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從奇怪的狀態中清醒,沐言正一臉擔憂的注視着她。
“我剛纔好像看到了什麼?”她的腦子迷迷糊糊的,剛纔那一幕如此真實,絕不是幻覺。
“你一直自言自語,後來就盯着一個方向不出聲了,我喊你沒反應,我試了下,好像你當時也看不到我。你這個樣子有點像上一次,可又和上一次不太一樣。”
沐言有點害怕,曾明明下陰曹的那一次真把他嚇壞了,當時的她沒有呼吸沒有體溫就像個活死人,可剛纔,她雖然也失去了短暫的意識,可生命跡象十分明顯。
“我剛纔通靈了嘛?好奇怪,以前通靈的時候都會全身心投入,而剛纔卻好似只回憶到過去的一個片段,只是,那個片段,被無限緩慢的放大了。”
“你看到了什麼?”猶豫了下,沐言問。
“黑衣人,毛裕柱家那個黑衣人,他的眼神似曾相識,和韓警官很像……”
說話間,曾明明似乎又看到了那雙沉寂的眼,還有他手中跳動的東西,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手裡握着的好像是心臟,還在跳動。”
“心臟?”沐言一怔。
那天,他從屋內衝出,追到電梯口的時候也看見了他。
當時他的手裡確實緊攥着什麼東西,雖然他沒看清楚對方的相貌,可他的體態,眼神卻讓他覺得非常熟悉。
事後,沐言無數次回想起兩人相遇的那一瞬間,電梯門徐徐關上,對方目光陰冷,似乎還在冷笑。
明明他的眼神那樣死寂,可沐言卻總有一種認識這個人的感覺。
也許,他心裡早認準了這個人是誰,只是潛意識中一直拒絕承認。
今天,聽曾明明說出和他一樣的感覺,沐言終於肯確定,那天他們看到的是同一個人,韓宇。
似乎一切都說的通了。
也只有他,才能對他們的動向瞭如指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帶走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也只有他,才能讓周宇文毫無察覺的中了招,失去那段重要的記憶。
難道方叔也是被他殺害的嘛?
沐言的心猛地抽動了一下,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攥緊了。
韓宇,他曾經的搭檔,認識了這麼久,他會是這樣的人嘛,他爲什麼這樣做?
他想不通。
“沐言,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刑偵推理不是破案的關鍵,任何案情的偵破需要的都是證據,現在,我們不能打草驚蛇。還有,我總覺得韓宇不是這樣窮兇極惡的一個人,也許,這裡面另有隱情也說不定。”
曾明明輕輕將手放在沐言的手背上,她太瞭解他了。
沐言外冷內熱,看起來很難接觸,甚至有點不近人情,可實際上,他的內心相當柔軟,對於他在意的人,他很難判定做出決斷。
“不是他,難道還有第二個韓宇?”
沐言的眸光中迸射出一道寒光。
這句話說的曾明明一楞。
轉瞬,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沐言……”她抓緊對方的手。
“也許,真的有兩個韓宇也說不定!”
“你什麼意思?”沐言腦子中有點混亂,曾明明的眸光那麼清澈,眸心中倒影出他的臉,寫滿混亂和煩躁。
“最近發生的這些案子,表面上看似毫無關聯,可仔細想想,無論螞蚱哥體內發現高純度毒品,還是五個手下被槍擊一案,其實都和咱們一直緝拿的蕭克有關。最近我閱讀了大量關於蕭克的資料,只有他,才能提煉出這麼高濃度的毒品。國際緝毒組織前幾個月就發來了傳真,蕭克這個人隱藏的很深,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樣貌,可他卻能自由的在東南亞一旦自由往來,前一陣咱們不是得到線報嘛,說他偷渡回國了,現在就在N市,可你不覺得很奇怪嘛,無論怎麼調查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一個大活人,難道會蒸發?”
曾明明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
“繼續說。”沐言緩緩將車停靠在路邊。
說實話,韓宇的事衝擊了他的大腦,讓他思維一度混亂,現在,曾明明的話卻如抽絲剝繭般,將他從混亂的狀態中剝離出來。
“我懷疑咱們都上了蕭克的當,他一定沒那麼簡單,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是個隱形人,而是擁有一個堂而皇之的身份,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從容的擺脫所有的偵查,說不定,這個人也隱藏在警局之中,甚至,更高的級別。”
邏輯悖論!
沐言瞬間明白了曾明明的意思,邏輯悖論是他教給她關於刑偵推理的第一個關鍵術語。
所有的案件,包括一個人日常的行爲舉止,其實都有一定的規律可循。
這就是所謂的邏輯學原理。
但,並不是所有的行爲都能用邏輯解釋,有時候,跳出規律範疇,逆向思維,層層遞進,纔是偵破案情的關鍵。
這是沐言自己創造的四遞式思維方式。
他毫無保留的教給了曾明明,想不到,竟被她徹底融會貫通理解了。
“還有嗎?”沐言用欣賞的眸光審視着面前這個女子。
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和對方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僅僅一年,曾明明就從一個經常犯錯,思維簡單的女孩兒蛻變成如此機敏睿智的刑警,她付出了多少努力,連沐言都覺得難以想象。
只是,這樣的獨立有智慧的她,爲何卻讓他更加心疼了呢?
曾明明面色微微一紅,沐言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讓她看不懂的光芒,有欣賞,鼓勵,還有濃的化不開的眷戀。
“螞蚱哥明明已經死了,這點咱們都親眼所見,可視頻中卻拍下了他的樣子,這也是咱們倆親看到的,難道,有兩個螞蚱哥嗎?”
“他的屍體不見了。”
沐言順着曾明明的意思提出悖論點。
這是刑警間彼此配合分析案情的方式,也是第一次,沐言將曾明明看成了自己的搭檔。
“人死了就是死了,屍體不可能站起來自己走出法醫院大門,並盜竊了槍支殺人,這件事太荒謬,這更證實了我的看法,兇犯故意這樣做,不過是想擾亂大家的視聽,讓警局陷入恐慌,將這起命案劃入靈異懸案中,最後不了了之。”
曾明明眸光越來越明亮。
“也正是這一點,讓我找到了兇犯的破綻。他製造這一切事故,不過是爲了湮滅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