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子眼底如冰,臉上帶着兩點的血跡。
白色的襯衫上染了血跡,胸口的扣子掉了,露出堅實的肌肉,隱約間似乎還有一條深深的傷口一直劃到肚腹的位置。
鬼修之鬼,到了一定的境界,是能夠修煉出實體的。
有時候,也會像人一樣吐血,或者受傷,這樣的創傷通過修煉就可以慢慢的恢復。而不會像低等的鬼一樣,一旦受到創傷,就是永久性的靈魂受創。
這種實體沒有心跳,也沒有溫度,就像是一具屍體一樣,所以當星璇有了心跳之後,並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禍。
那個男子是離瑜,咖啡店的服務生。
看着離瑜穿着帶血的襯衫,一隻手冷淡的抓着同樣血跡斑斑的西裝馬甲的時候,我是被震撼到的。
我家門口昨晚後半夜的時候,居然是經歷一場浴血的戰鬥。
“你昨天晚上,把鬼差殺了?”我凝視着離瑜衣服上的血跡,不禁皺起了眉頭,他該不會是和鬼差硬拼了吧?
連辰驍都知道,對付鬼差,不能來硬的。
貼道符,不應門,就已經是上上之策了。
“恩,來了兩個懲惡司的,有些厲害,爭鬥了一會兒。”離瑜不冷不熱的迴應着,繼續低下頭安靜的發呆。
“你怎麼不敲門進來?”我還有些費解,既然受傷了就該進來找我,怎麼還呆在的外面?
真是古里古怪的……
“我呆在門口保護你就夠了,這個地方剛好能攔住鬼差。”離瑜也不知道在盯着什麼看,一直低着腦袋沒擡頭,他的手指頭慢慢的就開始往下滴血。
身子也有些顫抖,看來是受了不輕的傷,只是一味的強忍着。
可看他的樣子,一點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他這是要一身是血的,蹲在我家門口守護我?
別說鄰居看到了,要嚇一大跳,就是我爸媽看到了一身是血的人,坐在我家門口不走,還不嚇暈過去。
更重要的是,我是絕對不會這樣對待我的救命恩人的。
“先進來再說吧,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總該換件衣服吧?”我側過身子,直接請離瑜進門。
他也不是個矯情的人,艱難的用手撐地,弓着背慢悠悠的跟着我進了客廳。
“坐吧。”我指了一下沙發,讓他在沙發上坐下。
他這個傷真的不輕,就這幾步路,就咳嗽了幾聲,從嘴角蹦出了血沫子。
臉色慘白的那幾乎就要透明瞭,他在重傷之下也沒有多說話,坐在沙發上頹然靠着沙發靠墊,閉着眼睛一動都不動。
我也不去打擾他休息,自己進浴室找了一條新毛巾用熱水溼潤以後,遞給離瑜。
“先把臉上的血跡擦掉吧,人類的傷藥對你來說應該沒用,你自己好好調息吧,我去找件星璇的衣服給你換上。”
我爸我媽要是看到我從外面“撿”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也不知道會怎麼想。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件衣服給他,讓他洗個澡,先把滿身的血跡清理乾淨。
讓他現在我家裡面休息一下,調息一下內息。
接下來,纔是考慮用不用把他送回咖啡店,讓上軒幫忙療傷。
我這剛找到一身可能適合離瑜穿的襯衫,還有長褲,就聽臥室外面傳來我媽的尖叫聲:“你是……誰,你是誰?你不說,我可報警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趕緊抱着衣服,衝出臥室,反手關上門說道:“媽,那是我朋友。昨兒……昨兒晚上……”
我想說離瑜打架鬧事,弄了一身傷,就見到他就這麼平靜如水的看着我,嘴裡面緩緩的說道:“如果不喜歡我在這裡,我就出去保護你們,老闆說在星璇出關以前,我要寸步不離的保護你。”
他就這樣開門出去,門關上了。
我抱着衣服的手還在顫抖,離瑜說的寸步不離,讓我一下明白過來,他是不會回咖啡店療傷的。
在星璇閉關以前,他都會一直保護我家人的平安。
也許因爲上軒每天至少要修煉四個時辰,也就是八個小時,這是離瑜說漏嘴的時候,抖出來的事情。
上軒自己抽不開身,又不放心我的安全,纔會讓離瑜來這裡保護我們。
我要是和我媽說離瑜是打架受傷的,我媽對離瑜的印象肯定不好,以後要留離瑜在我們家就困難了,這樣對於離瑜也不公平。
“媽媽,你怎麼把人家趕出去了?他是道門中人,昨天晚上和門口兩隻索命的鬼差廝殺了一個晚上,受了重傷。”
我半真半假的說出了實話,說的時候,那是帶着愧疚的情緒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那一刻,我是很想哭的。
離瑜個性冷淡,不善於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
但是,他是爲保護我的家人,纔會滿身是血,甚至受了不輕的傷。
這一點,在我的心裡面清除和明瞭。
這樣的救命大恩,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報答了,我好容易把他請回家了,我媽居然把救命恩人給轟出去了。
我媽愣了一下,怯生生的問道:“昨晚上半夜都還在不停的拍門,喊我們名字的真是鬼差啊!”
