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二蛋說的沒錯,姨媽巾驅邪這件事,確實是有的,只是大家都不信,也不當真。
按照古時傳下來的說法,女人的經血是非常邪門的東西,房事遇上,更是晦氣得不行,過去,遇上個溝溝坎坎沒法過去,總有人說自己“倒血黴”,其實“倒血黴”說的就是這種事兒。
可爺爺也說過,大姨媽這玩意雖然討厭,卻有破法的功效,要是着用得當,這東西比黑狗血來得更猛更兇。
一開始大家都不信,直到幾年前三德子他爺爺遇上了一個老皮子。
那時候,老人還活着,單獨住在山腳下,他平素裡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養雞。小花雞,小紅雞,小黑雞,各種各樣。一到開春天暖和,這老爺子準會找人抓上幾窩小雞崽兒。
那時候山上有黃皮子,還很多,一到晚上,那些小東西便成羣結隊地過來偷雞崽兒,老頭子被煩的不行,後來,乾脆把雞崽兒弄到屋裡去自己看着,不讓皮子有機會,可那黃皮子嘗慣了甜頭,不肯走,一到晚上總會有幾個探頭探腦地蹲在牆頭兒上。
老漢懶得搭理它們,它們也沒膽子進屋。
卻不想,那天上廁所,正蹲坑兒的時候老爺子忽然給一個小石頭砸了一下。
他一回頭,看一個下頦兒有白毛的老皮子跟油條似的往那兒一站,腦袋上還頂着一個地瓜的葉子,看它鬼頭鬼腦的,歲數應該不小。
見老頭兒看它,老皮子齜牙一笑,然後用一種特別扭的聲音問他,“誒,你看我像人兒不?”
菊花一緊,老頭兒嚇了一跳,他心說真是歲數大了啥都能見到,咋個黃皮子都能說話了?
正尋思着,那老皮子一溜煙似的跑到另一邊,又掐着腰站了起來:“你看我像神兒不?”
老頭兒搖搖頭,沒敢吱聲,它又很着急似的跑到另一側,還像剛纔似的直起身子,“你看我像仙兒不?”
看它跑幾步就問一句,老頭兒擦擦屁股站起身來。
他一下想起來了,啊,這是老皮子修煉到家了,來“討封”了。
老人們說這時候不能輕易答應它。因爲,這是它的關隘,必須要過。
你說它像人,它就能化成人形。
你說它是神,它就能證得神位。
你說它是仙,它就能飛騰變化。
不管哪一樣給它得了手,讓它有個本事褪去這一身鼠皮,咱家這點雞崽子都保不住了!心裡頭想着,他疊着擦屁股紙嘿嘿一笑,說你想知道你像啥?來你過來我告訴你!
那皮子也單純點兒,顛顛兒地跑過來,耷拉着倆前爪眼巴巴地在那兒等着。
三德子他爺也缺德點兒,回手一下就把那全是屎的擦屁股紙抹在老痞子的嘴上了,說,“滾犢子吧,我特麼看你像坨屎!”
那老皮子當時就嚇尿了,一溜煙似的跑了,一邊跑一邊叫:“呸呸呸,晦氣,晦氣!”
三德子他爺爺也是個心理藏不住事兒的人,以爲佔了便宜,這事兒出來以後就逮誰跟誰說。
他挺牛逼的,說自己把屎抹黃皮子嘴上了!
後來陳光鬥聽說了,就冷冷一笑,說,“你是不想好了,等着吧,你把屎抹人家嘴上,那玩意啊,也離你不遠了!”
三德子他爺爺挺不樂意,直罵晦氣,說,“老陳頭兒你少神神叨叨的,他一個小皮子能把我咋的?”
這話還沒落下呢,三德子他爺爺就瘋了。
挺大歲數一老頭兒,脫了褲子滿大街跑。見到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還甩着那三寸不良之物在哪兒一陣扭,一邊扭還一邊唱,像是得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村兒裡的人聽說了,都去看熱鬧。可老頭兒東邊跑一圈,西邊跑一圈,根本沒個定型兒,等大家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大橋上扭的開心,見人多了,他嗖地一下跑下橋去,剛過一路橋墩,又倒退着身子跑了回來。
三德子他爹聞訊趕來,一看老爹這樣,當時就嚇壞了,說“爹啊,你幹啥呢?”
老頭兒露出一個特燦爛的笑容,把街道上剛落下來沒多久的一堆馬糞捧了起來。
他拿起一個,齜着大牙朝衆人笑,“驢糞蛋兒,驢糞蛋兒……”
說完,舔了一下,又舔一下,然後就像八輩子沒吃過似的唧唧歪歪地往嘴裡塞!
三德子他爹看到了,當時就嚇壞了,他跑過去要搶,說“爹你吃這玩意幹啥啊!這是驢糞啊!”
老頭兒一把將他推開,又抱着一捧驢糞嗖地一下跳了起來。那兩條羅圈腿緊搗騰,跑得飛快,一邊跑還一邊喊,“來啊,來啊,來追我呀!驢糞蛋兒,驢糞蛋兒,老子就是不是給你!”
