿,但是盒子像是有意識似的倏地快速一轉,在距離她一臂之遙的地方再度頓下。

榮驊箏眯眸,眼睛看一下宇文璨卻見他依舊紋風不動的看着書,她走到馬車車幕前一把撩開車幕,卻見夏侯過正認真的驅着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榮驊箏眼睛怔怔的看着一動不動的漂浮在半空中的物體,思忖半餉然後快速繞過小桌來到宇文璨的正對面,剛好看到他其實是一手拿着書一手正微微張着,修長的五指優雅的動着,像是在操控着什麼似的。

所謂沒見過豬跑難道還沒吃過豬肉麼,即使榮驊箏沒見過真正的懸空取物但是武俠書她看了不少,一下子就醒悟那兩個盒子肯定是宇文璨的傑作。

“你!”她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宇文璨輕飄飄的瞟她一眼,脣角一翹,修長的手臂輕輕一揚,那兩盒漂浮着的東西倏地就乖乖的躺在他敞開的手心。

榮驊箏肉痛了,那兩盒東西一盒是百年人蔘一盒是千年靈芝,這兩個寶貝剛剛還乖乖的躺在自己懷裡呢,現在不過是轉眼之間竟然就易主了。她實在捨不得,一把拉過凳子就在他旁邊坐下,挑眉試探的道:“其實我也沒想過要你的東西……”顯然她是忘了自己剛纔想要在上面滴幾滴口水的事情。

“是麼?”宇文璨不鹹不淡睨她一眼,不置可否,手掌卻輕輕一移,將兩個盒子擱置在小桌上。

榮驊箏因爲他這個動作心猛地一緊,眼睛巴巴的瞅着兩盒東西,深怕它們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直到東西真正的落在桌子她兩手迅速的猛地一手抓一個,大眼睛瞅着宇文璨,帶了點可憐味兒的道:“喂,尊敬的王子殿下這兩個東西你就隨意施捨給我一個吧?”

“這個免談!”宇文璨一口回絕道,不管榮驊箏長大的嘴巴,徑自倒一杯水端着喝,喝完一杯才慢悠悠的開口:“現在,本王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去睡覺,要麼滾下馬車,二選一。”

榮驊箏指尖戳着兩個盒子,神采奕奕的道:“但是我不困,還不想睡。”昨晚的睡眠質量很不錯。

“那是你的事,本王現在要看書。”

榮驊箏咬牙,反正她已經是豁出去了,什麼面子不面子的都是狗屁東西,只有一層的臉皮是臉皮,厚上一層的難道成了豬皮不成?她無所謂的,真的,只要——“你別那麼小氣嘛,你好東西多着呢,這根百年人蔘就給我了吧,我也不覬覦那支千年靈芝了。”

宇文璨擰頭,纖長的手指翻着書頁,在榮驊箏看不到的地方脣瓣卻不着痕跡的翹了一下,嘴巴卻吐出幾個字讓榮驊箏幾欲抓狂的詞,“你想現在滾下車去?”

榮驊箏全身的細胞都在暴動着,叫囂着要他揍他一頓,但是如今不行,她必須很有誠心的詢問,道:“我知道我是吵了那麼一點點,要不我們講個條件,我乖乖的睡覺去,你把這兩盒東西隨便一盒給我怎麼樣?”

宇文璨勾脣,“你憑什麼和我講條件?”

榮驊箏呼吸一噎,知道他說得完全沒錯,自己的確沒什麼籌碼和他談條件,只是……

宇文璨放下手中的書,手掌伸到桌面……

榮驊箏的心驀地一突,眼睛一閃,身子快速一轉,做了個防備動作,抓住盒子的力道也加大……

宇文璨脣邊不着痕跡的泄出一抹淺笑,卻是連正眼都沒瞟她一眼,伸出一隻手提起茶壺滿上一杯茶水,喝完一杯剛想倒第二杯榮驊箏卻鬼靈精的將盒子放置大腿上,狗腿的提起茶壺,笑米米的道:“王爺,您別動手,妾身來就好了。”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自稱妾身,討好之心可見一斑。

