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叫喊,格外刺耳。那幾乎是扯着喉嚨嚷出來的,就跟一般人遭遇危險喊‘救命’一樣。
我們都嚇了一跳,果斷衝村口看去,只見村口有一顆大柳樹,柳樹下面有個樹墩子,風吹日曬,再加上泥土飛濺,顯得黑黢黢很髒。可在上面卻坐着一個更髒的傢伙。
這個人滿頭長髮,多少年沒洗過頭了,油乎乎的擰在一起,說真的,就這個情況,不用噴啫喱水,頭髮都能做任何造型,沒辦法,油污太多,髮絲就跟鋼絲一樣硬了。
這麼多‘亂’哄哄的頭髮,遮擋住了他的臉,整的還‘挺’朦朧,然而他最叫人無語的是,身穿滿是污垢的翻‘毛’皮襖,免襠‘褲’,腳下卻穿着一雙繡‘花’鞋。當然,繡的什麼‘花’我已經辨認不出來了,反正那細密的陣腳,和鞋子的造型絕不是大老爺們兒應該穿的。
看到這個不知年齡,不知相貌的傢伙,我們全都愣住了,心說剛纔那句話就是他喊出來的。他爲什麼要說這些?
豈料萬里雲卻說:“別理他,他是個彪子。”
彪子在東北,內‘蒙’一帶指的是腦瓜子不靈活,也就是傻子的意思。
這下我們就全明白了,在農村生活過的,哪個村兒每個傻子愣子呢。不足爲奇。
我們信步就向前走去,待離着那彪子近了,萬里雲就說:“猴傻子,又在‘亂’叫什麼,天冷了回家去吧。”
猴傻子擡起了頭,看了看萬里雲,又看了看我們,一張臉烏起碼黑,眼圈兒都是紫的,咧開大嘴,一水大黃牙,嘿嘿傻笑:“乖兒子回來啦。”
我差點兒沒笑出來,這貨不傻啊,一張嘴就占人家便宜。
萬里雲臉上掛不住了,還跟我們解釋:“這彪子看誰都說這話,不用理他,我們進去。”
剛要動身,我就說話了:“萬大哥,進村之前我有兩句話要‘交’代,我懂一些‘陰’陽道術,這你是知道的,剛纔我觀察了蘑菇村片刻,發現這村子有很大的問題,在風水上有些犯忌,煞氣也浮動鬱積,恐怕村民的日子過不好,這次多虧你,我們才能順利的來到這裡,所以我也給你提個醒,最好找幾個人,在村子的西南角,壘一堵牆做屏障,另外在牆壁前面種三顆桃樹,立一塊‘‘混’生碑’。”
一句話把萬里雲說的面‘色’一變,怔怔的看着我。
而我蕭大瞎子卻說:“姓陳的小子,你又看出啥來了?”
此地,除了萬里雲,袁冰池,猴傻子之外,剩下的人都瞭解我的手段,我突然冒出這麼一番話,必定是有緣故的。
我也沒藏着掖着,順口就把‘斷龍’的格局講了出來,最後說道:“這種格局太兇,命不硬的,根本扛不住。按照我說的做,能保證大部分村民的安全。”
老陳我從來不危言聳聽,風水殺人的事兒還少嗎?搞不好十年前無仙派擺設風水局煉製嬰靈,就是看中了‘斷龍’的格局呢。因爲這個格局,本來就容易積存煞氣。
我是滔滔不絕的說着,因爲萬里雲對咱是有幫助的,這次進山還得指着他呢,所以我言辭懇切,算是發自肺腑。
可誰知萬里雲一聽我出的計策,頓時眉頭深蹙,擰成了麻‘花’,腦‘門’子上寫着老大的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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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詞了,心說可能叫一般人去接受‘陰’陽風水,是有些困難。索‘性’我也就不說了。
“不行就先進村,這事兒慢慢研究。”我乾笑了一聲。
沒等萬里雲表態呢,坐在樹墩子上的猴傻子突然大喊大叫:“天黃啦,地紅啦,擰下腦袋當夜壺啦!”
我日!
一驚一乍的,我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並且離得近了,猴傻子身上的味道可就太難聞了,臭的邪乎。
萬里雲蹙眉道:“先進村吧。”
就這麼着,我們就走進了蘑菇村,身後的袁冰池還偷偷問冰妃,說我是幹啥的,風水先生怎麼滴。
冰妃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就輕微的點了點頭。袁冰池立馬呈現出驚訝狀態,看着我拉風的背影,眼裡都冒了小星星。
老陳不得不再次強調一句,咱拒絕個人崇拜!!!