我皺了眉頭,點了一下頭。
我媽好像反應過來了一樣,一拍自己的腦袋,跺了跺腳,喃喃道:“我最近怎麼就這麼糊塗啊……”
她這一邊說着,一邊就開了門,非要把坐在門口的離瑜拉進屋。
又是削水果,又是泡熱茶的。
離瑜是鬼物,那本來是不吃這些東西的。
但是我媽真的是太熱情了,他皺着眉頭吃了幾口,臉上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只是目光安靜的飄到了我的臉上。
“你別出去了,蹲在門口,鄰居還以爲我們家把你怎麼了呢。”我把乾淨的衣服塞進了離瑜的懷中。
他反應還挺迅速的,沒有說話,抱着衣服就進了浴室洗澡。
等到浴室裡面響起了“稀里嘩啦”的水聲,我才坐在沙發上,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我爸就一驚一乍的從臥室裡面跑出來,“哎呀,蘇紫,你快看,真的有鬼差索命。昨晚上,我和你媽聽見那敲門聲,嚇得一晚上沒睡覺。”
接過我爸遞過來的手機,我也就是隨便掃了一眼。
手機新聞上報道的還是前天的事情,有兩戶人家,一夜之間就這麼無聲無氣的死了。而且,警方判定,排除他殺和自殺的可能。
因爲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氣體、食物中毒的跡象,也不是任何的疾病發作。
那就是自然死亡,一死還是死一家人……
除了叫魂兒的乾的,那就想不到別的原因。
我媽看了這新聞,魂兒都掉了,還特地吩咐我不用上學了,一家人最好安分守己的留在家裡。
這天入夜。
鬼差,又在我家門口拍門。
“蘇紫,蘇紫……蘇翔翰……城隍老爺讓你死,你還想逃……”
那喊魂的喊的我們一家三口害怕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子相互靠着打哆嗦,離瑜把臉色一冷,直接就開門出去了,把我爸和我媽嚇了一大跳。
第123章 衣服,我可以穿走嗎? 爲 Miss.葉 的馬車 加更10
“碰----”門被離瑜重重關上,那聲音震得我爸我媽的身子都是顫了一顫。
門外頭是一片的安靜,一點兒聲都沒有,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之間就到了凌晨的一點鐘。
我爸終於坐不住,說道:“蘇紫,小離會不會出什麼事?”
小離,那是我爸跟着我媽叫的,我媽知道離瑜的名字以後,順了口就喊人家小離。離瑜洗完澡出來,根本沒時間調息養傷,被我媽拉着聊家常。
我當然會阻止我媽的,告訴我媽,離瑜受傷需要休息。
離瑜根本不領我的情,我媽說什麼都是靜靜地聽着,聽我勸我媽的時候,就這麼開口,我喜歡聽阿姨聊家常。
那時候,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面是有一絲溫柔的。
當時,我就有種離瑜暗戀我媽的錯覺。
夜靜悄悄的,我爸問完,我媽就提議問道:“要不要從貓眼裡看一眼?”
我當然知道和陰司小鬼爭鬥的畫面有多血腥,他們兩個看,那肯定是要被嚇到的,我自告奮勇的衝到門口,“我來看。”
外面的走廊裝的都是聲控燈,在安靜黑夜裡,那是一片漆黑的。
因爲是在城市裡,到處都是光源,即便沒有燈光,也不會陷入絕對的黑暗。
從貓眼裡面,能夠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一個黑影的手裡面提着個血跡斑斑的“頭”,手中握着三尺青鋒,就這麼行雲流水的揮舞着。
這個黑影雖然看不清臉,肯定就是離瑜沒錯。
和他爭鬥的一個矮小身影,頭上兩隻小角,佝僂着肩膀,肩頭背了把傘,下半身穿着惹眼的紅褲頭。
在昏暗的環境中,依舊是那樣的扎眼。
這身打扮,這身高肯定就不是個人,估計還是鬼差,只是不知道這一回,又是這麼司的鬼差來挑事。
離瑜今天穿着一身橙色的襯衫,下身是條休閒褲,這身打扮還挺時尚的,只是這一架打完,這套衣服應該也就報廢了。
就在我又是心疼衣服,又是擔心離瑜再度受傷的時候,就見到離瑜單腳一收,腳尖點地起跳,有點像是武當絕學白鶴亮翅。
離瑜就這麼帥氣蹁躚的起跳,手中的三尺青鋒用力一劈,將那東西的身體從中間一直到胯部,直接劈成了兩半。
外面的地上,就這麼流了一地的血泊,隔着一道門,都能夠聞到血腥味兒。
就見到離瑜的掌心冒出青藍色的火焰,這火焰不同於陽火。
燃燒的時候,藍焰妖嬈,就像是朵妖豔的藍色妖姬。
火焰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從離瑜的掌心上,自己跳到了地上的鬼物的屍首上。他將手上的頭,隨手往火焰中一丟,瞬間變爲了灰燼,消失無蹤。
兇案現場,就這麼被離瑜清理的乾乾淨淨毫無痕跡。
這水平,嘖嘖,真是機智到沒朋友。
門外就傳來幾聲請輕輕的敲門聲,貓眼中出現了離瑜冷成木頭臉的容顏。
我爸媽緊張了一下,“誰敲門?”
