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覺得有些不對勁,雲兒走在前面帶路,那兩個小廝一坐一右的跟在眉絡的身後,兩人看起來瘦而精悍不像凡人,這明明就是防止眉絡逃跑的節奏呀,看來容恆也並不是對眉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眉絡發覺了沒有。
我跟着大家一路來到一處陌生的別院,天已經黑了下來,院子裡只有正房一間屋子亮着燈,其餘地方全是黑黢黢的。
我一時也想不出容恆想搞什麼鬼,根據那晚他和他那死鬼老爹的密謀,要利用汐月郡主來刺激眉絡的嫉妒心,這一步已經實施了,並且效果相當的不錯,卻不知下一步會怎麼走。
哦,對了,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讓眉絡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是她大梁郡主的身份。
但是有一點是容恆不知道的,就是眉絡早在兩年前就知道了他是容天齡的兒子,所以她才一直拖着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
真不知道容恆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撬開眉落的嘴,估計來硬的是不行的,軟的也未必可行啊,他都軟了兩年了啊,估計只能軟硬兼施了。
“眉絡姑娘進去吧,大當家的在裡面等你呢。”雲兒示意讓眉絡進那個亮着燈的屋子,自己和那兩個小廝則去了院子外面守着。
眉絡推門進屋,一眼便看見了容恆,他正在燈下獨飲,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光照映着他俊美的臉龐,平添了幾分落寞。
眉絡靜靜的看着他,並沒有走過去。
容恆擡頭看着眉絡,眼中剎那間溢滿了光彩,寶石一般的眼眸招魂攝魄一般的要將眉絡拉進去,眉絡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金鈴也叮鈴鈴地響了一下,但不知爲何她又站住了。
“洛兒,過來。”容恆放下酒杯,對着她招手。
“絡兒,你在生我的氣是嗎?”他說“怪我打了你一巴掌,怪我不護着你,其實我是有苦衷的,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眉絡這才走了過去,在容恆的身邊坐了下來。
容恆看着她,伸出手去摸眉絡的臉,是那隻早上打她巴掌的手,眉絡頭一偏躲了過去。
“對不起,洛兒,我打了你,但是如果我不打你,汐月郡主不會放過你的,你也看到了汐月郡主的手段了,殺一個下人對她來說比打死一匹馬要容易的多。”容恆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道“還痛嗎,我給你上藥,乖,別動。”
“你會和汐月成婚嗎?”眉絡突然問道。
容恆沒有回答,他自顧自的打開了瓶口一股藥香味飄了出來,他撩開了眉絡遮擋臉龐的黑髮,白皙的臉龐上依稀還有一個巴掌印,他從小瓷瓶中倒出金黃色的藥膏,在巴掌印上細細的塗着,他一邊塗藥膏一邊開口道。
“我也不想的,我和汐月雖然是一起長大的,但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看待,只是義父現在正與大王商討我和汐月的婚事,我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從前說過要娶我的難道都是騙我的嗎?”眉絡繼續問。
“不是,我確實是想過要娶你的,但是父侯是不
會允許我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的,我原本想找機會讓父侯接納你,但是你一直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
“若我身份高貴如何?”
“若你身份高貴,可以和我宏武侯之子的身份匹配,可以想辦法周旋,我會從汐月身上下手,讓她放棄我,你相信我辦法總是有的,等解除了婚約,我即刻去大梁提親,現在四國之中,大梁與大周最爲交好,大王一定會樂見其成的。”
“那麼我的身份卑賤又如何呢?”
“若你身份卑賤,必然做不了我的正妻,我只有娶了汐月,但你在我身邊,我一定會護你周全。”容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光炯炯的看着眉絡。
眉絡立馬避開了容恆的目光,想了一會兒道“我只是樑國的一個商賈之女,家裡有些錢財,但商人地位卑賤,所以一直不願吐露身份。”
容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手上動作越發輕柔“那你好好的富貴日子不過,千里迢迢來周國做什麼?”
