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又做夢了,還是那個畫面,我只身一人站在原野上,到處都是蒲公英啊,飛絮鋪天蓋地,輕盈且身不由己。
我依舊是茫然的四下張望,感覺就如同這柳絮般,毫無重量。
可猛然間,我看到了前面那顆張牙舞爪的大槐樹,以及槐樹旁邊矗立的孤單人影。
那是我媽!
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開始飛奔,把這悲悲慼慼的原野趟出了一條沉寂的小路。
跑着跑着我的眼淚就下來了,因爲我看到我媽在衝我招手,她在說,不要怪你爸,你爸也是苦命人。
話音幾乎剛落,大槐樹下就出現了一個,面容邪異的披肩發男子。我猛的一怔,他不是邪教的那個高手嗎?
爲了防止他踢碎小賤的靈魂,我迫不得已才用縣太爺的驚堂木拍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要做什麼?
就聽這個邪教高手桀桀大笑:“陳家人,這一次要輪到你們陳家人了,我會割下你們的腦袋,我會吸乾你們的鮮血,我會叫你們品嚐一下,失去親人的感受。”
說着,邪教高手猛地撲向了我媽,他手中拿着一個錘子,一個巨大的錘子,猛地就衝我媽砸了下去。
我歇斯底里的嘶吼起來。
猛地一睜眼,整個人坐了起來,但一股極強的眩暈感就撞擊了我的腦海,並且眼前一片模糊,發乾發澀,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流淌下來。
我內心有悲傷,有沉重,還有急切,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我痛苦萬分。
感覺腦袋裡有無數鋼刀在攪,眼睛也看不清楚,像模糊上了一層霧氣,耳朵也嗡嗡叫,胸口特別不得勁兒,渾身上下就沒有舒服的地方。
我特馬這是怎麼了?這是在哪兒?
同一時間,就聽周圍有人驚喜的說道。
“醒了,終於醒了。”
“哇哈哈哈,我就說西涼不會有事的。”
“阿彌陀佛,真是洪福齊天。”
雖然我的耳朵像是被塞住了什麼東西,但我也聽出來了,說話的正是華萬福,小賤,還有金花婆婆。
小賤還活着,我心裡的大石頭頓時落了地,特馬的,小爺拼死拼活不就是爲了救你嗎?並且我也知道,我已經從那萬惡的地府回到陽世間了。
我很開森,感覺四肢百骸都劃過了暖流。這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般人體會不到啊。
我剛扭頭,準備仔細辨認,順便用雙手擦擦眼睛,但是猛地發覺,雙手的手臂上纏着很多東西,我根本動不了。
這時候,一個白濛濛的人影衝我一俯身,把我給按了下去:“不要激動,先躺下。”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就撲面而來,我去,這個人不會是醫生吧?
難道我現在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我心裡急啊,但是口乾舌燥的,腦袋又疼,叫喚了幾聲,終究是躺下了。躺下之後我才發覺到,這牀還特麼挺軟乎……
就聽這個白乎乎的人影說:“小夥子,你的腦部受到了重創,剛從搶救室裡出來。現在千萬不要激動,我看看血壓。”
我擦,果真是醫生。但是我的腦部怎麼會受到重創?難道是因爲驚堂木的關係?
金花婆婆曾經說過,我現在的實力還沒辦法駕馭這個寶貝,可我依舊出手了,說到底也是我的靈魂出現了狀況,跟腦袋有什麼關係?
不是我瞧不起醫術,而是一個人的靈魂若是出現了狀況,別說醫生了,就是正經八百的陰陽風水師都難以挽救。那幹嘛還送醫院呢?
我天,我不會英年早呆吧?
這一刻,我多麼想給老煙鬼打個電話,叫他來救我。不然我後半輩子就成天撕報紙玩兒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心裡又上火了,很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因爲我感覺丹田匱乏,渾身的都沒勁兒。
小賤還關切的說:“別言語,好好休息,再過幾個小時你就好了。”
特馬,我都快老年癡呆了,你還敢用這樣的言語欺騙我?小賤,枉我救你性命。
說實話,現在的狀況叫我十分害怕,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清,渾身都沒勁,這比死都難受啊。我都快哭了,真想說一句話,我想回家……
豈料金花婆婆很沉穩的說:“西涼,別擔心,既然你已經甦醒了,那肯定是沒問題的。根本不會留下後遺症。”
他說完話,就聽華萬福講道:“張大夫,真是多虧你了。”
張大夫好像給我測量完了血壓,笑道:“書記客氣了,這是我的本分事,這樣,我帶您去護士站,咱們辦下住院手續,還得觀察一陣子呢。畢竟腦震盪這東西,很棘手,不能大意。”
說完他倆就走了。
我更暈了,腦震盪?!小爺靈魂受損,怎麼會引發腦震盪?
“小賤,你要是我兄弟,就趕緊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急眼了。牀頭都是人,他們肯定知道事情的緣由,就我自己一個人蒙在鼓中。
小賤弱弱的說:“你看你急啥啊。這事兒你別問我,問婆婆去。”
金花婆婆無奈說道:“剛纔人多嘴雜,不方便說話。現在我告訴你吧,你在地府跟邪教高手對戰,一驚堂木差點兒毀了自身的性命,要不是老婆子及時趕到,你就手就得去縣太爺哪兒報道。後來我做法,才把你和小胡從地府拉了回來。可是……”
我心裡咯噔一聲,可是啥啊?最令我擔心的事情終於要出現了。
金花婆婆艱難說道:“可是由於出來的太急,把陰間的氣息給帶上來了,直接引發了可怕的天象。漆黑的夜空中頓時電閃雷鳴,粗大的閃電就落在陵園裡了,直接劈到了一顆碗口大小的松樹,那時候咱們三個的靈魂剛剛鑽進肉身,還沒動彈呢,那顆松樹就砸了下來,無巧不巧的砸在了你的腦袋上。所以,你就腦震盪了……”
我擦!!!
