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駱顯的爲王爲帝的生涯中, 這是第一個將他撲倒的女人,而且此時還完整無缺地躺在他的懷裡。
他手臂攬着她, 用手指撫過她的臉蛋兒, 隨即就被人不客氣地一把揮開。
“利用完了就扔?”他低聲笑道。
“癢得很。”舒慈趴在他的懷裡,凝神靜氣。
“朕竟然想不到, 你居然是第……”
舒慈睜開眼, 一把捂住他的脣:“敢說出去,你就等着……”
“等着什麼?”他嘴角挑起笑意。
舒慈拿開手, 撐着坐了起來,扯過一邊的肚兜圍在身上:“今日之事多謝了。”
駱顯:“……”心情複雜。
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往後一摟, 眉梢上挑:“這就想走了?”
“不然呢?”她撩了撩披散下來的頭髮, 雙手撐在他的枕頭上,附身看他,挑釁道:“難不成皇上還準備把我納入您的後宮不成?”
他的手滑過她的臉蛋兒, 肌膚如雪,手感頗佳, 他輕輕揉捏幾下,戲謔道:“未嘗不可。”
“做夢!”舒慈嗤笑了一聲,擡起手來系肚兜繩。
駱顯第一次遇到如此囂張的女人, 張揚跋扈,連在牀笫之間也不肯輕易認輸,語氣囂張得讓人牙癢癢。
見她要撩開帷帳下牀,他第三次將人拉了回來, 像是風箏,扯線的人拉了拉線,風箏不得不飛了回來。
“啊……”
外面侯着的李江一抖,往外退了兩步。
“你幹什麼……”
“朕允許你離開嗎?利用完了就走,呵呵……”
“你鬆開……我咬了啊,我真……嗯……賊人。”一腳踹過去,卻被人掀翻,舒慈趴在牀上,這一動渾身就脫了力氣,軟得像是一灘泥。
“你當朕是什麼?”他湊在她耳邊,咬她的耳朵,“工具嗎?”
“你放手啊……”軟綿綿的聲音,根本沒有任何震懾力。
舒慈趴在下面,手肘撐了起來:“你再這樣我腰就要斷了!”
“那朕可捨不得。”
“呵呵。”嘴裡說着這樣動情的話,動作卻絲毫沒有留情,這就是男人。
舒慈軟軟地趴在他的身上,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美目傳情,像是一把鉤子一樣引誘着人。
“說不定現在就有人進了頤春園,然後四處找我,想看我發瘋的樣子……”舒慈身上沒有力氣,只得在嘴上逞能,一邊咬着脣,一邊笑着說道,“皇上,您說找我的會是皇后還是太后呢?當然,也有可能是紀嬪娘娘哦……”
駱顯拍了拍她的臉蛋兒:“廢什麼話,專心點兒!”
“然後她們找呀找,怎麼就是找不到本宮呢。”舒慈眯着眼,像只慵懶但精明的貓咪,“說不定她們還想看我和侍衛苟合呢,最好能抓個正着……嘖嘖,我的名聲呀,就一敗塗地了……”
她柔得滴水的聲音在他耳畔不停地響起,他的氣息越來越沉重,動作越來越粗魯。
“嗯……”
他喘着粗氣倒在牀上,看她拉了拉被扯到腰上的衣衫,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纏。如此纏綿的動作,被他做得多了幾分別的滋味兒。
“還不讓我走,等會兒就走不了了。”舒慈掙脫出手,捶他。
駱顯低頭親她的臉蛋兒,說:“怪不得人家說舒貴妃能寵冠六宮十年,手段着實不錯。”
舒慈呵呵的笑了起來,然後毫不客氣地擰了一把他的大腿。
“嘶……翻臉不認人的女人。”
他躺在牀上,眯着眼,看着她撩開帷帳起身,宮女們低着頭伺候她穿衣。
她的蝴蝶骨極美,那是他吻過最多的地方。順着腰肢下來,那樣的盈盈一握,記憶裡如此清楚的手感。
李江垂着頭上前,不敢多看,朝駱顯一拱手:“皇后到了頤春園,說是要見貴太妃娘娘。”
“看,我說來了吧。”舒慈哼了一聲,正巧穿戴完畢。
駱顯:“皇后可是太閒了?”