“父親要把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所以我逃了。”眉絡繼續道。
容恆結束了塗藥膏,將小瓷瓶從新塞好,放在桌子上,然後把目光轉向眉絡,眉絡也在看着他,兩人目光相觸之時,容恆突然笑了,他笑出了聲音,道“你這個謊說的太拙略,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嗎,你見過商賈之女敢打郡主的嗎,你又不是傻子,要我說你至少是個將軍之女。”
“我說的都是真,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眉絡道。
我在一旁見這兩人你來我往的,也挺替她們傷腦筋的,他們二人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但卻不知道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容恆想讓眉絡親口說出自己的身份,眉絡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說出自己大梁郡主的身份的,如果說了不就是把自己擺在了容恆殺父仇人的位子上了嗎,那豈不是自掘墳墓。
哎,真不知此局該如何破。
容恆看着她突然嘆了口氣,道“算了吧,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若是往日你告訴我你的身份我還能想辦法,只是現在太遲了。”
“容恆,什麼太遲了,你是什麼意思?”眉絡問。
“你把汐月給打了,雖然今天我一直沒表態要怎麼處置你,但以我對汐月的瞭解,她今晚一定會去樑王那裡告狀,樑王愛女心切,不出我所料,明天一早就會有聖旨下來,要帶你去處置,除非你有過硬的後臺,否者我也護不了你啊!”
眉絡仍然沉默着,我想此時容恆一定很抓狂,都到這個份上了,爲什麼眉絡還不肯承認自己大梁郡主的身份呢?
“所以,我決定讓你走。”容恆道“包袱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乘着夜色,你先在就走。”
“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能和義父和大王抗衡,對不起,洛兒,我護不住你。”容恆俊美的面容此時滿是自責和痛惜的神色。
那一個人從來都是驕傲和自負的,何時有過這樣的無奈,那一張臉從來都是冷峻堅毅的,何時有過這樣無助的神色。
就連我明
明知道他只是在做戲,仍然忍不住要心疼他,何況是眉絡呢。
眉絡放在桌在上的兩隻手,緊緊的絞在一起,她低垂着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見她俊巧的鼻子下嘴巴抿成了一條線,明顯是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我和容恆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半晌,眉絡擡起頭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那淚水始終被憋着沒有流下來。
我在一旁看着,心中就突然有了個想法,不知道眉絡那蓄滿眼眶的淚水,算不算是至情之淚呢,也不對,要至情血淚,但是到底得傷心到什麼地步,淚腺裡才能排帶血的淚來。
“容恆”她終於開口說話了,她說“對不起,都是我太沖動了,下午的時候我還在柴房反省,以後要陪在你身邊得好好改改自己的脾氣,這樣的機會真的就沒有了嗎?我在你身邊這兩年了,這兩年過的太快,好像只是一眨眼,難道除了離開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好似自言自語一樣的說道“其實我心裡是想陪你十年二十年的。”
容恆看着她,目光變得有些複雜,但只有一瞬間,很快他就轉過頭,道“十年,二十年,只有十年二十年嗎?我一直以爲你是願意陪着我一輩子的。
恐怕就是這十年二十年你也沒打算坦白身份,讓我明媒正娶,迎你過門,還是,你早就打算要離開的,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眉絡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坦白我的身份,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有苦衷的。實不相瞞,我確實早就有離開的打算,但那並非我的意願,只是命運如此,我也無可奈何。”
她伸出手去摸那張怎麼看都看不夠的臉“這兩年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樂,對不起。”
眉絡說完端起容恆喝了一半的酒一飲而盡。
容恆整個人有些呆愣,好一會兒他纔有了反應,他拿起桌上的那個白瓷瓶子在手裡把玩,好久都不說話。
我想容恆肯定沒想到眉絡這麼拿得起放的下,這兩年來明明都是她癡戀着他的,怎麼讓她走她就走了呢,那麼幹脆。
我估計容恆都要快懷疑自己了。
我卻並不意外,現在這種情況眉絡除了離開,真的是別無選擇了,且看容恆如何說吧。
容恆把玩半晌,將那個小瓶子遞給眉絡道“這裡面是上好的金創秘藥,你帶着,明早在用一次,你臉上的傷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容恆說完站了起來端起桌子上的燈,拉起眉絡的手說道“跟我走。”
容恆拉着眉絡來到牆邊,那裡放着一個博古架,燈光下可以看見博古架上擺着一些瓷瓶玉器的擺件,容恆伸手扶住一個翡翠米勒輕輕轉動,博古架動了,咯咯吱吱的像一邊移動,露出一道門來,我伸頭向裡看,黑洞洞的。
“走吧。”容恆對眉絡說道“這裡通向漱雲坊後山小樹林,你從這裡走,沒有人會發現的,只是出口的地方有些險峻,你要小心一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