說完這話,他回頭一齜牙,卻不想,猛回頭這一下,咣噹一下撞電線杆上了!
大家看得一哆嗦,再看時,這貨已經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了。
三德子他爹魂兒都嚇飛了,心說老頭子這麼大歲數,這別撞個好歹的!
這又掐人中又捶胸口的,老頭兒總算醒了,結果老頭兒醒了沒幹別的,一把將他推開,立即把驢糞蛋撿起來抱在懷裡。
三德子他爸急眼了,就硬搶,卻不想,老爺子連咬帶踹,一點情面都不留,直把圍觀的都嚇到了,才躲在一邊,張着大嘴就把馬糞往自己的嘴裡塞!
那吭哧吭哧地啃着,像是怕人搶走似的。
三德子他爹當時就哭了,“大哥大姐們,你們瞅啥啊?你們說我爹這是咋了,快想想辦法啊!”
人羣裡有人喊,“大兄弟,你爸這是中邪了,鬼上身!你在這兒有啥用啊,趕快去找老陳大哥啊!”
三德子他爸也慌了,說,“你們幫我看着,我這就找陳叔去!”
可還沒等他跑出去呢,迎面飛來一大姐,“誰中邪了?誰中邪了?”
看她氣勢非凡,嚇了三德子他爸一跳,仔細看時,原來迎面衝過來的是隔壁村兒總推車賣雜貨的一大嬸兒!
那大嬸兒也是賊屌,喊了一句“都滾一邊兒去”,就衝到了人羣中間!
只見她一手提着皮筋,一手朝身後掏去,眨眼之間把一個血呼啦的東西掏出來奔着老頭兒的臉就拍了過去!
老頭兒給拍的愣了一下,趕緊把那全是血的東西拿了下來,等它看清楚來物,手一抖,啊啊啊地叫了起來,那樣子活像小媳婦抓着毒蛇似的!
那大姐看它把姨媽巾扔在地上,撿起來又是一下,這下打在老頭兒後腦勺上,嚇得老頭兒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大姐不饒,咔一下撿起來,又衝上去了!她覺得這麼拍不是很好用,直接拽在老頭兒的後脖頸子上將他按在地上,緊跟着,那血呼啦的東西攥手裡二話不說就往那老頭兒的嘴裡塞!
要說那大姐也真夠生猛的,老頭兒沒忙活過她,哇哇怪叫幾聲之後,眼睛一翻,就昏過去了。
大家全懵了,說“大姐你幹啥啊”?
那大姐沒搭理他們,咔咔倆嘴巴打在老頭兒臉上,大喊,“滾犢子!讓你禍害人,讓你禍害人!”
話說完,老頭兒就醒了,他捂着臉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一臉懵逼:“大妹子,你騎着我幹啥呢?”
那大姐拍拍胸脯,說,“沒事兒啊!你不用謝我,這都老陳大哥教的!”
說完,人家推着小車繼續賣貨去了。
三德子他爹扒拉老頭兒幾下,問啥啥不知道,後來才知道,老頭兒惹了黃皮子,人家來報復他了。
打那以後,那賣貨的大姐一戰成名,專治黃皮子。
前些日子說是在韓小美他家門口兒又堵着那個下巴上長白毛兒的老皮子了,咔嚓一下掏出姨媽巾,啥都沒說呢就把那老皮子嚇跑了,跑一路,尿一路,哩哩啦啦直拖出幾十米開外!
奶奶聽說這個事兒以後,吃飯的時候就跟爺爺說了,她問爺爺,“那損招兒是不是你教的啊?”
陳光鬥沒吱聲,忍了半天還是笑了,笑得直哆嗦,連筷子都掉地上了。
打那以後,大姨媽能驅鬼的消息不脛而走,作爲爺爺的忠實粉絲,這事兒王二蛋是絕對相信的。
陳凡沒經歷過這個事兒,都是聽說的,沒實踐過也不好說這玩意管用不管用,心說有備無患,既然王二蛋有這心,就帶着吧!
想到這裡,陳凡接過一個夾在腋下,又鬼鬼祟祟地來到西屋前面。
那老屋子沒有窗戶,窗戶是從外面封着的,打開鎖頭,將門推開一條縫,看不見東西。
陳凡仔細留意一下,裡頭沒動靜,確定奶奶沒回來爺爺也不在,這貨就當先一個鑽了進去。
這房子很久沒人進來了,門一開,塵土呼呼地往下落,
那細小的蛛網落在頭髮上,抓了幾下還是黏糊糊的。
陳凡沒心思弄別的,剛進去,就拿着摸獎摸來的小手電對着屋子裡掃了一下。
說來容易,這燈一打開,第一眼就看見角落裡放着的破箱子!
那箱子是木頭的,深褐色,四角包着鐵皮,在開口處掛着鎖頭,箱子底下墊着磚頭。大概是防潮用的。
在箱子上面,放着不少雜物,都是些麻袋啊,竹筐啊什麼的,一樣一樣疊的整整齊齊。