李江:“皇后娘娘說有事想請教貴太妃娘娘,現在還在頤春園。”
舒慈戴好披風,說:“李公公,這裡有後門嗎?”
“有的,娘娘。”李江的腰彎得更低了。
“本宮要去馬場,勞煩公公找人帶路。”
李江看了一眼駱顯,後者點頭。
“娘娘請隨奴才來。”
“多謝。”
臨走之時,一股掌風掛來,舒慈回頭看牀上倒着的人。
駱顯嘴角掛着笑意,張嘴,無聲地說了一句。
“什麼?”舒慈沒看懂。
“娘娘?”走在前面的李江看到她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她。
舒慈撇嘴,揮了揮袖子,跟了上去。
駱顯在後面笑出了聲,枕着雙臂看圍頂,身邊全是他們剛纔胡鬧過的痕跡。
頤春園
皇后的茶都換過一盞了,貴太妃的人影還沒見着。
“紫鵑,你家娘娘到底去哪裡了?”落雪問道。
“奴婢不知,娘娘方纔回來換了一身衣服就出去了,一直是紫嬋陪在娘娘身側,故而奴婢也不知娘娘去哪裡遛彎兒了。”紫鵑低頭。
皇后方纔茶盞,說:“出去找的人呢?”
“都找過了,園子裡沒有。”落雪回稟。
一個小太監弓着身子小跑過來,跪在皇后的身前:“娘娘,貴太妃娘娘和樂暢公主在馬場。”
“馬場?”皇后皺眉。
“是,侍衛們看到後稟了上來,奴才特來告知。”
“擺駕。”
皇后坐着步輦一路趕往馬場,此時,從遠處就看見貴太妃坐在樹蔭底下的椅子上,她穿着普通的襦裙,頭髮梳在腦後編成了好幾股辮子,右手拿着馬鞭,左手端着茶盞,正在指揮樂暢上馬。
“皇后娘娘駕到!”
馬場的熱鬧頓時停了下來,樂暢第一個跑過來請安:“見過皇嫂,皇嫂也是來學騎馬的嗎?”
皇后往她身後看去,貴太妃慢騰騰地起身,用馬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着說:“皇后來啦。”
皇后看她的神情,除了臉上帶着紅暈和一些汗珠以外,並無其他異常。
她牽着樂暢的手走過去,笑着問:“貴太妃怎麼今日有如此的興致?”
“還不是樂暢,她方纔看了戲,偏要學着騎馬。本宮無奈,只好陪着她到馬場挑馬了。”舒慈笑着,回答得一絲不漏。
“哦?本宮在頤春園等了貴太妃多時,原來是在馬場學騎馬啊。”皇后輕笑。
樂暢仰頭:“皇嫂會騎馬嗎?不會的話可以跟樂暢一起學,母妃就騎得可好了。”
“謝公主邀請,本宮對騎馬不是很感興趣。”皇后笑着拒絕,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樂暢聳肩:“騎馬多好玩兒啊,母妃,兒臣還要繼續!”
“去吧,別摔下來就成。”舒慈說。
皇后說:“本宮看貴太妃養樂暢,怎麼覺得是按照皇子在養啊?”
舒慈一笑,說:“先帝沒有皇子,本宮想着,若是讓樂暢繼承她父皇的遺風也未嘗不可。”
衆人皆知,先帝善文不善武,舒慈這樣說,擺明了是知道皇后不可能把實話說出來,總不能說先帝就是因爲不善武功所以才身死叛軍手下吧?