宇文璨挑眉,也不推辭,端起她到的茶淺抿一口,淺淺淡淡的道:“這麼想要這些東西?”嗯,這茶好像越來越好喝了,應該是剛纔那一杯茶味兒好還沒出來吧。

“想,非常想!”榮驊箏點頭如抖蒜。

宇文璨瞟一眼她嘴饞的小樣,頗爲純良的提醒一句:“你口水流到嘴角了。”

榮驊箏不介意,巴巴的點頭,還真的伸出袖子往嘴巴隨意一抹,笑米米的道:“王爺,咱們……”

宇文璨伸手打斷她的,輕飄飄的拋出一句:“你也是知道本王這些東西的價值桌面上,本王不是開善堂的,東西不是誰想要就都給的,除非是以物易物。不過……”他扯脣笑一下,目光閃爍,“你有用什麼東西是能夠來和本王交換的?”17199124

丫的,敢情這個鬼王化身成笑面虎了?她能有什麼和他交換的啊,他金庫都有兩座,這些寶貝要一筐有一筐要兩筐都是揮一揮衣袖那麼簡單的事情,她那點嫁妝只配丟到一小院的角落的份兒,那點破東西能交換個毛啊!

“……”榮驊箏在聽到宇文璨後面一句的時候希望瞬間破裂,身子一下就蔫了,像一朵沒了養分的小花兒似的。

宇文璨看她一眼,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後修長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敲。

榮驊箏嗤一聲,一把趴在桌子上,連瞟都沒瞟那個杯子一眼。別以爲姐是好欺負的,沒好處別想姐爲你服務!哼,姐有的是骨氣!

顯然的,宇文璨就想考驗她的骨氣,屈指在桌面上有規律的輕輕敲着,美好的薄脣輕啓:“當然,我們好歹還是掛名的夫妻,有些事情還是能夠商榷商榷的。”

榮驊箏一聽,大眼一亮,直起身子伸出手趕忙提起茶壺替他滿上一杯,最後還加了一句:“王爺,小心燙哈!”

宇文璨拿杯子的動作一頓,似笑非笑的瞄她一眼,“這時候你倒勤快!”

榮驊箏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絲毫不謙虛,“好說好說。”

宇文璨輕哼一聲,動作優雅流暢的捏起杯子,在喝前輕輕的吹一口氣,淺呷一口之後眯眸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紅,你精通哪一樣?”

榮驊箏一聽,瞬間覺得頭大了。撓撓頭,她很誠實的嘆了一口氣,“王爺,我真心說一句,那些東西懂得挑人,它們看不上我,所以我沒一樣是精通的。”

宇文璨眼中也沒有露出詫異反而有一股瞭然,點點頭,道:“或許吧我應該換一種問法的。”話罷,一頓,再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紅,你會哪一樣?”

這回榮驊箏笑了,樂呵呵的道:“多不敢說,但是除了針織女紅其他好說好說……”她這回還真的沒撒謊,琴,她懂鋼琴;棋,就更是了,飛行棋,五子棋,黑白棋通殺!至於書……現代哪個年輕人不懂的,找出來給她瞅瞅!關於畫嘛……繪畫課沒少上,詩詞歌賦就更是了,上學的時候沒少背。

興許她的笑意太張揚了,在認真的驅着車的夏侯過被嚇到了,身子一陣不穩,差點就翻身滾下車了。文尬尬道聲。

對於她自信的笑宇文璨視而不見,定力十足的細細抿着茶,然後再是輕飄飄的來了一句:“那好吧,皇祖母的壽辰也快到了,你就努力一些,繡一幅觀音圖給她作壽禮吧。”

“什麼?!!”榮驊箏氣息一鬱,倏地站起身來一巴掌拍在小桌上,她的力道很大小桌是紫檀木做的很穩固的連搖晃一下也沒有,但是桌面上的茶壺和幾個精緻的小杯卻在空中咯噔咯噔的舞蹈幾下才穩穩的歸回桌面上,齊齊吐出來裡面的水汽才得以安寧。

