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東海的話讓我六神無主,妙言死了,我會被抓起來,還會被所有人唾棄,不恥,沒臉再待在這個城市。
那一瞬,我突然好害怕,這個城市,這個鋪面,是我的一切。
一旦離開這裡,我就還是那個沒有父親生活寒酸的土包子,只能在別人的白眼下悽苦度日,我不要那樣的生活!
鄭東海和我一樣害怕,他本來就沒什麼才華,全靠妙言賙濟才能衣食無憂,如果這一切大白於天下,他都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下去。
“人性的醜陋就在於此……”孟潔脣角泛起諷刺的笑。
“那一刻,我們倆都忘了妙言的好,只想着該如何把這件事瞞下,好掩蓋我們倆做過的醜事。”
“我們倆將妙言的身體收進編織袋裡,連夜埋到了荒郊野外,本來我想把這個大桶也扔了,可當初這個桶是先放進來才封的整面牆,前後門都太小了,根本弄不出去。我沒辦法,只得將這裡封上,擋死。
可我還是很不安,妙言死了再也不會出現,我該如何掩飾這件事。
後來,鄭東海提了個建議,因爲我和妙言一直都有個心願,去首爾度假,我們倆都是韓劇迷。
匆忙下,我也想不出別的辦法,而且我再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一想到妙言在這裡死去,我就不寒而慄。
就這樣,第二天,我強撐着開了一天店,第三天清晨纔給福伯打了個電話,說我和妙言準備好了去首爾度假,一個月以後回來。
福伯匆忙趕了回來,對此事不疑有他,還囑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別不捨得花錢,說他一定會給我看好這個店的,還說讓妙言給他帶禮物,他還打趣我,說韓國有很多帥哥,說不定這次能遇到一個心儀的,帶回來給他看看。
福伯的話讓我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
就算我能掩飾這一個月,可以後怎麼辦,妙言死了再也回不來了。我該如何解釋?
可事到如今,我已經無計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按你的說法,你是獨自去的韓國了?”曾明明想到一個漏洞。
“是,我獨自去的。”孟潔點了點頭。
“那你如何解釋那張妙言在機場拍攝的照片,照片上沒有你,卻有她。”
“那是鄭東海的主意,爲的就是拿回來給福伯看,他怕妙言臨走前都不出現會引起他的懷疑,故而P了那張圖,那照片本來照的是我,而我和妙言身材相貌原本就很像,稍加修飾便能瞞天過海。也正是因爲這張p圖,讓我萌生了一個很詭異的想法。”
孟潔勾了勾脣角,泛起一個陰森的笑容。
女鬼不知何時又附在了她的身上,兩張一摸一樣的臉,一點點無限重合。
“爲何你要換成妙言的樣子回來,直接虛構她嫁去韓國了不是更方便?你很會模仿她的聲音,幾乎聽不出破綻,想假冒她給店裡打個電話很容易,何必要整成妙言的樣子,多此一舉呢!”
沐言淡淡問了一句,眼底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因爲妙言的個性大家都十分了解,她表面上很柔順,可內心卻極其固執,她一旦喜歡一個人是不會變得,她絕不會因爲一場邂逅就會嫁給其他人。這一點,我們都心知肚明,尤其是福伯,他從十幾歲就在這個店裡打工,是妙言母親的徒弟,從小看着我們長大,對我們十分照顧,尤其是妙言,幾乎是被他帶大的,如果不是他,一直用膳食幫表姨調理身體,她不可能拖了那麼久。”
“他還懂治病?”曾明明一怔。
“福伯家以前是開中藥鋪子的,懂一些藥理,後來家道中落還摔壞了一條腿,生活困頓,妙言的媽媽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一呆就是幾十年。”
“他沒成家?”想起福伯儒雅的舉止,曾明明暗自感嘆,若不是殘疾人,這人應該也算個俊男了吧,可惜。
“沒有,這個鋪子幾乎就是他的全部,都怪我,一心陷入過去的糾葛中迷失了本心,這才做出這麼多荒唐又不恥的事,連我父親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店都保不住。”
“你還記得妙言的屍骸掩埋的地點嗎?”沐言皺了皺眉。
“你們想挖她的屍骨?”孟潔的臉白了。
“你說的話只能算是證詞,但,最能說明一切的,還是妙言本人。”
沐言平靜的注視着孟潔。
孟潔眸光浮起一層俱意,遲疑了一會兒,輕輕吐出一個地址。
她說話的時候,曾明明一直盯着她的臉。
她的整張臉痛苦的扭曲着,好像在強烈抗拒着什麼。
曾明明知道,這是許妙言留下了那縷殘念。
她爲什麼附在孟潔身上,表情爲何這樣猙獰?她想告訴自己什麼呢?
“我們在街口的下道處等,對,帶上法醫和刑事記錄人員,可以,反正我已經清醒的事瞞不了多久,早晚都會知道,無妨,對了,那件事已經辦妥了嗎,好,就這樣。”
沐言掛了電話,對孟潔點了點頭。
“恐怕這個店要關門一段時間了,這裡的一切都不能動,不過,前廳的那些服裝和本案無關,你可以通知福伯拉走,免得我們現場勘察時損壞了就不好了。”
“無所謂了……”孟潔搖了搖頭。
“就算你無所謂,可這畢竟是福伯的心血,就算送他賣掉,也算你的一份心意。”沐言根本沒看孟潔,淡定走到金屬桶邊上,伸手按了下桶內的殘存的硅膠,眸光輕輕晃動。
孟潔一怔,好像被他的話打動了,摸出手機給福伯打了個電話,讓他抽時間把前廳和庫房的成衣都拉走,還說警察最近會在這裡辦案,她要配合,鋪子不能在經營下去了,讓他自己保重。
電話另一端,很吃驚,不停在追問。
孟潔只剪短的回了一句你以後會明白的,不要怪我,就掛了電話。
她擡起頭,眸光說不出的平靜,“咱們走吧。”
沐言點了點頭,兩人轉身往外走。
曾明明剛要跟着出去,袖口卻忽然被人拽住。
她慢慢回過頭,許妙言的魂魄不知何時已立在她的身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眼框中赫然淌下兩行血淚。
蜿蜒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