“貴太妃的苦心,先帝在天之靈一定能感知。”果然,皇后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舒慈莞爾一笑:“只要樂暢活得高興,本宮以後也有顏面去見他了。”
回到暢心園,皇后的笑意就消失無蹤了。
“主子,您覺得貴太妃今日是在馬場嗎?”落雪低聲問。
“咱們去的時候確實在,但本宮等在頤春園這麼久,她要是一直在馬場怎麼不找人帶信回來,告知本宮?”皇后冷笑。
“那……”落雪沉吟,“咱們收到的那消息……”
“你去太醫院看看今日有沒有人去抓藥,都抓的是什麼藥。再來,讓人去探一探澄園那邊,看貴太妃今日是否進出過。”
落雪大驚:“主子是懷疑貴太妃和皇上……”
皇后輕笑一聲,袖子裡的手掌握成拳:“未必不可能。”
“是,奴婢現在就去。”落絮神色一緊。
入了夜,樂暢早已熟睡,舒慈費力地站起身,說:“本宮要沐浴,去準備。”
“是,娘娘。”紫嬋頷首。
淨室蒸汽繚繞,舒慈穿着薄衫進入屏風後,隨後,輕衫搭過屏風,一陣輕微的水聲後,美人入浴。
紫嬋端茶進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舒慈身上的痕跡,神情一滯,自然明白下午發生了什麼事。
“主子,您這樣和……會不會被發現啊?”紫嬋指了指天上,示意皇上。
舒慈又酸又痛,被某人翻來覆去折騰一圈,途中還對摺了一下,實在是腰肢大腿都痠軟,接着又配合着唱了一齣戲給皇后看,現在只能無力地趴在浴桶邊。
“澄園的人不會說,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發現?”舒慈閉着眼,享受紫嬋的按摩。
“您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紫嬋輕聲問道。
舒慈睜開眼:“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遭暗算?”
紫嬋幾乎扶額,爲什麼一貫精明的主子遇上這類問題就一團漿糊?以她的容貌身段,難道有男人沾上之後會輕易撒手嗎?
“對了,讓你去查,你查到什麼了嗎?”舒慈突然想到,陷害她的人還沒有被找到。
“幾乎沒有留痕跡,查不到。”紫嬋說。
舒慈抿脣:“想來無非就是被貶的德妃,或者是對本宮頗多忌憚的皇后……”
“您不懷疑紀嬪娘娘?”
“她有手段,有心計,但還不夠膽大。在這宮裡,發狠也不是一日兩日能浸淫出來的。”
“是啊,有誰一開始就是心狠手辣的呢。”紫嬋跟着嘆道。
舒慈眯着眼,身上的乏意被疏散了許多。
次日,舒慈直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地起牀,伸了伸胳膊,牽動到痛處,忍不住“嘶”了一聲。
“娘娘,您醒啦?”紫嬋挽起帷帳,伺候舒慈起牀。
“您可是醒了,公主在外間吵了許久,說是太學裡的學生們明日要進行蹴鞠比賽,她想去呢。”紫嬋一邊替她穿衣一邊說。
舒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去就去罷。”
“聽說皇上也會去。”紫嬋暗自打量舒慈的神色。
果然,她周身的氣質一變,撫了撫衣袖:“哼。”
紫嬋:“……”
“他去咱們就不能去了?”舒慈淨面完畢,漱了口,說,“告訴樂暢,咱們明天一準兒去。她看好哪隻隊伍?要是贏了本宮有賞。”
“娘娘,皇后娘娘都沒發話,您這樣喧賓奪主,不太好吧。”紫嬋提醒她。
“是哦……隆裕呢,叫上她,咱們一起也就不打眼了。”
紫嬋:“那可未必,您去哪兒都是最打眼的一個。”