“不想繡觀音圖?”身上沾了幾滴茶水,宇文璨瞄了一眼就不管了,眯眸,然後瞭然的點點頭,“也是,就你這資質能繡出什麼樣的好東西來?觀音圖講究的神和韻結合的,只有一顆虔誠而善美的心的人才能繡得好,而你……”他眸眼一飄,撇嘴,“我真怕你繡出來的東西四不像,讓佛祖的腦袋掛在了觀音的脖子上,一來侮了觀音圖這美稱,而來也懼皇祖母以爲你有意在壽禮上折她壽,然後本王被定罪爲不肖子孫。”

最後,宇文璨淺嘆三聲,“罷了罷了,罷了吧。”

榮驊箏牙牀被她自己咬得吱吱作響,雙手握拳,強行的隱忍着急速飆升的怒氣。但是,真TmD,TNND,丫的,祖宗的,什麼狗屁東西啊,什麼叫做佛祖的腦袋長在了觀音的脖子上?她看他纔是狗嘴長在了人臉上,不然嘴巴怎麼會吐的全不是人話?!

宇文璨對她的怒氣渾然不覺似的,輕飄飄的繼續給她指另一條明路:“當然,吃力不討好的事你自己想做也就做罷了,本王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到時候本王吃不了兜着走。所以……”

“……”榮驊箏嘴脣緊抿着,光潔的額頭上愣是突出幾條青筋來。青筋抽得剛纔撞到的額頭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她牙關咬得緊,愣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舒張着,在爲待會的大開殺戒做準備。

沒錯,她確定了,只要他再說出一句不中聽的,她立刻上前擰了他的脖子,這張開闔着的嘴巴真心惱人!丫丫的!

宇文璨看着,脣邊泄出一個淺笑,笑容溫和完美,像淺樹梨花開一樣優雅迷人。他把握有度的開口,“其實觀音圖是有點爲難你了,不如你替本王繡一件衣服吧。”

王爺終於說出目的了!夏侯過深諳真相的感嘆,王爺兜圈子的能力還真的讓人佩服,不就是昨天看到希晏世子那幾匹布心中多了個疙瘩麼,至於今天就放了一根靈芝一條人蔘來做誘餌麼?不過話說回來,跟了王爺十多年,他從來沒聽過王爺說過這麼多話了呢,他敢擔保,王爺今天說的話比今年一年的來要多出幾倍!

榮驊箏牙關鬆了一點,一雙大眼睛還是憤恨的瞪着他,一言不發的等着他的下文。

宇文璨面色很淡,完全是不做強求的模樣,只是淡淡的道:“聽說你昨兒替希宴買了一套冬衣還爲他選了幾匹布料,如此甚好,布料買得不錯,顏色也適合,如此可見你行爲純良淑德,值得表率。”說着他一頓,“我們雖然是掛名夫妻,但好歹也是夫妻,不久后皇祖母的壽宴就要來了,她最注重心意,前往宮裡祝壽的人穿的衣袍都是家眷親手做的,本王如今也算娶妻了,若是她問及本王,本王也好有個回答而你也有個好印象。”

榮驊箏嘴角一抽一抽,睨着他一動不動。

宇文璨看着,鬆弛有度的道:“就一件衣服罷了,街上大把大把的,值得費神去想麼?”

榮驊箏心一跳,暗忖自己不會做還會去買一件回來麼?這麼想着,心中一喜,嘴脣終於動了,說出的話卻裝模作樣的勉爲其難,“是不是隻要我替你繡一件衣服,你就答應將這裡任意一件東西給我。”

宇文璨眼睛快速閃過一抹精光,點點頭,慷慨的道:“你隨意選。”

“好,我答應你!”榮驊箏眼一閉,心一狠,還是裝作勉爲其難的樣子,所以她根本抓不到他眼中的精光,不然的話以她那精明的性子肯定不會如此爽快答應的,這也讓她將來的一個月飽受折磨,看到衣服就恨不得撕了痛快。她現在只是豪氣的想,丫的,誰怕誰啊,不就一件衣服麼,就是兩件她也願意多出一份錢!