“沒事,是離瑜。”我拉開門的時候,他的身子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我的肩頭,他的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卻被汗液浸透了。
大概是修爲消耗過量,造成了暫時性的虛弱。
我條件反射,就要一腳把這具沉重的軀體踹飛,可是想到他剛纔浴血奮戰的畫面,我忍了。
“蘇紫,衣服沒被血污弄髒,我很喜歡,我可以穿走嗎?”
他靠着我的肩頭,那語氣根本就不是詢問的語氣,那根本就是耍賴皮要穿走衣服,也不管我同不同意。
我的心微微的一動,他功力耗損成這樣,卻沒有受傷,讓衣服染血,不會就是爲了保護這一身衣裳吧??
離瑜這個人,真是越來越讓人覺得難懂。
離瑜就像是從水裡面撈出來一樣,身上的汗順着身子滴在地上,額頭的汗直接落在我的肩頭。
沾溼了我肩頭和後背的衣料,我沒動只是小聲的說道:“你對我全家有救命和保護之恩,一套衣服而已,喜歡就送給你。”
“爸,你的小離受傷了,快來扶一把。”我轉頭喊了我爸一聲。
我爸本來是愣住的,現在勉強反應過來,扶着離瑜在沙發上休息,離瑜這一次真的是累慘了。
脣色白的就像紙一樣,身子那就是脫力一眼的震顫。
“小離沒事吧?要不要叫救護車送去醫院給看看?”我媽看離瑜痛苦的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而且身子還不斷的顫抖,不禁擔心起來。
我爸點了煙,抽了一口,眯着目光看了離瑜一會兒,腦子似乎是突然的開竅了,居然說道:“先讓他休息一會兒吧,修行的人,可能和我們復原的方式不同。”
看他虛脫的樣子,我的心裡面是很難受的,低語了一聲:“其實,你不必出去和它們硬拼的。”
“這些東西欺軟怕硬,想來,明日就不敢來了。”離瑜睜開眼睛,飄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好,那如果它們明天晚上如果還來,你就別出去了,每天這樣廝殺,你的身體會拖垮的。我爸媽也要跟着擔驚受怕。爸爸,媽媽,都兩點多了,早點休息吧。”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打了個呵欠往臥室走去,想想又回頭看了一眼離瑜,“你也是,早點休息,調息養傷吧。”
我爸我媽,本來睡得就早,要不是被嚇得,早就困的睡着了。
我進臥室的時候,客廳裡就只剩下離瑜一個人虛脫的躺着,他就是這麼冷冷的,什麼也不說,卻一次次不顧性命擊退來我們家的鬼差。
我們家欠他的太多,卻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回報他。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的腦袋被砍下來,送去城隍廟旁邊的理髮店燙髮。
那隻身上沒有皮膚的小鬼,手裡頭拿着鐵製的扦子就這麼在我沒有身體上的腦袋上橫卷豎撩。
空氣裡面是一股烤焦的腐臭的味道,小鬼沒有嘴脣的嘴就這麼咧開笑了。
我真是嚇了一身的冷汗,一下從牀上驚坐起來。
星璇還在我身邊入定修煉,陽光透進窗簾照進來,已經是天明瞭。
這個夢來的太詭異了,我這是捲入了因果夢裡頭嗎?
可是我沒有收任何人的禮物啊。
這纔想到這裡呢,我家的門被敲響了。
我出去的時候,客廳的離瑜正在看報紙,一隻手還枕着腦袋,挺愜意的。
我去開門,門外頭是我的堂姐蘇慕緋,她以前名字叫蘇紅。
挺土鱉的一個名兒,成名以後改了個藝名叫蘇慕緋。
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小提請演奏家,以前都是一頭的直髮,今天她把頭燙成了水波浪式。
那樣子,倒是挺復古的。
“蘇紫,叔叔嬸嬸在家嗎?我來送東西的,感謝他們小時候對我的照顧。”蘇慕緋就這麼把手裡面的幾袋禮盒遞過來。
我的身子僵住了,我去啊,我沒那麼倒黴吧?
居然這時候被因果夢給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