舒慈哼了哼:“這倒是。”
澄園,長矛劃出來的一小塊菜地裡,駱顯正挽着袖子和褲腿翻土,旁邊是拿着汗巾端着茶水的紀嬪。
“皇上,上來歇歇吧。”她穿得極其簡單,像是爲了符合皇上此時的身份一樣,他是農夫,那她就是農婦。
駱顯伸手,紀嬪趕緊把汗巾遞上去,待他擦完汗,又接過汗巾把涼好的茶奉上。李江站在一側,被搶了活計的他笑眯眯的看着二位,不愧是宮裡的老狐狸。
“這地再翻動一次,待秋天的時候就可以收穫了。”駱顯扔了鋤頭上來,寬背厚臂,因爲勞動了所以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熱氣,他站上田岸,紀嬪剛剛到她下巴的位置,顯得嬌俏可人。
“皇上辛苦了,快去乘乘涼吧,這日頭大了,臣妾讓人準備了避暑的百合蓮子湯,皇上去喝一碗吧。”紀嬪溫柔地跟在後面。
駱顯大步走到樹蔭下,看着翻動的土地,露出笑意。余光中似乎注意到紀嬪期待的面孔,他點了點頭,說:“你陪着朕一上午也累了,去歇着吧。”
“能伺候皇上,臣妾一點兒也不辛苦。”紀嬪看着他,眼底閃爍着笑意,還有毫不掩飾地崇拜。
作爲男人,沒有人不爲美女的青睞而感到身心舒泰的。但駱顯此時透過她卻想起了另一幅面孔,不知道她此時是否起牀了,早上還有人彙報說沒有動靜,估計是昨天累壞了。
紀嬪看着皇上注視着自己的目光愈加溫柔,心裡也甜得像是喝了糖水一般,她伸手挽住皇上的胳膊,說:“皇上,臣妾聽說明日太學裡的學生們會進行蹴鞠比賽?”
“愛妃想去觀賽?”什麼叫聞絃歌而知雅意,這就是了。
“聽說您也會去,那……臣妾能有這個榮幸和皇上一起嗎?”紀嬪倚靠在駱顯的肩膀上,兩人朝殿內走去。
“愛妃對蹴鞠也有興趣嗎?”
“嗯,臣妾喜歡。以前在太學裡的時候也會參加這樣的活動,只是今年因爲進宮,所以……”
駱顯挑眉:“朕倒是忘了,愛妃以前也是太學裡的學生。既然如此,愛妃更看中明日的哪支隊伍呢?”
紀嬪稍稍警惕了起來,面上仍舊是一派春風:“臣妾對女隊頗爲了解,更看好周相家的周小姐那支隊伍。其餘的,臣妾就不知了。”
伴君如伴虎,紀嬪也長了心眼兒。萬一她表現出對男隊過於瞭解,豈不是說明她以往愛往男人堆兒裡扎?她想,皇上既然問她這樣的問題,說不定就是在探她。
只是,一貫心眼兒較多的人這次可真沒什麼心眼兒,他就是隨口一問罷了。
“朕要去沐浴,愛妃……”
“臣妾侍候皇上。”紀嬪挽着他的胳膊不放,雙頰微微鼓起,似乎有些緊張。
駱顯輕輕拿掉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安心歇着,朕去去就來。”
說完,他大步走向內室。
紀嬪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動手拍自己腦袋一樣。
“李總管……”紀嬪轉頭看李江。
“奴才侍候皇上去了,紀嬪娘娘稍安勿躁。”李江微微一笑,拂塵一甩,退下了。
紀嬪紅了臉,一顆心砰砰砰地直跳。
“呼……”她悄悄呼了一口氣,生怕被人看出她心跳過快的樣子。
***
當晚入了夜,舒慈躺在牀上,睡意正濃,突然感受到一陣微風颳過。她的身體比她的大腦反應更快,撩開被子一腳就踢了過去。
駱顯輕而易舉地握住她小巧玲瓏的腳,親吻了一口她的腳背,笑着躺在她的身側。
“噁心……”舒慈抖了一下身子,選擇離他遠些。
駱顯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看着她,直到讓她覺得無所遁形之後。
“有何貴幹?”舒慈坐在大牀的裡側,長髮如瀑,披在肩頭。
駱顯伸手一撈,將她箍進了自己的懷裡:“幹你,許嗎?”