嘿嘿,隨意選耶,她這人最識貨了,靈芝這下還不是她的!哼!

夏侯過搖搖頭,誒,夫人難免是小看主子了,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啊,夫人,即使你多厲害碰上主子你也只有乖乖往套裡鑽的份兒啊。

榮驊箏自認得了便宜,心裡高興不已,脣邊泄出個大大的笑。宇文璨看她一眼,很自然的在桌面上敲了敲,榮驊箏會意,心裡高興也沒計較什麼,樂呵呵的就爲他服務。

宇文璨點點頭,在旋身背對她的一霎那脣邊的笑燦若梨花,美得讓人觸目仰視!

喝完一杯茶,他放下杯子,將手上的書一把扔給她,道:“你剛纔不是說你很精神,一點都不困麼?”

榮驊箏下意識的將飛過來的書接下,對他的話持着懷疑太多,沒有回話,眼睛卻盯着他。

宇文璨揚揚下巴,悠悠閒閒的將背脊靠在輪椅上,狹長的眸子一閉,脣角微翹的道:“本王眼睛累了不想看書,你給本王讀讀吧。”

榮驊箏脣角一抽,不買賬的撇脣道:“我目不識丁。”

“昨天給夏侯過藥單子是誰寫的?”

榮驊箏嘴角抽三抽,終於道:“我有什麼報酬?”

宇文璨很慷慨,精緻的袖子一揮,輕飄飄的施捨道:“櫃子那盒鹿茸你拿去吧。”

榮驊箏可識相了,那盒鹿茸在京都的個大鋪子都很難找得着呢,她不答應就是一個傻子!

輕哼一聲,她爽快的站起來,然後把自己一把拋進旁邊柔軟舒坦的小榻,踢開鞋子,攤開昨天小糰子蓋過的狐裘,動作一氣呵成,一點也沒有這裡是別人的地盤

的意識,在暖烘烘,軟綿綿的環境中滿足的眯一下眼睛聲情並茂的的讀起了手中的《戰國策》。

到底人都是愛享受的,榮驊箏也不列外,更何況她躺着的這張小榻實在是太舒服了,她一開始還很認真的讀着的,也覺得裡面的策略、計謀什麼的都讓人詫異的好,只是讀着讀着,身子越來越暖,身下的觸感越來越美妙,後來她很沒良心的將手中的書卷往小榻尾端一拋,看也不看宇文璨一眼打一個呵欠,理直氣壯的睡了起來。

宇文璨也沒吱聲,眼睛緊閉,在聽到呵欠聲的時候脣角溢出一個柔得能將人融化進去的淺笑。

然後,兩人一路上相安無事的各自睡各自的,馬車緩緩前進,如履平地,終於在規劃好的時間到達了榮府。

今天是榮驊箏回門的日子這是榮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由於新郎官在成婚的時候沒有親自來迎娶,所以不消猜想就知道鬼王對這門親端着一種怎樣的態度。所以,在榮府所有人眼裡鬼王其實並不看重這婚事,榮府上上上下下都認爲今天回門的也不過是榮驊箏一人罷了,所以根本無需爲此準備些什麼。

對於這種結果和這種情況,榮老爺心裡不抱希望,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失望的,女兒嫁了不能多收一點禮不說女兒還連個夫家的面兒都沒見着白白嫁了,對自己的仕途一點幫助也沒有,真是生一個蛋比生榮驊箏來得強!這麼想着,榮老爺就沒有讓人奔走告假,而是堅持的上早朝,心裡算着今兒看看能不能巴結一哪一個大人,能助一助自己。

所謂好還不吃眼前虧,未雨綢繆,做人要遵守本分就是這樣,很多人總是以主觀的意識去判別一件事,而且總認爲這樣是理所當然的,所以,當鬼王府一大隊人馬在最適宜的時辰浩浩蕩蕩的出現在榮府算不上高階的府邸門前的時候,守門的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然,這世道識相的人還是有的,瞧瞧這馬車,瞧瞧這一大隊的人馬,再瞧瞧身後那一旦旦的彩禮,這陣仗,這氣勢,一下子就讓守門的人軟了腿,幾乎迫不及待的打開門叫人來了。

榮府管家這天也是剛起牀,才梳洗好就被守門凌亂的腳步聲弄得心煩意亂,牀氣一來,順手摑他臉子一掌,怒道::“冒冒失失作甚呢!”

