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麼!”門外,忽然響起沐媽媽顫抖的聲音,屋內的三個人頓時愣住了,她什麼時候過來的?
“媽,我們……”沐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剛纔他們說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話,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我剛纔聽你說你爸一直跟着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沐媽媽嘴上說的很嚴厲,可她的身體出賣了她的情緒。
她抖的太厲害了,很明顯,她在害怕。
“阿姨,你最近一段時間是不是總做噩夢,夢到叔叔在很遠的地方看着你,你想靠近他,他卻總和你保持一定的距離,還有,你是不是獨處的時候總覺得不自在,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偷窺你,心裡不由自主會緊張。”曾明明走了過去,扶住沐媽媽的胳膊,儘量把語調放的更輕柔。
沐媽媽打了個哆嗦,一把將曾明明推開,“你胡說什麼!小言的父親生前是個警察,小言也是警察,我們只相信事實,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沐媽媽的神情明顯有些激動,可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更證明了一件事,曾明明說對了。
“媽!以前我也不相信有鬼神,可這次,是我親眼看到的,我聽到了爸的聲音,也看到了他,很真實!”
沐言攬住沐媽媽的肩膀,“媽你能冷靜點嘛,聽明明把話說清楚!”
“我要怎麼冷靜!”沐媽媽徹底癲狂了,“你爸已經走了二十年了,你卻說他一直在我身邊,你說,我要怎麼冷靜……”
沐媽媽使勁捶打了下沐言的胸膛,泣不成聲的哭了出來。
“阿姨,我知道我說的話你一時難以接受,可我們真的都看到他了……”曾明明能理解沐媽媽爲什麼這麼瘋狂。
整整二十年,一個女人,在刻骨的痛楚中獨自帶大了孩子,沒有起過再婚的念頭,這樣的感情憋悶在胸中二十年,換誰,都會承受不住。
“那你告訴我,他在哪?他在哪!”
沐媽媽蒼白着臉直視着曾明明,臉頰上都是淚痕。
“他現在不在這裡。”曾明明心裡很不是滋味,看沐媽媽這個樣子,應該剛走進這件屋子,她並沒聽到先前他們說的那些話。
這樣也好,有些事她都知道了,恐怕更難以接受。
“小言你不要騙我,你真的看到你爸了?還有你,你們,你們都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這樣?”
沐媽媽徹底崩潰了。
“這些孩子沒有騙你,他們幹嘛要騙你呢?”毛阿婆拄着柺杖走了過來。
“我姓毛,略懂一些陰陽之術,二十多年前,在東牌樓一帶還小有名氣,只是現在老了,不怎麼幫人看了。至於明明,她是我兒子的徒弟,天生有一副陰陽眼,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你好好掂量一下,有些事,你不可能一點感覺也都沒有,否則,你何必這麼怕?”
毛阿婆說完,轉頭看向沐言,“你們好好陪陪你媽,我讓裕興準備一下,有些事,今晚必須做個了結。”
說完,扶着門框走了出去。
沐言看着她的摸索前行的背影,心中微微有點異樣。
沐媽媽呆滯了半天,忽然抓住了曾明明的手,“你真的有陰陽眼?能看到他?”
“嗯,我能看到。”曾明明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告訴我他什麼樣子,穿的什麼,和你說過些什麼?你告訴我,一字不落的告訴我!”沐媽媽用力攥着曾明明個手,攥的她手掌幾乎都麻木了,可曾明明一點都不介意,一五一十的將她遇到鬼大叔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她講的很細,不過她刻意忽略了剛纔通靈時看到的這一幕,只說他有些失控,不得已才帶着沐媽媽離開了那裡。
“怪不得最近我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人在看着我,原來,你爸一直跟着我……”聽完曾明明的講述,沐媽媽總算不那麼激動了。
臉上的紅潮褪盡,變的和紙一樣蒼白。
她抿了抿脣,好像在笑,眼裡卻不停留着眼淚,“明明,答應阿姨一件事好嗎?”
她的聲音終於平靜了下來,卻讓人聽着格外不是滋味。
“您說。”曾明明心酸難耐,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如果你再看到他,別趕他走了,沐言已經長大了,有你陪着他,我沒什麼可牽掛的,我不管他現在是什麼,只要他在那就好。”
沐媽媽輕輕拍了拍曾明明的手,“阿姨剛纔太激動了,說了很多過激的話,你別在意,我不是有意的。”
“小言,好好陪陪明明,我累了,去睡了。”沐媽媽將曾明明的手放在沐言手裡,頹然低着頭走出了這間屋子。
她佝僂着背影,整個人都憔悴了,可她的眸光,從多了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光芒。
“阿姨……”曾明明有點擔心,剛要追過去,沐言拉住她,輕輕搖了搖頭,“讓她獨自呆一會兒吧,有些事,我們無法替代。”
說完,緊緊摟住曾明明,輕聲說道:“明明,我絕不會先離你而去的,這是我的承諾。”
曾明明一怔,反手摟住沐言的腰,將頭靠在他胸膛上。
沐言的意思她聽懂了,先離去的人總比後走的那一個幸福,至少,她不用獨自面對以後的寂靜淒冷的****夜夜,在回憶中數着過日子。
……
“媽,你這是做什麼!”
毛裕興按照老人的要求,將一個碩大的木箱子從裡屋取了出來。
拂去上面的灰燼,毛阿婆的眸光有幾分悽楚。
“裕興,我當初一個仙兒都沒傳給你,你是不是一直生我的氣啊。”
“沒有,我明白媽的意思,你不想讓我接你的班,是想讓我過正常的人的生活,你是爲我好。”毛裕興抓了抓後腦勺,臉色少有的靦腆。
“可惜,你還是被我連累了,到現在都沒成個家,如果不是我把你帶進了這一行,你也不會遇到小敏,也許現在已經有兒有女了。”
“如果不是您老撿了我回來,我早就變成孤魂野鬼了,成人都成不了,娶什麼媳婦啊。媽,你可別胡思亂想了,我可從來沒有一丁點埋怨過您的念頭,真的!”
毛裕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你是個好孩子,比我的親兒子強多了,當初我一念之仁,沒趕盡殺絕,沒想到,種下了這樣的惡果,這就是報應!”
毛阿婆輕嘆了口氣,從口袋中摸出一串銅鑰匙,將木箱子打開。
“二十多年了,你們也該漸漸見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