舒慈的臉瞬間就如同火燒雲一樣,怒意頓生,像是蔓延開來的一團火。
她一捶打向他的胸膛,兩人在牀笫之間交起手來。
她身姿輕盈,勝在靈活,他出招迅猛,勝在力量渾厚。
“娘娘……”外間的紫嬋聽到動靜,立馬進來了。
“出去,守好。”
只見兩道身影在帷帳裡交錯,腿腳相加,似乎隔着這麼遠都能感受到凌厲的拳風。紫嬋聽到舒慈的話,立馬退了出去。
“招式不錯,你到底師承何人?”接住她的一記窩心腳,駱顯順便往下滑了幾寸,撓到她的腿窩,讓她立馬軟了片刻。
“關你什麼事?皇上是以爲睡了我一次就有第二次嗎,異想天開!”舒慈毫不留情,單手撐在牀上,雙腿旋飛,夾住他的脖子。
駱顯趁勢後仰,然後將她一扯,兩人一同倒在牀上,發出巨大的響動。
“你想把所有人都招來嗎!”舒慈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
駱顯一個翻身,鉗制住她的雙手,單腿分開她的雙腿,讓她無法再作亂。
“朕睡你?不是你睡了朕嗎!”他箍住她的手腳,低頭湊近她的臉蛋兒。
舒慈偏頭:“不管怎樣,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翻篇兒了!”
“可這一篇兒,朕不想翻過去。”說完,他低頭咬住她的嘴脣,逼着她張嘴,一根舌頭粗魯地闖進了她的嘴裡,滑溜溜的,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嗚嗚嗚……”
駱顯撕開她的褻衣,將她雙手綁在身後,然後低頭啃她的鎖骨。
“輕點兒啊……”舒慈踢腿,然後便被他用另一半垮掉的褻衣纏住了腿,掛在了牀柱上。
“駱顯,你不要太過分!”
“你乖一點兒就好了。”
“你……你……”從小接受淑女教育的人,根本不會罵髒話,以至於憋在胸口的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紫嬋!紫嬋!”
紫嬋一直在門外侯着,此時耳朵一動,立馬推門進去。
“出去!”
一聲男子的低吼傳來,紫嬋站在原地,不敢前也不敢退。
“讓她出去,不然……”駱顯的手撫過她的腰身,“後果朕不負責。”
舒慈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出去吧,沒事兒了。”
關門聲響起,駱顯一口吮吸在她的脖頸上:“看來,朕的命令好像對你的侍女不太有效。”
舒慈說:“皇上,你是想一直這樣嗎?偷偷摸摸地染指先帝的妃子?”
“先帝的妃子?他碰過你嗎。”駱顯輕笑一聲,含住她的耳垂,“留在朕龍牀上的處子之血,你忘了嗎……”
舒慈屈腿,一腳蹬在他的胸口上,力道用了個十成十。
“滾蛋!”
駱顯趁勢翻身,躺在她的身側。
“朕一直不明白,你爲何願意留在宮裡。現在卻感到慶幸……”他轉頭,看着她瑩白如玉的臉蛋兒,往前湊了湊,吻住她的耳垂,“因爲老天要讓你做朕的女人。”
這一晚,他沒有再亂來,但他仍然把她綁在身側,陪他睡了一宿,直至拂曉他才離開。
舒慈醒來的時候手腕上系的和腿上系的都被解開了,她擡手嗅了嗅,腕間似乎有藥香。
“主子。”紫嬋在外面輕聲喊道。
“進來吧。”
紫嬋撩開帷帳,問:“您昨晚沒有受委屈吧?”
舒慈眼神放空,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主子?”
