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危機的狀態下,衝出來的死鬼竟然講了人言,聽這意思,還是個女的。並且不知怎麼的,從話語中我竟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我刺出去的匕首就收了力氣,定睛一看,對面這個死鬼細條條的身材,穿着皮衣,身上略有塵土,但根本掩飾不住那沖天而起的英姿颯爽。且看那眼角眉梢,蘊藏着千層的殺氣,人前人後那是百步的威風。
這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極其面熟,令我朝思暮想的女人,她不是鬼,而是洪門鎮山,水聞一!
說實在話,這當口我已經完全石化了,那句話怎麼說來,媽的娘—我的姥姥,怎麼會在這兒碰到水聞一呢?他不是追殺倖存的三個毒販子了麼,並且,還在這屍堆裡窩着,估計不點火,她到現在還不出來呢。
在水聞一身後,總共有六個身影,同樣細條條的身材,眉宇含煞,不過整體來看,都掛着些許狼狽。她們六個也是女人,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刑堂的弟子。
並且我想到,先前屍堆中發出的喘息聲,應該就是他們七個人弄出來的動靜,我還以爲是鬧鬼呢
。感情都是大活人。
此刻,我的情緒穩定了,腦子也轉悠了幾圈兒,我生怕雙方不明所以,再掐起來,真弄出人命那就太不值當的,所以當即揮手:“大家別慌,是熟人。”
我這一嗓子下去,整個人都精神多了,而小賤他們卻傻不愣登杵在那裡,瞪着眼珠子看着,還尋思呢,你老陳怎麼跟死鬼成了熟人。
還是小山子眼尖,頓時驚呼起來:“原來是她們,就是她們追殺毒販子進了山墳,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
這麼一說,人們全都驚詫起來,但也都恍然大悟了。
我看着水聞一那未變的容顏,閃亮的眸子,心中涌出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一晃就是好幾年,沒想到在見面的時候,竟是在這等場所。
我心中記掛着對方的恩情,一抱拳:“水姐,別來無恙啊。”
洪門乃是江湖的門派,起源於清末民初,所以跟江湖人說話,也得像那麼回事兒。
水聞一一直在看着我,眼睛眯成了月牙,是在笑,點點頭:“我真沒想到是你,我之所以躲在屍堆裡這麼久,就是不明白你們的來歷和底細,等聽完你們的對話我才弄明白,感情是蘑菇村的村民和你小子。黑燈瞎火的,我不敢認啊,你怎麼長這麼高了,當初見面的時候,你纔到我的肩膀。”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不過我心裡的疑問可不少,張嘴就想問,但看到這三十六具屍體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煙滾滾,沿着洞頂就往外飄了出去。這裡本來陰冷的溫度開始回升,並且伴隨着一些灼燒屍體的怪味兒。
“這裡不是講話之所,咱們出去說。”
我招呼所有人離開了這裡,等重新回到隧道之後,一股陰刺刺的風壓就撲在了身上,穿着裡三層,外三層的棉衣,也擋不住這陰風的厲害,都鑽骨頭縫裡了。
但是等出來,水聞一以及六名刑堂弟子就變了顏色,不斷的衝隧道深處凝望,就好似那裡有什麼吃人的怪物。
“水姐,今年年初的時候,我擺脫孫大炮給你捎信,想見你一面,但他說你追毒販子北上了,但我不明白,這十個月的時間,繞中國一圈兒都有富裕,怎麼才追到這裡?”
一別數年,要說我跟水聞一熟悉,那是騙人呢
。畢竟算上現在,我們才見過兩面而已。多餘的寒暄我也整不出來,老陳也不是油嘴滑舌的那類人,所以直截了當的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水聞一的臉色依舊不那麼好看,此時,甚至出現了一絲急切:“這裡也不是講話之所,我們進另一個山洞吧,省的發生危險。”
她這句話沒頭沒腦的,這兒怎麼又有危險了?
說完,沒等我反應,水聞一就帶着六個刑堂弟子進入了另一個山洞,先前提到過,隧道左右兩側都各有一個山洞,剛纔進的是左邊,現在是右邊。
我看了一眼萬里雲,那意思你不是早打探好這個地方了麼,右邊的山洞裡有啥,不會也有死屍吧?