我要不要這麼倒黴!
我說怎麼躺在醫院呢,鬧了半天是意外受傷,也對,這種事兒,金花婆婆也幫不上忙,只有醫生才能救我,特馬的,被碗口粗細的松樹砸了,我現在還能活着,純屬命硬!
我眉毛眼睛都擠在一塊兒了,那個鬱悶勁兒就甭提了。不過與此同時,我心裡也踏實了不少,原來是被松樹給砸的,這充其量是外傷,總有痊癒的時候。
我趕緊問:“婆婆,那我施展驚堂木,對自己的靈魂有沒有什麼損壞?”
金花婆婆道:“肯定是有的,不過還在我趕的及時,我在你身體裡打進了一道佛家咒文,你的靈魂會受到佛法滋潤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是地府的那一戰,着實兇險吶,現在想起來我都後怕。”
聽他這麼說,我整個人都放鬆了,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沁透,真心是被嚇的。
不過我立即想起了那個夢,趕緊問:“婆婆,那個邪教是不是被我打的魂飛魄散,成了死鬼?”
夢裡,這廝說了很多奇怪的話,說下一個就輪到我陳家人,咱們縱然有仇,但禍不及家人,你要是敢動歪心思,我肯定饒不了你。當然了,要是他已經死了,我就更放心了。
誰知金花婆婆道:“這個人比你我想象的還要強大,被驚堂木拍了一下,雖然受到了重創,但根本沒有死,我來之前就順着原來的通道返回陽間了。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挺能活啊,我都被驚堂木反噬成這個樣子了,那廝受到的傷害應該更大,沒想到他竟然沒死。”
小賤氣呼呼的說:“西涼你別操心,這件事老胡記心裡了,早晚找他算賬。”
開玩笑,我能不操心嗎?這個人的能耐太大了,只要不死,肯定回來報復,咱倆二打一都不是對手,要是遭到了偷襲,那還有活路嗎?
我又想到了那個夢,總感覺那個邪教的高手很怪,相當怪,他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華萬福回來了,衝我說道:“西涼,住院手續已經辦好了,你安心的住着,學校那面我打過了招呼,也找了藉口。出了這樣的事,我真的有些慚愧,不過你放心,張大夫的技術很好,他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現在什麼都別想,先安心的養傷。”
我知道華萬福不瞭解內情,也不知道他父親的靈魂已經被邪教高手一腳踢死了,所謂的修繕陰宅,其實就是個幌子。
我心裡也挺慚愧的,說道:“有勞華書記了,沒想到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對了,這件事就不要通知我們家了,省的家裡人擔心。”
華萬福趕緊點頭說好,隨後從口袋裡掏出點東西,塞進金花婆婆的手裡,說:“我事情太多,沒時間護理西涼,就勞煩你們了,這點錢先拿着。”
金花婆婆拗不過對方,只有收下,然後華萬福就走了,好像要開什麼會議,不過臨走前還說,等明天還會來看我的。
他剛走,又有一個人進了病房,一股陰寒的氣息就撲過來了,我汗毛都發炸。
就聽一個冰冷的聲音說:“命挺大,竟然沒死。”
我cao,是冰妃那個老孃們兒!
我剛要還嘴,金花婆婆就問道:“處理的怎麼樣了?”
“一切妥當了,沒有留下任何下陰的痕跡。並且我還把華萬福的陰宅修繕了一下。現在沒有任何破綻。”
金花婆婆點頭:“做得好,這下老婆子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畢竟帶出了陰間的氣息,會擾亂陽世秩序的,地點又是陵園,搞不好會破壞大的風水格局,引發不必要的事端。”
我躺在病牀上聽着,原來這個老孃們兒是做善後工作去了,恩,金花婆婆想的真挺周到的。這樣一來,我也算忠人之事了。
後來我才知道,自從昨晚出了事情,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這些人陪着折騰,精力交瘁,尤其是金花婆婆,上了歲數根本盯不住,我趕緊叫他們回去休息,留小賤一個人就好了。
金花婆婆叫我好生休養,還給我留下了一個聯繫方式,有急事就給她打電話。
等人們都走了,我的頭疼勁兒就又上來了,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覺,可能這就是腦震盪的症狀吧。
我臨睡前,問了小賤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我的驚堂木和犁天匕首還在不在。
小賤見我好轉,心裡高興的很,從病牀底下就拎出一個書包,賊兮兮的說:“你的寶貝都在這兒,妥妥的,一個都沒丟。”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寶貝沒丟就好,我總算放心了。
這時候小賤又說了:“那個,你包裡還有一壺藥酒,上次跟雙翼鬼國打架,咱都受了傷,喝了酒就好了,我感覺對腦震盪也有用處,你整點兒不?整點兒好睡覺。”
我心說是個辦法啊,拿過酒壺就喝了一大口,這一下不要緊,特馬的,我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但是等我一睜眼,直接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