“嗯,本宮在想,倚上皇上這條大腿,未必不可以。”
“您可別亂來。”紫嬋自然直到她指的是什麼,“皇后本來就對您有諸多的忌憚,您要是再摻入其中,說不定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舒慈下牀,揉了揉手腕,說:“可昨晚他躺在我身側的時候,整整一晚上,我竟然一點兒都不排斥。”
“您……不要想岔了。”
“詩、書、經、文都告訴女子要貞潔,要從一而終,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那男子呢?”舒慈的神色變得很奇怪,她說,“男子三妻四妾就正常嗎?同樣是人,爲何要區別對待男女?先帝在時,我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那始終不是男女之情。”二十五歲才破了處的舒慈遲鈍地發現了男女之間的相處也可以是這樣的,那種激情四溢至死方休的感覺,讓她靈魂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這……”紫嬋也不知道用什麼話來駁她,但總覺得主子的話實在是太有違常理了。
舒慈扶了扶額,昨晚她雖拒絕了皇上,但她心裡好像是在渴求他做點兒什麼一樣。她爲這種感覺感到羞惱,但隱隱又有種禁忌的快感,她那顆封閉已久猶如死水的心終於起了一絲絲的波瀾。
“紫嬋,你給本宮弄點兒東西來。”舒慈說。
“主子請說。”
舒慈彎腰,低聲靠在紫嬋的耳邊說道。
“這……這不是春藥嗎!”紫嬋被嚇了一跳。
“去弄,本宮知道你有辦法。”舒慈眨了眨眼,像是小時候對舅舅從南方帶了回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具一樣,好奇又想玩兒。
紫嬋無奈:“您別後悔就成。”
“本宮也不幹什麼,看看罷了。”
紫嬋:真不信吶!
***
今日,太學的學生們都不似往日一般鎮靜了,因爲要舉行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賽,所以皇上會親臨賽場,據說後宮的娘娘們也會隨行。
“聽說紀嬪娘娘也會來!”
“紀嬪娘娘?她可是咱們太學裡最優秀的女學生啊!”
“紀嬪娘娘來算什麼,聽說舒貴太妃也會來!”
“是嗎?你從哪裡聽到的消息?可靠嗎?”
“我有個隨從的兄弟在園子裡當差,他說的,我料定是真的!”
“……”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太學裡環繞,山長在上面咳嗽了一聲,下面的學生立馬噤了聲,匆忙開始佈置起了會場。
半個時辰後,皇上的鑾駕到了太學的門口,百名學生和數十名先生一同站在山門口迎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縉雲山上,呼聲震天動地。不怪古往今來那麼多人要打破頭來爭奪這個位置,如此恢弘的陣仗,居萬萬人之上的地位,何人不想?
舒慈的儀駕跟在後面,香車一過,跪在地上的學生們紛紛擡頭,爭着想瞻仰這位南秦第一美人的風姿。
紀嬪坐在皇上的身邊,感受着這樣居高臨下的地位,看着以往的同窗跪在自己的身前,用畏懼和羨慕的眼神看着自己,雖然她不慕虛榮的人,但這種感覺依然讓她感到美好。
綠茵場上,紅白兩隊的學生各列一隊,少年們個個身姿挺拔,神采飛揚。
隨着開始的鼓聲敲響,蹴鞠被踢上了天,紅白兩隊互相交叉進入對方的陣營,該防守的該進攻的,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母妃,你看那個穿白色衣服的哥哥!”樂暢坐在舒慈的身邊,一身火紅的騎裝,頭戴紅色的抹額,貴氣逼人,但她的稚言稚語又引得大家頻頻側目,對這位先帝唯一的公主頗多好感。
“太厲害了,他跑得可真快!”樂暢拉着舒慈的衣袖,激動地拍掌。
紀嬪聽到她這邊的聲音,笑着對皇上說:“樂暢公主倒是很喜歡這樣的場合,您看她多開心。”
駱顯瞥了一眼,說:“朕這位皇妹不俗。”
“臣妾要是有這樣一個女兒,那多好啊……”紀嬪帶着豔羨的語氣說道,狀似無意,但卻用餘光小心地打量着駱顯的神情。
駱顯嘴角一勾,沒有露出反對之意。
紀嬪攥緊的衣袖鬆開了,她面帶笑容地轉頭看向賽場。
“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少年是誰家的?”舒慈偏頭問道。
王喜:“娘娘是說那位進了兩球的少年?”