守門很委屈,心裡想着門外的美好彩禮,想着自己要是能得到其中一二隻怕這輩子都不用愁了。他想得輕飄飄的,被管家這麼一刮更是暈坨坨的,不惱飯興奮的道:“鬼王府的人來了!”

管家頗不耐煩,肥掌一揮,惱道:“來了就來了,這不早就知道有人要來麼!”

“不,這不同啊!”守門眼中金光閃閃,像是看到金子在自己眼前發着金光似的。

其實也莫怪他會這副表情,京都歷來有規矩,大戶人家的出嫁女回門府裡每個人都會得到一筆小禮金,守門看到剛纔那陣仗想着自己這次這比小禮金肯定非常豐厚,定然比在這吝嗇的榮府做上三年守門來得多。

“會有什麼不同?!”管家嗤一聲,然後大搖大擺的給自己倒一杯水,慢悠悠的喝着道:“你小子沒娶過親,沒見過什麼世面,當然會大驚小怪了。”

守門心裡着急,有苦說不出,這回纔想不到應該說什麼爲上就又有一人跑進來了,急匆匆的道:“管,管家,大件事了……”

管家又是一氣,惱道:“你又怎麼了?”

那人粗喘一口氣,脣青最白的急急道:“恭謹王來了!”

管家一愣,回過神來又是一驚,愕然道:“你說什麼?”恭謹王來了?!昨天正午當今聖上就頒聖旨昭告全天下賜封二殿下爲恭謹王,聖旨已出天下皆訝異,怎麼這麼年輕就封王了?

有人說此王非彼皇,封了一個王只怕帝位是沒他份兒了。榮老爺和榮府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但是管家卻還有點別的心思,什麼帝位不帝位的,這些東西還說不準,現在人家好歹是一個王地位比除了太子之外的兩個殿下都要金貴多了。

所以……怠慢不得!

管家這麼想着立刻出去迎接人去了,邊走邊對兩人說:“去,你們去稟報給夫人和小姐!”老爺雖然去上朝還沒回來,但府裡好歹還有兩個主子的,出來迎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兩下人得令匆匆忙忙的分別跑到榮夫人和榮驊玫的門前敲門,這回二人才剛從暖烘烘的被窩裡爬起來,還來不及梳洗就聽到敲門聲,還說什麼小姐等一大隊人馬已經來到門口了,讓她們出去迎接。

雖然說榮驊箏現在嫁給了堂堂的二殿下宇文璨,是王妃了,但是宇文璨在榮夫人眼裡不過是個落魄的王子罷了,她犯不着委屈自己去討好一個將來沒有什麼大作爲的廢材。再者,這次不就只有榮驊箏那個不招夫婿待見的賤丫頭回來麼,一個賤丫頭也她親自出門迎接?笑話!

榮夫人嗤一聲,悠閒傲慢的揮揮手:“下去吧,讓總管令他們進來就是了。”

那個下人有點遲疑,忍不住提醒道:“夫人,恭謹王這次也來了。”

榮夫人手一頓,眯眸,“你說什麼?!”

“小姐和姑爺是共乘一輛馬車前來的,如今已經在大門前了。”他是除了守門之外第一個跑出去門外看一眼的人,他也是第一個看到榮驊箏和宇文璨從馬車裡出來的人。

雖然是第一次見傳說中的鬼王,他也沒膽子正眼去看他的容顏只敢偷偷躲在一角落看,但是也就是餘光輕輕的一瞥就足以讓他震撼了,莫非鬼王並不是鬼王而是天上帝君不成?若非仙人下凡,又怎麼長得如此丰神俊朗?1aahe。

荒謬,荒謬啊,這世間的傳言果真光謬,不可信,不可信啊!