進了村子之後,就發現這裡比想象中的還要落後,不但沒有通電,連吃水也是挖井,整個村子的房子都是茅草房,牆是土坯的,看着弱不禁風,窗戶上都糊着塑料布,要不就是釘着整張的皮子,窗戶臺上碼着‘玉’米,院落裡養着‘雞’鴨,還有牲口和磨盤。
總之,家家戶戶都是如此,也看不出誰家更富裕一些。不過這種自給自足的生活狀態倒也輕鬆自由。dan在穿街過巷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個不大的村子,幾乎就看不到人,就是連土狗野貓都少。
我一看錶,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搞不好都在生火做飯,所以沒人閒逛。
“我家在最西頭,咱們車馬勞頓這麼多天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至於這姑娘,我會找族長安排的。”萬里雲說道。
這樣的小山村,不存在村長,都是年紀最大的老人說了算,也叫做族長。
可剛走到村中心,就聽一聲聲悲嗆的哭聲傳來:“該回來了,該回來了!”
我一愣,這是在哭誰呢,這麼慘?
萬里雲直接變了顏‘色’,急忙向前跑去,等我們到了之後,就看到前面一塊空地上有一口井,井沿兒上覆着一層滑溜溜的冰層,天寒地凍的,一個披着藍‘色’頭巾的‘婦’‘女’,正趴在轆轤上,對着井口大哭。
“吳嬸兒!”萬里雲跑了過去。
這‘婦’‘女’還在哭,擡頭一看是萬里雲,根本沒理他,繼續哭,那個悽慘呦,都令人心窄。
“怎麼回事?”萬里雲繼續問。
吳嬸兒依舊無動於衷,我看了蕭大瞎子一眼,心說這是什麼‘毛’病啊,怎麼幹哭不說話啊。
正在這個時候,有人從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起初以爲是小賤,可扭頭一看,我的親孃,差點兒沒嚇死我。
後面站着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黢黑黢黑的,但是他只有半張臉。
是的,只有半張臉,另外的半張都是扭曲的傷疤,就跟被什麼東西給咬掉了一樣,連帶着眼皮都翻翻着,‘露’着很多白眼珠,看着十分的噁心。
“借過。”半張臉的男人看到我之後,明顯一愣,但緊接着便穿行過來。
我趕緊躲在一邊,背後都冒了一層冷汗,心說這特麼蘑菇村兒,怎麼什麼人都有?
小賤咋咋呼呼的跟我說:“我的個親孃,這個人的臉絕對是被野獸咬的。”
“小點聲,我發現這村子很古怪。”蕭大瞎子一瞪眼。
萬里雲一看半張臉的男人,明顯就笑了起來:“小山子?”
被喚作小山子的男人看到萬里雲之後,眼睛猛地就亮了,點點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說話的時候,他的面容更加恐怖了,我尋思了一會兒才‘弄’明白,小山子是在笑,從而牽扯了面部肌‘肉’。但是這個笑容兇厲無比。
“我剛回來,吳嬸兒這是?”
小山子看了看吳嬸兒,低沉道:“孩子出事兒了。”
原來,吳嬸兒是個寡‘婦’,老爺們兒上山打獵,被送了命。自己一個人拉扯兩個兒子,老大叫軍娃子,五歲了,貪玩兒,成天‘亂’跑,今天早上追一隻‘雞’,一不留神就跌進這口水井了,等人們發現的時候,早沒氣了。
吳嬸兒悲痛‘欲’絕,在井邊喊‘該回來了’是在喊魂兒。人死在哪兒,魂兒就落在哪兒,他不忍心孩子的靈魂困在井裡,就想喊出來,入土爲安。
這樣一來,我們大家夥兒就全明白了,心裡也跟着傷懷了一陣,畢竟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就這麼死了,誰也接受不了。
小山子,萬里雲,兩個人開始左右開弓的安慰吳嬸兒,我們有心說兩句吧,但畢竟是外鄉人,張了半天的嘴,也吐不出半個字。
最後吳嬸兒被小山子拉走了,我們唏噓一陣,又開始向村西頭走去。路上我就問:“萬大哥,這村子裡出了人命,我看也沒什麼人‘露’面,除了小山子。”
萬里雲眼神有些躲閃,隨口說:“天氣太冷,可能不想出來吧。”
小賤又問:“老萬,那個小山子是咋回事,怎麼就還半張臉?”
萬里雲嘆息道:“小山子命苦,才二十多歲,就被畜生毀了臉,這是被一隻人熊給‘舔’了一口!”
嘶!
我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熊的學名叫‘羆’(pi,二聲),姿態五官似人,‘性’猛力強,可以掠取牛馬爲食,所以被喚作人熊,亦稱做‘棕熊’‘馬熊’。
這種畜生人立起來兩米多高,會爬樹,奔跑速度也快,如果一個獵人外加一把槍,遭遇人熊的話,那就直接就被判處死刑了。並且人熊的舌頭都帶着倒刺,也叫熊牙,被‘舔’一口,半張臉就被刮爛啦。
“小山子也是獵戶?!”我問道。
萬里雲點點頭,又搖搖頭,神‘色’有些異樣:“他的父親是獵戶,就是當年跟我一同進山,卻死在狼嘴之下的七個獵人之一。他本身也懂一些狩獵手段,但不打大型猛獸,只下套子抓袍子,抓野鹿什麼的,這張臉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還真存在一些故事呢。”
這麼一說,我立馬提起了興趣,想叫他講講。可沒等催促呢,就聽小賤這犢子猛地叫喚起來:“我的姥姥,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