“正是。”
“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鄭清大人家的二少爺,在太學裡,他可是風雲人物。”王喜笑着說道。
“不錯,看他動作瀟灑靈活,想必做人也如此。”舒慈讚賞地點頭。
王喜湊趣兒道:“待比賽結束,娘娘可要賞他?”
“如果他能再中一球,本宮就賞。”舒慈看得有趣,她又是一個極爲大方的人,對欣賞的人更是不吝財寶。
話音方落,那位姓鄭的少年突然帶球連過三人的防守,直射對方的球門!
“啊——”
蹴鞠在空中轉動,速度極快,樂暢捂嘴驚呼。
“進了!”
穿白衣的少年們相擁歡呼,大家把鄭姓少年拋入了空中,歡慶上半場的勝利。氣喘吁吁卻攔截未果的紅衣少年們無奈一笑,卻也有君子之風,並不嫉恨,只是和同伴們擊掌加油。
“南秦有這樣的年輕人們,何愁不強……”目睹這一場景,舒慈喃喃道。
中場休息,舒慈起身更衣。
一路走來,更衣的地方已經被提前清場,換做了禁軍把守。
“主子,您今天的興致好像特別高啊。”紫嬋說。
“整日在宮裡悶着,見到這麼多鮮豔的面孔,不容易啊。”舒慈感嘆,嘴角掛着笑意。
“那個鄭姓少年,娘娘好像尤其鐘意。”紫嬋笑着打趣道。
“此子頗有我大哥年輕時候的風采。”舒慈輕輕一笑,仰頭看着這四方的天空,“大哥當年,也有此風華。”
承恩侯的長子,當年是多麼意氣風發的少年,鮮衣怒馬,敢愛敢恨,是這四九城裡多麼難能可貴的鮮活人物。可惜,一朝斷腿,含恨離去,從此這京畿再也不復那樣爽朗明亮的笑容了。
“主子……”
“若下次他再聯繫你,一定要告訴我。”
“是,奴婢知道了。”
主僕倆進了淨室,紫嬋伺候着舒慈解了手,待她淨完手回頭的時候,身後的人卻已經換了一個。
“紫嬋呢?”舒慈皺眉,看着和他擠在這狹小淨室的人。
“外間侯着。”駱顯擡手,勾住她的下巴,“貴太妃今天看着怎麼尤其美麗呢?”
“呵呵。”
“是不是見到了什麼特別鐘意的人?”駱顯靠近,將她逼入牆角。
一隻白蔥似的手指伸出來,抵住了他的胸膛:“皇上管的未免太寬了些。”
“是嗎?爲何朕剛剛聽着貴太妃的笑聲,感覺尤其不舒服。”駱顯湊了過來,脣落在她的頸肩,輕輕呼吸,氣息全灑在她的脖頸間,讓她渾身都起了一股癢勁兒。
“皇上是嫉妒那些蹴鞠的少年比自己年輕?”舒慈伸手,還住他的脖子,踮着腳尖湊近,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放心,不是什麼人都能爬上本宮的牀,您暫時……還沒有威脅。”
“哦?”駱顯挑眉。
舒慈伸手,一寸寸地將他推開:“只是,別人用過的物件兒本宮尤其不喜歡。第一次算是意外,下一次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說完,她收回手,展顏一笑,微微擡着下巴離開。
“主子!”紫嬋見她出來,立馬上前,“您怎麼樣?”
“下次別攔着,本宮喜歡跟他鬥。”舒慈得意地轉了轉腕上的玉鐲,嘴脣含着笑意,“這樣讓本宮覺得日子尤其不難得捱。”
“您……也太奇怪了。”紫嬋哭笑不得,扶着她往前面走去。
“本宮生得這樣好顏色,要是不用上一次,豈不是浪費?”
“您……您這讓奴婢怎麼說您,以前不算麼?”
