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攜扶着,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回到毛裕興家院外,此時,大門早就被洪水淹沒了,院牆只露出個邊角。
兩人遊進院中,大水吞沒了一切,原本乾淨整潔的小院一片狼藉,東廂房屋頂上,十幾只雞縮成一團,躲在閣樓的廊檐下邊,居然都還活着。
沐言和曾明明心裡舒暢了不少,家毀了可以重建,只要能活下來,一切都還有希望。
東廂房的門淹沒了大半,想從屋子裡上閣樓似乎已經不可能了。
沐言用肩膀頂起曾明明,將她送到屋頂上,自己藉着她的拽力攀爬上來。
雨,小了些,卻依舊連綿不絕,兩人鬧出了這麼大動靜,閣樓那邊卻安安靜靜,一點回應都沒有。
兩人心裡騰起一絲不安,沿着屋脊走到閣樓邊。
“師父,你們還好嗎?”
曾明明沒推門,輕聲先問了一句。
“明明快進來,小心腳下。”屋內,毛裕興沙啞着嗓音迴應了一句,聲音透着疲憊倦怠。
“我來。”沒等曾明明推門進屋,沐言越過她,擡腳輕踢開木門,他沒立刻進去,從腰畔摸出一個圓柱形的東西,對準屋內一晃,光線大亮。
鋰電照明燈,也是沐言從工具箱裡搶出來的東西。
天已經徹底黑了,閣樓內更是漆黑一團。
強光照射下,能看到門口地面上散亂成很多釘子,一顆顆,尖頭朝上。
“毛警官,出了什麼事?”
沐言示意曾明明離遠些,壓低了聲音問。
“你們受傷了嗎?”毛裕興的聲音有些急切。
沐言朝曾明明看了一眼,平靜回道:“有一些擦傷,不嚴重,沒出血。”
“那就好,進屋再說。”
兩人彎着腰進了閣樓。
閣樓並不算太小,足有十來個平房,雜物都已經被堆在了角落裡,胡周和譚美一左一右坐在北牆邊的兩個角落,毛裕興就坐在他們倆的對面,緊挨着的他的毛阿婆仍舊平躺,還沒有清醒。
董貞站在角落裡,面部表情十分奇怪,屋內氣氛明顯有些不對勁,每個人眼中都閃爍着猜忌和不安,尤其毛裕興,雙眼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左右手分別抓着符籙和桃木劍。
“師父,出什麼事了?”曾明明邁步朝毛裕興走。
“別過來!”毛裕興出言喝止住她。
“我受了傷,這屋內所有人都受了傷,刺蝟精很明顯已經潛伏進了一個人體內,現在沒事的只有你們兩個了,明明,這符和桃木劍你拿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失控,爲難你們,記住,不管誰招了它的道,就是我,你也不能手軟。”
毛裕興將手裡的東西扔了過來。
曾明明蹲下身子剛要去撿,沐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別動!”
他舉着照明燈靠近了些,地上散亂着幾張黃符和一把桃木劍。
“這是什麼?”曾明明一眼看到一根深褐色的針插在一張黃符上,只露出一小截針頭。
沐言蹲下身子,捏住黃符一角,翻轉過來。
這下,衆人看的更清楚了,這不是針,而是一根深褐色的刺,刺蝟的刺,褐色的刺尖微微發着幽暗的光。
“刺蝟精的尖刺?不可能啊,這些符都是我剛掏出來的,明明沒有刺啊!”毛裕興惶恐擡起頭,“明明,沐言,你們要相信我,這東西絕不是我弄上去的,我絕不會傷害明明的,真的不是我。”
“我想起來了,剛纔在廚房,就是這樣的東西紮了我一下,我的手纔出血的,原來,他纔是被感染的人,刺蝟精在他身上!”譚美驚慌失措的爬了起來,抱着棉墊朝胡周爬過去。
“不可能是毛警官。”胡周皺着眉思索了下,“剛纔,蠟燭忽然熄滅,如果不是毛警官反應的快,我很可能已經死了。”
說完,心有餘悸的撫摸了下自己的脖頸。
曾明明這纔看到,胡周的脖子幫着紗布,隱約有血漬滲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胡周,你詳詳細細和我說清楚。”沐言環顧了下房間內的幾個人,對譚美一擺手。
“回你自己的位置呆好,不許靠近任何人。”
“我又沒被附體,他,他纔是……”譚美伸出手指指了下毛裕興,剛要再說些什麼,冷不丁被毛裕興眸光中黯然駭住,話哽在喉嚨中,說不出來了。
“再沒有確鑿的證據前,誰都有嫌疑,所以,你們都不能彼此靠近,毛警官,麻煩你和董姐一人坐在一邊,還有,誰也不許在靠近阿婆。”
沐言冷靜的開口,示意毛裕興和董姐分別坐好,對曾明明輕點了下頭後,眸光落在胡周身上,“你可以說了,儘量把細節講清楚。”
胡周點了點頭,“我們按照你的吩咐上了閣樓後,毛警官就開始修補窗戶上的縫隙,安排好毛阿婆後,明明擔心你的安危就下了樓,董姐幫毛警官遞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用釘子刺破了毛警官的手掌,毛警官很生氣,兩人吵了一架,後來誰都不說話了,閣樓裡越來越黑,董姐就找了根蠟燭點上。發生了這麼多事,大家都累壞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睜開眼,屋裡一片漆黑,蠟燭不知何時已經滅了,我疼的不行,想喊,可嘴和鼻子都被人捂住,一股很奇怪的香味鑽進鼻子裡,我頭一懵差點睡過去,這時,毛警官忽然大喊着衝了上來,黑暗中我聽到他哎呦了兩聲,然後我就昏了,等我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受了傷,毛警官發現衝過來救我的時候,腳掌也被放在地板上的釘子扎傷了,也不知道誰幹的,把釘子一顆顆大頭朝上鋪了一地。”
“後來呢?”沐言一臉沉靜的追問。
“後來毛警官就摸出了符紙,說這符有鎮魂的作用,普通人貼上最多承受不住昏睡個幾天,可如果被附魂的人貼了,立刻就會顯露端倪,本來我支持這樣做,可董姐說什麼都不同意,她說現在這情況,天災加人禍都齊了,如果我們都貼上符昏死過去,不是給了那兩個東西執製造了機會嘛,一言不合,毛警官和董姐又吵了起來,爭執不下中,你們正好回來了,沐言,你是刑偵高手,斷案如神,你來分析分析,到底誰才被刺蝟精附體了?總這樣你懷疑我,我懷疑你的,根本不是個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