榮夫人心中憋氣不已,她早聽說過鬼王容貌醜陋,性情暴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他的幾任妻子就是因爲受不了他的容貌,看不過他的滿手血腥才自殺而盡的。爲此,她一直暗暗期待榮驊箏也效仿鬼王前幾任妻子,被鬼王地獄厲鬼一般的醜陋相貌和嗜血性子嚇破膽子,然後不出多月就歸西而去。

誰料,人願不如天算,這回榮驊箏那丫頭不但不早些去死竟然還和鬼王一起回門,她就不怕被天下人取笑有一個鬼一般的夫君?!

榮夫人心裡雖然看不起鬼王,認爲他只是空有王子虛名實則沒一樣是好的,但是爛船仍有三根釘,榮府不過區區四品府邸,爲了不往釘子上撞,她還是暗暗嚥下一口憤氣,手帕一甩,輕哼一聲道:“走吧,帶路!”

“哼!”真是氣人!那個賤丫頭回門罷了,竟然要他親自迎接,她的房間距離大門可是有一段距離的!

所以,她的腳步不得不匆匆忙忙的,然而,當她腳步匆匆忿忿的來到大門的前院的一條走廊處,還沒看到大門外的情況就看到前院裡面出門的臺階前堆滿了大旦小旦的禮箱,禮箱之多幾乎塞滿了長長的門庭。

竟然這麼多禮?!她心一喜,繼而又是一驚,想着這麼多的禮人來往哪裡站了?

原本就急匆匆的腳步早看到禮箱的時候榮夫人幾乎是提着裙襬奔出去的,她來到前院的臺階,還來不及往外探頭看大門外的情況就看到榮驊玫目光定定地看向一方,像丟了魂似的。

榮夫人一驚,想着現在是寒冬時分,什麼妖魔鬼怪最怕冷了,最想要的就是有一個溫暖的軀體冬眠,她女兒溫潤如玉,美好如陌上桑會不會被那些妖魔鬼怪看上了?聽說城東城西正街兩邊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有好幾個千金小姐昨天下午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之間就像是丟了魂似的,回到府邸之後就茶飯不思,面容憔悴起來了。

這麼一想,榮夫人心裡後怕不已,忘了門前一旦一旦的禮,急急的上前拉着女兒的手,擔憂的道:“孃的玫兒啊,你怎麼了?”

榮驊玫還是沒有反應,眼睛依舊怔怔的看向前一方,目光似喜似憂,似哀似怨,好不復雜。

榮夫人見女兒沒反應,心一涼,急得眼淚幾乎都要掉了,“玫兒,你怎麼了,你和娘說說話啊!”

榮夫人見榮驊玫還是毫無反應不禁眼眶含淚,轉頭看看四周赫然見旁邊的丫鬟的情況也不見得比榮驊玫好,一個個都是面帶春色,臉頰酡紅,含羞帶澀的。

她一驚,心暗忖這到底是怎麼了,然後再去看看身邊的幾個小廝,卻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麼異常。

榮夫人擔心什麼身邊的小廝自然看得出來,他們眼睛亮得很呢,二小姐只怕是看外面那一個仙人似的恭謹王看得丟了魂了!小廝在心底屑笑一番,然後怕外邊的人等太久多有得罪,自己會被禍及遂悄然上前一步,附在榮夫人耳邊道:“夫人,小姐沒事的,只是看東西看得有些出神罷了,你……捏她一把就回過神來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榮夫人心一狠,伸出手用力的在榮驊玫的腰側捏一把,她的手還沒放開一直呆愣着的榮驊玫卻驀地尖叫出聲,聲音尖利而刺耳,如果不是怕惹怒主子身邊的丫鬟和小廝都恨不得要伸手捂住耳朵。

真是的,屠宰場的宰豬聲聽過不少,但還真沒聽過比宰豬聲還難聽的聲音。

榮驊玫回過神來,只覺得腰間的肉都像要被人捏下一塊似的,剛想大聲呵斥出聲卻見是自己的孃親站在旁邊擔憂的看着自己。她甚是委屈,聲音很不好的對着她喝道:“娘,你幹什麼呢!”痛死她了!