萬里雲搖搖頭,那意思他也不知道。這貨隱瞞了搬運屍體的兇手,也跟迷一樣,這節骨眼我就不費那個心思了。
等進了山洞之後,水聞一率先跟我們介紹了那六名刑堂弟子。好傢伙,一水兒的年輕小姑娘,皮衣,皮褲,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緻,哪兒哪兒都是英氣。
我道聽途說過一些,知道洪門刑堂是專門懲治那些犯了門規的弟子的,手段十分的毒辣,什麼三道六洞,挑斷手腳筋,廢除武功,那都是真是存在的。所以說別看是六個年輕的女子,但絕不是等閒之輩。
經過介紹,我知道了她們六人的名字,分別是墨雨,傾城,木木,清揚,紅豆,甜品。這些名字聽到我的耳朵裡,總感覺十分別扭,心說,這人厲害,名字也與衆不同啊。
並且我還知道,墨雨是六人中的大姐,其地位並不比水聞一低多少,而年紀最輕的是木木,才十七歲,算起來,比我還小。不過她們手底下都有真功夫,什麼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钂鐮鑠棒鞭鐗錘抓,幾乎是樣樣精通。要說飛個檐,走個壁,那都是小意思。
什麼叫登萍渡水,哪個又叫踏雪無痕,她們六人的武藝幾乎冠絕洪門,都是尖子中的尖子,極品中的極品。
好吧,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水聞一跟我所講,到底怎麼個厲害法兒,以後便能知曉
。
等介紹完了,水聞一就開始說:“要說追殺毒販的事兒,還有你一分功勞呢,西涼。不過這十個多月我們歷經的轉折很大,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情的,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爲什麼要來這裡,不是一直都在保定一中上學嗎?”
一提這個,我腦仁兒都疼,那些心酸我真不願意再說一遍,可沒辦法,水聞一不是外人。我就原原本本的開始講述,最後道:“被邪教高手威脅,我們才輾轉了路線,準備進大興安嶺找飛虎神廟,並且路上還出了人命官司,現在滿世界都在通緝我們,但很巧的是,就聽聞了你們正在追殺毒販,已經鑽進了山墳,這眼巴前兒不就遇到了麼。”
說完話我一臉的苦笑,自己就感覺,從頭到尾的這些經歷,怎麼跟評書裡的一樣,那麼離奇。
水聞一不聽則以,一聽之下,立馬變換了臉色:“這個真靈教的名氣不小,我聽說過,沒想到竟跟你父親又深仇大恨。”
這時候我內心糾結起來,爲啥呢,還不是因爲上清魔珠,起初找水聞一就是歸還這個寶貝的,但現在呢,這東西成了我的封鬼利器,要是給了別人,福老太還不跟我玩命啊?
可是人都在近前,我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摸出了上清魔珠就遞了過去,水聞一一看這東西,眼睛裡頓時放射出光芒,可她卻搖了搖頭。
“保定的孫大炮給我說過,你拿到了上清珠,但這東西我不能要了。”
我詫異的擡頭:“爲什麼?”
水聞一苦笑:“丟了珠子後,洪門的弟子就滿世界追捕那個混賬,可後來有高人指點,這顆珠子不吉利,如果不懂取捨,將會招來無妄之災。所以當今的門主便下令,不再追究這顆珠子的事情。”
我暗中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高人肯定明白這是上清魔珠,是封鬼用的,所以才說不吉利。不過這樣也好,我留着上清魔珠還有大用處。
我也沒推辭,就收下了上清魔珠,而水聞一還叮囑我,這東西不吉利,不行就丟掉吧。可我只是笑着點點頭,一副應允的表現。
話不說不透,砂鍋不打一輩子都不漏
。三言兩語,我們就交代了始末緣由,整體氣氛也融洽了一些。
可就在這時,就見一粒黃色光斑從洞外飄了進來,忽忽悠悠的,大約有兵乓球大小,我當下就瞪直了眼睛,心說這是什麼玩意兒,螢火蟲不是這個顏色啊,再說這東西的個頭也太大了一些。
萬里雲卻驚呼道:“這就是咱們看到的黃色光源,追了一個半小時都沒追到頭,原來竟是昆蟲。”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水聞一一抖手,一道黑影刷的一下就飛射出去,這個黃色光斑‘噗’的一聲,直接被打滅了,隨後洞壁上蹦出了一串火星。
我想起來了,這是金錢鏢,水聞一的拿手好戲,金錢鏢穿透了昆蟲,又打在了石壁上。
緊接着,刑堂的六個女人面色聚變的跑到了洞口,向隧道里展望,片刻後她們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就跟在懼怕什麼似的。
“怎麼回事?!那是什麼玩意兒?”我問。
水聞一面色都白了,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這些昆蟲太過兇狠,只要被咬一口,身體皮肉頃刻間就會化作血水,我們本來是追殺倖存的三名毒販的,但就是因爲這些蟲子,我們才及時止住了腳步,如果不藏進了屍堆中,那下場絕對悽慘。”
我心中一驚:“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毒蟲,這些蟲子就在前方的隧道中?有多少?”
水聞一苦笑:“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密密麻麻幾乎堵住了道路。那三個倖存的毒販也死了兩個。”
“那剩下的一個呢?難道他穿越了毒蟲?”
水聞一竟點點頭:“是的,他獨自一人過去了。這就是我們寧願躲起來等待時機,也不願意往回走的原因,因爲毒販還沒有清除乾淨,我們的任務也沒有完成!”
我腦子都亂了,眉頭蹙成了小山坡,就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水聞一的眼睛亮起了光彩:“你不要急躁,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