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永清說:“以你的瞭解,道長和永潔,誰的道行更高一些?”
“要我說呀!永潔師姐是班科出身,講學問當然是她高了,但是道長就是道長,他在儀珠師祖身邊的時間最長,還得到儀清師傅的賞識,道行嘛!我進道觀這麼久,還沒見識過一次,永潔師姐應當在他之上。”
永清的話,讓我大抵摸到了理順和永潔的心結,兩人其實是貌合神離,甚至永潔是大智若愚,而理順,是仗着資歷,力壓永潔這個新派道姑的。
可惜來此之前,我對紫金山道觀的現在瞭解得太少了。
我繼續問永清道:“你剛纔說儀珠是師祖,我感覺你這個稱呼不對呀!應當是師伯。”
“可不是,過去,我們都這麼叫儀珠師祖的,可是最近這些年,全改了,我們的師伯只有一個,她就是儀琳師伯。”永清對我一吐爲快。
“儀琳師伯是圓寂的?還是人爲故去的?”我問。
永清說:“儀琳師伯走時已經改革開放了,說是圓寂的,但是我看不象。”
“爲什麼?有資料留下嗎?”儀琳是我的三個弟子中最勤奮的,我對她寄以厚望。
“因爲儀琳師伯一走,儀珠師祖接着就圓寂了,兩人相隔不到三天離世。儀琳師伯什麼都沒留下,也許原本就沒有什麼可留的,但是儀珠師祖,她的故事比一匹布還長,說道觀是她救下的,根本就沒有儀琳師伯什麼事。”永清象是爲儀琳打抱不平,卻又不象。
“對了,剛纔你說我們道觀的弟子分支和歸屬有錯誤,錯誤在哪裡呢?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永清又回到了剛纔的問題。
我說:“這個錯誤我說了,你會大跌眼鏡的,我看我還是不說爲好。”
“你說說看嘛!我覺得呀,我和你特有緣的,你信緣嗎?”
“我來此之前不信,見到你後我信了。”我笑了笑。
“還有,你說的話,不象你這個年紀,你彷彿是另一個永潔師姐,讓我着迷。”
永清應當大我十來歲的,她出家之前一定還年輕,她問的話有些古怪,我只挑其中一個問題回答,就能叉開她的話題,我說:“我聽出來了,你挺拜服你師姐的。”
“可不是,我師姐當初開導我不要出家,要不是那個人真結了婚,我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你是什麼時候進道觀的?”我想確定永清是否真是因情所困而出家。
“我十九歲時帶髮修行,三年後剔度。”永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麼年輕呀!跟我現在年紀一樣耶。”我問:“你怎麼就不讀大學了?”
“我後來讀了呀!不過,是電大。”永清又笑開了。
我提醒永清說:“你出來快一個小時了吧?”
永清看了看手機說:“剛好一個小時,我不急着回去的。”
“你明天一早不用做早課嗎?”我還沒想好如何住進道觀,自然希望能接到正式的邀請。
“要呀!早上五點半就得準備的。”永清說,“現在才八點。”
“你一會回去,能替我問候一下永潔道姑嗎?就說我謝謝她。”
“你要謝她?要不是她,道長也許會收下
木箱子呢。”永清的悟性還沒有我高。
“木箱子已經被收下了呀!難道不是嗎?”我反問永清。
“你扔水井裡去了,哎喲!這事其他人還不知道呢,這算是收下嗎?”永清更加迷惑了。
我笑了笑說:“當然算是收下了,你們道長不收,不代表紫金山道觀不收呀?”
“你說得也對,的確是我們道觀收下了,可是木箱子也許沉到底下去了,照理是很難撈上來的,你什麼地方不扔,怎麼就扔到水井裡?你沒想過這個後果嗎?”永清一片迷惘。
我說:“我想過了,只有扔到水井裡,纔算是你們道觀收下了。”我想我要是扔到別處,還不讓別的什麼人撿去賣錢?這可不是一般的一塊原木,而是藍瑜的“界”,這個“界”原來就屬於紫金山道觀,現在扔到水井裡,也算是“還界歸觀”了。
“紫瑜施主。”永清突然對我念起大悲咒。
我隨她起念,趕超了她,一遍下來,永清呼出一口氣說:“紫瑜施主,我跟你真有緣,你告訴我,你過去肯定帶髮修行過,你下午見道長時,你爲什麼不跟他解釋呢?你再堅持一會,你肯定能打開那個木箱子的。”
“現在,木箱子是否能打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我,對不對?”