對於她的喝聲榮夫人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反而鬆了一口氣,眼中又是淚又是笑的道:“玫兒,你沒事就好了,剛纔擔心死孃親了。”

榮驊玫翻翻白眼,覺得她太大驚小怪了,撇嘴道:“娘你在說什麼呢,我會有什麼事?”

榮夫人趕忙安撫性的附和道:“沒事,我女兒當然沒事。”但轉念一想,有道:“但是玫兒啊,你剛纔在想什麼呢,孃親叫你好幾聲都沒回應娘?”

榮夫人的話一下子就驚醒了榮驊玫,她一怔,然後目光再度轉向門口。

榮夫人甚覺怪異,尋着她的目光往前一看,這一看也驚呆住了。“這,這是……”這到底是誰?榮夫人有點不敢置信,外面一隊人馬中有兩人在最前面,一個是她最痛恨的賤蹄子,但另外一個坐在輪椅上,一身貴氣,優雅尊貴的男子是誰?

難道……他就是鬼王?!

不,不會的,鬼王不是奇醜無比,不敢以真實面目示人的麼,怎麼會生得這般仙人模樣?

她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收回來,榮府的管家便匆匆的上前幾步,細聲的提醒道:“夫人,恭謹王和恭謹王妃候着已久,夫人還是快些出去迎接吧,要是怠慢了……”雖然這趟是回門,大家都是一家人無需拘禮,但是人家的身份可是明擺在那裡的,不親自行跪禮迎接只怕被聖上知曉會直接降罪於老爺啊。

被他這麼一提醒榮夫人猛地回過神來,連忙的提起裙襬,匆匆的踏上階梯,來到大門門檻處,跨出門檻頓在距離一男一女三丈左右的距離處。而榮驊玫在榮夫人有所動作之後也興沖沖,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只不過兩母女雖然是出去了,但是並沒有行禮迎接,榮夫人眼睛複雜憤恨的瞪着榮驊箏,而榮驊玫則目光癡迷的凝視着宇文璨,眼睛捨不得移開分毫。

管家心裡有點發急,暗忖到底是青樓出身的女子,還真的上不了檯面,竟然在這樣的場合上如此失禮,若是傳了出去肯定被人貽笑大方。忍不住,他再度出聲提醒道:“夫人,別站着了,行跪禮。”誒,他之前也算是看走眼了,以爲大小姐被人稱爲鬼女肯定是沒出路的了,誰知道她嫁過去第二天鬼王就被封王了。

鬼王可是四個王子中第一個被封王的啊,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大小姐旺夫啊!

誒,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年老爺仕途坎坷多舛,在娶了大夫人之後卻一改糜敗反而屢屢有貴人相助,不但一下子從小小的書生變成了朝廷命官,而且在短短几年就升到了正五品。只可惜老爺沒眼光大夫人也死得早,如果大夫人活到現在老爺肯定不會到在十幾年之後才升了一個小小的側四品,怕早是二三品的高階官品了。

誒,可惜了!

管家在暗暗嘆息,榮夫人心裡也不好過,她和榮驊玫二人都定定的站在一旁,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一身華貴衣袍,還有珠光寶氣的榮驊箏,心裡有一種叫做嫉妒得東西暗暗的滋長着。

那是多華貴的衣袍啊,那綢緞她從來都只是聽青樓的貴客和高階的夫人朋友說過,她連正眼都沒看到過呢,想不到第一次見卻是穿在那個賤蹄子身上!哼,真可恨!

無論是衣袍柔軟光滑的面料,上面點綴着精緻的金絲線,還有袍子上一朵朵精巧完美的全力綻放着的茶花,都美好得讓人驚羨。還有,她脖頸上的狐裘,毛色雪白晶瑩,毛豐澤潤,一看就知道上好的料子做的。這樣的衣袍這樣的狐裘,榮夫人看得眼冒血絲,看得妒火橫生,恨不得提着剪刀上前剪了它!賤蹄子就不配擁有這樣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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