“先帝待我如親妹,從未肯沾過我一根手指頭。雖然我在宮裡橫着走,但還從未嘗到恃寵而驕的滋味兒吶……”舒慈眉梢上揚,狹長的眼睛裡流光溢彩,載滿了風情,長長的紗裙一轉,身姿綽約,妖媚橫生。
下半場開始,白衣隊勢如破竹、一鼓作氣,連進三球,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賞!賞!母妃快賞!”樂暢高興地直跺腳,手掌都拍紅了還不罷休。
“稍安勿躁,你皇兄還沒有表示呢。”舒慈按住樂暢。
樂暢期待的看着皇上那邊,果然,一連串的賞賜賜下去,少年們紛紛跪地借賞。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本宮的賞賜就給紅衣少年們吧。”舒慈改了主意。
“母妃……”樂暢撅嘴,“母妃不公平,明明是白隊的哥哥們贏了的。”
“樂暢,你要記得輸贏不是最重要的。他們努力了,付出了汗水,那就值得表揚。”舒慈拍了拍她的腦袋,說,“你平時練射箭的時候,射不中靶子之時,紫嬋姑姑和你師父可有另眼看待你?”
“當然沒有。”樂暢搖頭。
“這些哥哥們,他們也並不想輸,只是技不如人無可奈何。你要知道,贏,固然重要,但輸得有骨氣,能風度十足的祝賀對方,更爲重要。”
“母妃……兒臣不懂。”樂暢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以後會懂的。去吧,你去安慰一下哥哥們。”舒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拍了拍她的肩膀。
紫嬋端着一隻梨花木的盒子,笑着說:“殿下,咱們走吧?”
“是。”樂暢點頭,鬆開舒慈的手,往下面的隊伍中去了。
紅衣隊的少年們沒有想到輸了也有賞賜,均受寵若驚,對着公主拱手。
“母妃說了,你們也努力了,同樣值得誇獎。”樂暢一揮手,紫嬋把賞賜奉上。
“謝貴太妃娘娘,謝公主殿下。”少年們臉蛋紅紅的,望了一眼高臺上的影子,又忙着對着面前虛歲五歲的公主叩首。
樂暢不是一個愛端架子的人,她還不懂身份地位的差距,見這些人對自己溫和有禮,立馬把剛纔的不快拋入了腦後,笑着擠入了人羣中,要跟着大家一起踢球。
紅衣少年們也願意哄着這位天真爛漫的公主,大家圍在一起蹴鞠逗她,教她如何接球傳球,大家鬧成了一片。
王喜站在舒慈身邊,彎腰說:“公主想必以後能明白主子的苦心。”
“她天性純善,這一點本宮從不懷疑。”舒慈勾起嘴角,看着那草茵裡跳躍的紅色身影。
“淳一,你看那邊。”才接完賞的少年碰了碰隊長的胳膊。
鄭淳一抿脣:“要你多嘴,看到了。”
“輸了也有賞,真是奇事啊。”少年撇嘴。
鄭淳一負手站在場地邊,他身姿頎長,英俊瀟灑,站在那裡便成了不少少女打量偷窺的對象。
他說:“一場比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勝不驕敗不餒,你如果非要用這種標準來區別同窗,小心以後被按在角落裡打了都不知道。”
“嘁……”
“公主,快,這邊……”
“傳球!傳球!”
竹球飛到了這邊,鄭淳一一擡手將它攔了下來。
樂暢揮着汗小跑到了這邊,一看到鄭淳一的臉,瞬間就笑了起來:“這位哥哥,剛纔我和母妃一直在爲你鼓掌,你踢得實在是太好了!”
“是嗎?”鄭淳一揚起了嘴角。
“我想讓母妃賞賜你們,但母妃說那些哥哥……”樂暢轉頭,指了指那邊等着她帶球回來的少年們,“也很努力,所以就把賞賜賜給他們啦!”
“娘娘光風霽月,體察入微,在下佩服。”鄭淳一拱手彎腰,將竹球奉上。
樂暢咧嘴一笑,接過他遞來的球:“多謝!”
鄭淳一看着她離開的身影,忍不住轉頭看向高臺的方向。他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位女子呢,聽慣了那些流言蜚語,諸多妄議揣測,他心裡的那根絲漸漸牽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