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端着托盤走進沐言的房間。
早上六點半,他準時起牀,洗漱後會進行二十分鐘的體能訓練,然後,七點整,吃早飯。
沐言的時間觀念和他的個性一樣,嚴謹,認真,一絲不苟。
這一點,是曾明明始料未及的,在沐言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他從來都是按照她的作息和習慣生活,從未表現過任何不滿,可如今卻反過來了,她必須嚴格執行他的安排,不能有一絲疏漏和猶豫。
也許,這纔是沐言真實的性格。
也難怪他會這樣,但非如此,如何能在人才輩出的刑警大隊出人頭地,一鳴驚人?
他之所以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一定犧牲了很多,也許,根本沒有娛樂和享受的時間,太可憐了。
曾明明低頭看着盤中的早餐,現如今自己幫不了他什麼忙,只能盡心盡力做好每一頓早餐,幫助他儘快恢復好,當然,她也必須在這段時間,讓他習慣自己,接受自己,甚至,喜歡上自己?
曾明明翹起脣角,端着托盤走進門。
沐言已經起牀,身着T恤休閒褲,撐着雙臂,在把杆的範圍內練習走步。
屋內空氣清冷,寒風凜然,曾明明搖了搖頭,他果真又將窗戶洞開着,也不怕着涼。
“今天的早餐是水煮蛋,全麥麪包,咖啡,牛奶燕麥粥,我還絆了一小盤沙拉呢,很爽口的,放了牛油果。
曾明明將手中的餐盤放在牀頭櫃上,輕車熟路走到窗前,將大敞的窗戶關上。
沐言沒有答話,也沒回頭,自顧自一步一步往前挪,他的腿使不上力氣,全靠雙臂撐着往前走,每走一步,腳下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虛浮,小腿痠軟的厲害,腳底卻像踩在刀鋒上,微微刺痛。
曾明明走到他身邊,看着他努力的堅持,心口微微有點疼。
一年多的臥牀消耗了他太多體力,現在的他,遠比魂體時要清瘦更多。
按秦醫生的經驗,剛甦醒的病患一個月內是不合適進行如此強度的大體能訓練的,可他只躺了一天,就堅持下地鍛鍊。
任誰也攔不住,勸不住。
一開始,曾明明以爲他堅持不來,可每次,他都咬着牙挺過來。
儘管,他的體力只能堅持二十分鐘,但這已是常人不可逾越的極限了。
“時間到了,先吃早飯吧。”曾明明走到沐言身邊。
擡眼便看到他髮梢上的汗珠兒沿着消瘦卻線條幹淨的臉滾落。
流過他的喉結,一直滾到他結實寬闊的胸口,滾過那微微有些暗啞的肌膚,沒入白色T恤中。雖然他此刻有些瘦弱,可身上的肌肉依然緊緻。
“還有五十秒。”沐言看了眼計時器上的時間,用力邁出左腿,針刺般的劇痛一波波襲來,他咬緊牙關,跨出一步,左跨用力,將這一步踩實。
曾明明沒再勸,耐心的等他練到最後一秒,等他鬆弛下來,這才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順手拿起把杆外搭着的毛巾,輕輕幫他擦汗。
可見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堅持做完這些訓練,不僅頭髮溼透,就連外衣也浸溼了大半,衣服緊貼在身上,更襯得他寬肩窄腰,修長勻稱。
曾明明微微紅了臉,病了一年還有這樣的風姿,也難怪警局中有那麼多女警心心念念,只盼着能靠近他,多看他幾眼。
曾明明抑住微酸的心,輕輕拭****額頭的汗水,剛要擦拭他的脖頸,手忽然被沐言抓住。
他的掌心溼潤滾燙,手指卻清冷而修長,指腹輕滑過她的手背,很堅決的將毛巾拽了過來。
“我自己可以。”沐言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曾明明怔了下,卻發現沐言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由得鬆開手,笑了。
他又在害羞了,耳垂都紅了。
……
換下溼T恤,曾明明早已支好桌子,放好座椅,沐言坐下,開始今天的早餐,他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卻不失優雅。還有點小小的霸氣。
曾明明託着下巴趴在陽臺上,扭頭看着他吃早餐,越看,心裡越美。
棱角分明的臉,烏黑飛揚的眉眼,灼灼生華的眸子,只是平靜的吃個早飯都這麼賞心悅目,這要是恢復好了,穿上警服往人羣中一站,還不帥死了啊!
“我臉上有花?”沐言淡看她一眼。
“嗯嗯……”曾明明雞啄米似得點着頭,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在意,笑眯眯問:“今天的沙拉好吃吧,我放了青蘋果和牛油果,清脆可口,又沒有色拉醬的油膩,我覺得不錯。”
“還可以,就是有點淡。”沐言也習慣了她這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無論你明朝暗諷,她都渾然不覺,一點都不生氣,真是沒辦法。
“淡?”曾明明皺了皺眉,“不會啊。”她一邊說一邊走到沐言身邊,伸出食指和拇指在蔬菜盤內捏起一片芹菜,扔進嘴裡‘咂吧’兩下。
“挺清爽啊,怎麼會淡!”
“你又這樣!”沐言瞪着她,有點惱火。
“小氣鬼,吃你一片菜葉子也瞪眼睛?這些可都是我做的,我有權利嘗!”曾明明居高臨下看着他。
字正腔圓的說:“做爲一個好廚師,我必須要知道客人的口味,才能不斷創新和進步,否則,我怎麼能做出既健康又美味的食物?”
沐言冷冷擡起頭,舀了一勺子燕麥粥,舉高:“是不是從我碗裡吃東西很享受?”他的眼神中略帶嘲諷。
他這樣做,無非想警告曾明明,不許隨便碰他的食物,沒想到,曾明明居然低下頭,一口含住了勺子,將裡面的東西吃的一乾二淨。
“又香又稠,味道不錯。”曾明明舔了舔嘴脣。
“別挑戰我的耐心!”沐言將勺子狠狠扣在桌上。
“不許浪費我的食物,否則,從明天開始,我就讓你吃豆漿,油條,油條,豆漿,直到吃吐了你!”
曾明明眼一瞪腰一插,還挺有氣勢!
沐言心頭火起,猛地站起身來,想結束這頓早餐,卻忘了曾明明正低着頭,一不小心嘴脣竟蹭到她的臉,沐言甚至覺得自己的脣正一處柔軟細膩的地方輕輕滑過。
那種觸碰,說不出的感覺,既讓他震驚,又有些悸動。
心頓時就慌了,滿肚子的話哽在喉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