“我當然相信你了,我們只知道我們道觀有藍瑜師祖,但是她生平往事,我們一無所知,藍瑜師祖一直也不轉世,一直在她的界裡,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蔡先生的故事,你能否跟我說說。”永清對我的來路越來越感興趣了。
“嗯,這事說來,可能比你們師祖儀珠的故事還長,我怕影響你明天做早課呢,至於蔡先生的故事,我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原來想從你們這裡瞭解更多,但是理順道長將我拒之門外,我怕是無法知其二了。”
“這其二是什麼呢?”永清順着我的話問了一句。
“這其二嘛!我很想知道藍瑜道姑的‘界’是如何到了香港蔡先生手裡的,如果不是我意外打開了它,我還不知道這個木箱子是你們道觀藍瑜道姑的。”因爲事涉何再清母親蔡怡珍的身世,我沒有對永清說出我的真實來意。
“你意外打開過,所以你才知道藍瑜師祖就在裡面,是這樣嗎?”
“對,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塊原木,其實不然,經我念咒,它被打開了,上面呈現‘藍瑜’兩字,我將它帶到京城,枕着它睡覺,藍瑜道姑讓我送回紫金山道觀。整個經過就是這樣,可惜理順道長不相信我,不過,它終於回到你們道觀了,我盡了我最大努力了。”
“這麼說,藍瑜師祖的界裡肯定有很多秘密,哎呀!你扔水井裡了,大不敬呀!?藍瑜師祖會不會怪你?”永清說完趕緊起咒唸了起來。
“永清,你別念了,藍瑜道姑她不會怪我的。”
在我面前,永清簡直就是一個初出茅廬道童,她一臉迷惘地問:“爲什麼?”
“天機不可泄,你趕緊回去,替我問候你師姐。”永清想不明白的事,我相信永潔是能想明白的。我不僅是周紫瑜,還是紫金山道觀的第三代弟子,她們得管我叫祖師叔。
“哦,我回去。”永清起身,走到門口。
我
給她開了門,她瞧着我,彷彿已經穿越了,一會才說:“紫瑜師祖,我回了。”
“回吧!問候你師姐。”我擡手示意永清快走。
永清會真穿越,看到我前世童身嗎?她一定看到了,不然,她剛纔不會那麼稱呼我的。
連一個小道童都能看到我的真身,理順道長會看不到嗎?永潔會看不到嗎?她們一致認爲我有邪術,這是矇騙永清呢?還是他們要掩蓋某個真相?
藍瑜和她的“界”已經重回紫金山道觀了,她的目的是揭開她想知道的真相,這個真相會包括我想知道的蔡怡珍的身世秘密嗎?儀瑾的頭蓋骨也許是啓開一切真相的“鑰匙”,那麼儀瑾的頭蓋骨極可能掉進了水井。
水井是什麼時候開始被封閉不用的?
爲了避開李鑫的追尋,我關上手機,繼而用何再清送給我的香草醬沐浴,一如當初在鬼王廟贖身時那樣,我的意念一定,身體立即飄飄然的,要蕩起來。
回到牀上,我起念大悲咒,整個人彷彿飄在了空氣當中。
我相信,蓋在我身上的被子是不會自己飛走的,但是被子被人爲揚起來了,它象水一樣漾動着一片白光,繼而又蓋在了我的身上。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一個聲音在我腦際響起:睡好了,別站起來。
我問:“你是誰?要幹什麼?”
“不要問我是誰?藍瑜的木箱子呢?”顯然,有人闖進來了。
“扔了。”我在心裡輕笑一聲。心想藍瑜和她的界一起來了,她的界,用不着我保護。
“扔哪裡去了?快說。”來者追問藍瑜的木箱子,必定來者不善。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堅持不說扔在哪裡,想探知對方的身份。
“因爲你的死期到了。”來者以殺我相要脅。
“是嗎?那你還不動手。”殺了我,誰也別想知道木箱子扔到哪裡。
“你?真的就不怕死?”來者再掀我的被子。
“我幹嗎要怕死?”我輕哼一聲說:“因爲我已經死了,不信,你摸摸我。”如果此時來的是人,他只需摸到我,我的身體肯定會“告訴”他,我其實就是一個“死人”。
“你死了?你不是還說話嗎?”來者不相信死人還能說話。
“你不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這樣吧!我伸出一個手指頭,讓你砍一下試試,你要是能砍下來,我就還活着,你砍不下來呢,你大約見鬼了。”我嚇了來者幾句。
“好,你伸個手指,我來砍。”來者晃着刀。
我伸出戴了戒指的中指說:“看到我手指了嗎?”
“看到了,我真削你手指了,你別怪我,我只想得到那個木箱子。”來者給自己壯膽。
“你爲何要得到那個木箱子?誰跟你說這事的?”我不問清楚這個,就嚇走了來者,我覺得不合算,畢竟,想得到木箱子的人,肯定有其背後意圖。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拿人錢財而己,砍你一刀,便宜你了。”來者的話還真多。
“你砍我一刀,還便宜我?”我就奇怪了這個膽大妄爲的強人。
“是呀!你、你別勾我。”來者顯然被我的容貌震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